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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推上车那一瞬间我还以为遇上了绑架,等到那个推我上车的人从另一边车门坐上驾驶位,我才看清楚他。
是小谢,那个“谁也没他漂亮谁也不够他狠”的小谢。
他使的力气可真不小,我半边胳膊隐隐作痛。
“你干什么?”我问他。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呢?”他厌恶的瞪我一眼:“我又按喇叭又叫的喊了你十几分钟,你没听见似的只管坐在那儿哭。那是马路呀,我不把你弄上车来,由得你在大马路上给我大哥丢人?”
我不说话了,疲乏的靠在车门上。
嚎啕大哭是一件力气活,在我好像有一辈子那么漫长的老北市生涯里,也是一件奢侈品。哭到后来,早已不是为了薇薇安。
“我还以为别人怎么你了?”小谢不依不饶,冷笑着说:“叫弟兄揪着那小子问怎么回事,结果人家只是不小心撞到你,你自己摔在地上崴了脚脖子。哭成这样?真是娇贵呀。”
我还是不吭气,他也不再说话了。我只觉得空乏,像是把自己整个人哭空了一样。
回到家,我一瘸一拐的挪到沙发上坐下,小谢却熟门熟路的上了楼,过一分钟走下来,手里拿着一只红花油。
“脚伸过来。”他把红花油倒在手心用力搓热,然后喝命我。
他的手握上来的时候有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我本能的往后缩,但却被他捉住脚踝,动弹不得。接着他用两只手揉搓,力道颇重。
这时门外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小谢低声自语:“X,大哥消息来的这叫一个快。”
果然门口传来祸害的声音,带点愠怒:“小谢,你在干什么?”
小谢懒懒回头,说:“你看我像在干什么?”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已经被祸害拦腰抱起来。他抱着我走到一楼的洗手间里面,把我放在浴缸沿上坐好,把淋浴喷头塞在我手里:“把药油冲干净。”
小谢跟在浴室门口看热闹,被祸害喝一声:“滚。”
小谢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那我走了。”
才走到客厅,又被祸害喝住:“滚回来,去厨房冰箱里装一袋冰来。”
等我冲干净红花油,单脚跳回客厅,小谢已经把冰袋准备好了。我把冰袋敷在脚踝处,红花油带来的热辣被驱散,冰凉的感觉令已经开始肿胀的脚踝感觉到丝丝舒适。
祸害对我说:“明天这个时候才能搽红花油。”说着又瞪了小谢一眼。
小谢耸耸肩:“瞪我干什么,我外婆教我搽了药油热敷。好了,我滚了。”说着出门去了。
我想起那个医生病人的笑话,说:“别那么凶,冷敷热敷,不过是学术分歧。”
祸害忍不住笑了:“你听小谢的。他真正杏林世家出身,外婆是中医国手,他自己小时候摸爬滚打什么外伤没受过,会这么没常识?”
说着回头看住我,这时才发现我眼睛的异样。
“怎么了?”他伸手过来。我眼睛本能的微闭,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碰在我的睫毛上。
我睁开眼睛,迟疑了一下,终于说:“没什么,就是扭的实在太痛了。”
他的眼神重新冷了下来。
我再度闭上眼睛躺倒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敲门声响起,祸害隔着门先骂:“臭小子,又落了什么东西?”
门开处,果然听见小谢的声音:“大哥,刚才忘了,警察问你那女人的尸体怎么办?”
“哪个女人?”
小谢说:“那个叫薇薇安的。”
我坐起身来。
祸害哦了一声,说:“按程序办,叫警察他们平时怎么处理无名尸就怎么办。”
我怒极:“薇薇安不是无名尸。”
祸害关了大门进来,不带表情的说:“哦,那她的真名叫什么?哪里人?怎么通知她父母?”
我登时语塞,过一会儿,才无力的说:“那你也不必这么对她。就算她身份是假的,以你的能力总有办法搞定一切,怎能把她丢给警察随意处理。”
“哦。”祸害点点头:“我是有这个能力,不过我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我愤怒的说:“因为你的命薇薇安也有份救。你以为我把你从泔水桶里捞出来就完了吗?薇薇安帮你缝伤口,薇薇安去医疗器械仓库偷青霉素给你打针,没有她光伤口感染你就死掉了。”
祸害看了我一眼:“小蔷,你好像对我一直有误解。你该不会以为我接你出来,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吧?”
