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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到锦关边缘,那里有一片老房子,环境清幽,都是平房小院,隐在一片茂盛的绿树中。
栾少在一个小院门口泊好车。
我探头看看:“这是哪里,私家菜馆吗?不像呀。我们来这干什么?”
栾少笑笑:“报答我呀。”
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奶奶,六七十岁样子,一头漂亮的银白色头发,脸色红润,精神矍铄。一套月白色唐装被她穿的飘然出尘。
栾少看见她,立即恭敬的叫一声:“外婆。”
外婆笑着让我们进来:“来了呀阿杰。你这孩子还真难请,叫几次才肯过来吃一顿饭。这是……”
栾少看看我说:“这是我女朋友江蔷。”说完捅捅我。
我立即微笑的叫人:“外婆您好。”
“江蔷呀,”外婆看看我,和蔼的笑:“随便一点,当自己家一样。
栾少递上一个一直拿在手里的纸包,说:“外婆,这是我托一个朋友在杭州找的。”
外婆嗔怪:“这孩子,下回除了带一张嘴来,什么也不许带。”说着,忍不住好奇的把纸包扣破一点,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缎面。她手指轻轻抚了抚缎面,很高兴:“真是上品。”神情像是小孩子得了一个心爱的玩具。
栾少也笑。
“对了,小菊一个人在厨房里,那个春白烩鸭舌还得我做,小菊不行。”说着外婆向花架那边喊:“小浩,你陪你阿杰哥说会儿话,我去厨房看看。”
这时我才看见花架下还坐着人。满花架不知什么爬藤植物,墨绿的爬了个满天满地,星星点点的粉色小花开着,像是墨绿色夜空中开着粉红色星星。小谢把腿翘在桌子上,正懒懒的坐着,侧头看看我们,不经意间天地失色。
外婆瞪小谢一眼,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阿杰你帮我把那臭小子的腿打下来。”
栾少依言走过去,一脚把小谢架在桌子上的腿踹下来,在他身边的藤椅上坐下,问:“你怎么也来了?”
小谢横他一眼:“那是我外婆。”接着笑:“再说,我也想看看这次你又带什么样子的女人来。”说完看我一眼,撇了撇嘴,一副不予置评的神情。
我看在小谢外婆的份上,没跟他计较。
外婆的菜口味清淡而味美,只可惜我不能多吃。吃到一半的时候电话响,我离桌去接。
祸害在电话里说:“怎么不在家?”
我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在外边吃饭。”
那头没有动静,我等了等,补充:“和栾少,还有小谢。”
“嗯?”祸害的声音有点疑惑,好像不太弄得清是什么状况。
我继续交代:“在小谢外婆家。”
“哦。”祸害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栾俊杰这小子。对了,小谢外婆现在已经不轻易出诊了,待会儿你可以试试看问她肯不肯帮你看看胃。”
回到饭桌上,小谢外婆说:“江蔷吃的很少,不对胃口吗?”
我犹豫一下,小谢抢着说:“外婆你不用管她,她前几天才胃出过血,随便给她喝两口汤就行了。”
外婆哦一声,叫小保姆:“小菊,你先帮江小姐盛碗杞叶蛋粥出来。”又对我说:“等会儿吃完了我帮你看看。”
一吃完饭,小谢和栾少就不知道哪儿去了。外婆带我去她的书房,问了问我的病情,又帮我诊了下脉,说:“现在是没事了,十胃九病,你们现在这些孩子不在乎养生,胃特别容易出毛病。”
说着她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档,打印了几页纸给我:“这是一些保养方法和食疗食谱。你有空看看。”
我道了谢。
小谢外婆看着我,问:“你是阿杰的女朋友?”
“嗯。”我点点头,刚才不是介绍过了?
她笑吟吟的看着我,不说话。一双眼睛晶莹透彻,洞悉世情。
我明白过来,立即招供兼出卖栾少:“不是,外婆,我是栾少临时拉夫拉来的。主谋是栾少,外婆你找他算账去。”
外婆笑着摇摇头:“这个一根筋的傻孩子。不过,你也不用跟他说我已经知道了。”
“哦。”我答应着,完全不明白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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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沙发上,研究小谢外婆昨天给我的保养方法。其实黑白之心还是把他师兄那篇论文总结提炼了一下发给我了。不过那个和小谢外婆这个比起来,就高下立判了。
这时候有人按门铃,我愣了一下,看看墙上的钟,还不到早上十点,小叶这么早来干什么?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当我是透明空气,直接转头对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说:“小章,这套别墅不是空着吗?怎么会有人?”