我望着他,他笑了:“江蔷,我是个报仇不报恩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接我出来?”我问。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说:“或许我爱上你了呢?”
我嗤的笑出声来。
他也笑了:“或许是因为我觉得新鲜,你很有意思,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靠,新鲜。入了夜,老北市街边到处都是我这样的女人,他是没见过。
他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说:“莉莉安,不用提醒我,你是从老北市出来的□□,谁能忘的掉呢?第一眼我看见你你就站在小巷给男人干。”
我倒回沙发上,喃喃自语:“谢谢你,能不能麻烦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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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踝并无大碍,微肿了两天就没事。我照常去脂砚斋学景泰蓝画,每天上午或下午,去消磨两个小时时间。
出了脂砚斋,会在回家之前去网吧看看,如果黑白之心在Q上,就和他聊两句。
曾经我和薇薇安有一段疯狂聊天的日子,好友名单长长一串,在网络里扮演着各种身份与人交际周旋。没多久就厌了,一语不合就拉入黑名单,到最后好友名单里只剩下黑白之心。
聊了几年,就算彼此带着假面在网络里做戏,也多少有几分真心。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心理医生,薇薇安还一直假装自己是个护士,也不知道是不是早被他瞧出破绽。
我只说我是个普通文员:“工作很枯燥乏味的。”
他说:“不过你俩说话挺有意思的。”
我?我不算吧,薇薇安才叫有一句是一句呢。
他说:“刚开始跟你们聊的时候,我很兴奋,以为接触到了精神分裂病例。后来聊的多了,才发觉,你们应该是两个人。很少有两个人共用□□号的。”
其实没什么,只是把这种聊天当成一个逃避现实的游戏,所以两个人一起玩儿。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倒聊出几份认真来。
我从不用家里那台电脑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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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叶打电话给我:“莉莉姐,白先生叫我来接你。”
在车上我问:“去哪儿?”
小叶迟疑一下,说:“舞榭歌台。”
舞榭歌台,全市最高档的娱乐场所。传说中那里的小姐都是大学生,且开宝马上下班。
小叶直接带我走后门,不用经过喧闹嘈杂的大厅,坐员工电梯上楼。
服务生推开包房的门。
包房很大,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十来个人。看见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谁打了一声口哨,我顺着口哨看过去,是一个魁梧的男子,样子长得颇英伟。
“新来的小姐?”他望着我笑:“坐哥这儿来。”
旁边有人提醒他:“冯队醉了吧?那是白总叫的小姐。”
我终于在人群里找到祸害,他坐中间一张沙发,一个小姐坐在他大腿上,正在他耳边不知说什么。他听见那人的提醒声,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我,没说话,但是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
房间里有五个男人,七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坐在他们旁边,有的人一手搂着两个。舞榭歌台名不虚传,我来不及细看,但这七个女孩各有风格,一水儿的美女,有劝酒的,有唱歌的,有窝在男人身笑得花枝乱颤的,各个风姿绰约,乱花迷眼。
我走过去坐在祸害旁边。
他腿上那女孩好奇的看了我一眼,就没再理我。双手环在祸害脖子上,叽叽咕咕的跟祸害说着话,偶尔仰起头哈哈大笑。她留齐刘海短发,一双大眼睛烟视媚行,笑的时候露出整齐的牙齿,鼻子皱起一点点,非常美丽。
“喂,你叫什么名字?”那个被叫做冯队的隔着一个女孩问我。
“莉莉安。”我想都没想,这个名字就从嘴里蹦出来。
从眼角的余光我感觉祸害回头看了我一眼。
“好,莉莉安。”冯队拿过三只空玻璃杯排在我面前,拿一瓶皇家礼炮咕咚咕咚的就往杯子里倒。“老规矩,迟到的罚三杯。”
我看祸害一眼,他只管和那女孩调情,根本没理我们这边。
“冯队,”我赔笑:“我不会喝酒。”
“X,老白,你叫的这什么妞儿呀?当的小姐不喝酒,跟谁在这儿立牌坊呢?”
祸害懒洋洋的回过头,看我一眼:“是要我替你喝?”
我笑:“白先生真会开玩笑。”说着拿起杯子,一口气喝掉,下一杯马上递到我手中,然后第三杯。
“痛快。”冯队隔着那女孩拍拍我的肩,“下次来我也捧你的场。”
过了一会儿,他看祸害根本不理我,索性和那女孩换了位置,坐在我旁边,没说两句话,手直接就搭在我的大腿上了。
我深吸一口气,冲他微笑。
他跟我拼了几杯酒,旁人也看出他对我的兴趣,纷纷起哄,到底又闹着我和他喝了两杯交杯酒。之后他的动作就越发不堪。
其实多龌龊的场合我都见识过,这算什么。不过此时祸害就在我旁边,多少让我有点尴尬。可是祸害对这边的情形根本不闻不问,又让我的尴尬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直接一把把我从冯队怀里拉出来,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栾少。
冯队倒没有不悦,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和栾少说:“莉莉安这么抢手?”
栾少淡淡的说:“冯队,借用一下。这么半天也没人陪我唱个歌。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冯队兴致来了:“正想听听莉莉安的歌唱的如何呢。”
音乐响起来,是信乐团的海阔天空。根本就没有女声,而且我也唱不上去。不过栾少唱得极好,我就跟着他小声哼哼。
栾少唱完第一段,其实根本没人听我们唱歌,冯队早被两个女孩围住劝酒,闹成一片。
趁着间奏的时候我低声对栾少说:“谢谢。”
他诧异的望着我,也是很低声音的说:“谢我?”
“谢谢你帮我解围。”
栾少笑了:“不,你别误会。我不是帮你解围。冯队不知道你是谁,我怕他待会儿太过分了,白先生不高兴,和冯队起冲突就不好了。”
我瞟祸害一眼,他正偎红依翠,□□无边。我自嘲的笑笑:“你放心,他怎么可能为了我跟别人起冲突?”
栾少有点纳闷的说:“我也不太明白他今晚为什么叫你来。”
这会儿冯队注意力又转回我身上,端着两杯威士忌过来说:“大家瞧这两个人不唱歌,居然在这里说悄悄话。罚一杯罚一杯。”
栾少直接把两个杯子都接了,说:“是我不对,认罚。”两杯直接灌进去。
冯队愣了愣,悻悻的说:“栾少蛮怜香惜玉的呀。”说完攀住我的肩:“栾少唱的很好,咱们别给他添乱了。莉莉安,咱们到一边喝酒去。”
我只觉得一阵酒气上涌,冲他做个抱歉的手势,冲进洗手间。
才奔到洗手池就哇的一口吐出来,我低头一看,糟糕,暗红的液体。漱漱口,打开水龙头,暗红被冲淡,血旋转着流入池底。
我觉得有点晕眩,心似要直接从口腔跳出来,脚下踩着棉花一样,慢慢把自己挪出洗手间。洗手间在房间的转角处,一道转折隔开了房间里的情形。我靠在墙边,极力想稳住自己。
这时祸害走过来看我一眼,径直进了洗手间。过一会儿他出来,看我还站在墙边,问我:“干什么?喝几杯酒就开始给我朋友脸色看。”
我没说话。
他笑:“没看出来你呀莉莉安,看来你放在舞榭歌台也一定会很红。”
我虚弱的笑笑:“你要是哪天觉得我不新鲜有趣了,记得介绍我到舞榭歌台来。”
他转头往房间走,边走边说:“先陪好我朋友再说吧。”
我沿着墙慢慢往下滑,蹲在地下,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
这时听见栾少声音:“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见栾少。
他过来在我面前蹲下,忽然说:“这是什么?”手指碰碰我的嘴角:“你刚才吐血了?”
我脑子里一片轰鸣,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忽远忽近,我一软,就倒在他臂弯里了。
迷迷糊糊中,觉得栾少打横抱起我,踢开包厢的门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