那么她是……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样说来,没有立场的那个是我,她当我空气还是对我客气的,就算她上来直接扇我耳光,我除了躲还有什么办法。
她这时才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怔住,然后对小章说:“小章,回车上等我。”
小章点点头,转头走了。
她走进来,关上门。
我退回到客厅,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请她坐或是给她倒杯水,按说她才是女主人才对。
可是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低声叫:“薇薇?”
我诧异的望着她,瞬间认出她来:“月月姐。”
其实我应该早点认出她来的,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她已经从当年那个俏丽的少女变成了从容优雅的少妇,可是她那张秀丽的面孔变化不是很大。我只是没有想到,没想到祸害的妻子会是我从前认识的人,这世界真小。
“薇薇,真的是你?”
我坐到沙发上:“罗月月,你还是叫我江蔷吧。”
“江蔷?”她挑起眉毛,走过来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什么意思?你不是薇薇,你是和我抢老公的女人江蔷?”她挑战的望着我。
“我没想的,我怎么知道你嫁了他?”
罗月月嘲笑的望着我:“你跟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有老婆?”
这是真的,我确实知道,可是:“白先生这样的人,他叫我跟他,我有能力对他说不吗?”
罗月月不说话了,她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支给自己,抬眼看了看我。
我摇摇头。
她冷笑一声:“你还真听话呀,他不喜欢你就不抽,我记得以前你抽的何止是烟?”
我去找一只碟子来给她当烟灰缸。
她呼出一口白烟,隔着袅袅的烟雾看着我,忽然说:“我是在美国认识白伟文的。”
“很戏剧化,我开车去学校的路上,每天都会经过一条隧道。有一天,隧道突然塌方了,那场面,像好莱坞灾难大片似的。隧道中间有一小段没事,两头被塌方堵住,我很倒霉,正好在其中的一头,整个车子被土石埋住。白伟文在我前面一辆车子里,毫发无伤。他听见我呼救的声音,知道我是同胞,用手扒了一个小时,才把我从土堆里扒出来。等救援的时候,我们在隧道里待了两天一夜,那两天一夜,我们把这一辈子的话都说过了。”
“你想想,我这样的人,从小就没让过谁。我为什么会忍受他在外边有别的女人,换个人我早离婚十回八回了。薇薇,我们跟别的夫妻不一样,我们是共过生死的。”
我无可奈何的望着她:“你叫我怎么办?这不是电视剧,你给我开张支票我就离开。罗月月,我走不了。”
她按熄烟,叹口气:“你要真想离开,我倒是可以送你走。”
我疑惑的望着她。
“也只有我能送你走了,别人不敢,但他总不能把我怎么样,对吧?不过你真的肯走吗?”
我站起来:“我去收拾行李。”
衣柜里有一个行李箱,还是祸害搬衣服进来时用的箱子,我拎起箱子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过罗月月要认出来也算了。
我拎着箱子,拿好随身的小包,走到客厅。罗月月已经把司机小章叫进来了。她说:“小章,帮江小姐拿箱子,我们顺路送江小姐去……”她看我:“机场还是火车站?”
“火车站。”我说:“去省会搭火车方便的多。”
小章拎箱子的时候几乎闪了一下,当然,他根本没预料是一只空箱子。
根本不必要收拾东西。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拎着箱子出门了,姿势很小心,并没让罗月月看出箱子是空的。
司机放行李的时候,罗月月和我堕后几步,她犹豫了一下,低声对我说:“要是实在有困难的话,你可以去找我爸,他其实还是很想帮你的。”
我冷冷一笑。
她转头看我,我说:“知道了,真要到快饿死的时候,我会去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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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是长长的沉默,忽然罗月月问:“你呢,你是怎么认识白伟文的?”
她叫他白伟文,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法却有一种格外的亲昵。我一直不知道当面应该怎么称呼他才好,当然不能叫他祸害,可是叫白先生好像也很奇怪,有一次我要跟他说一件事情,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叫他,跟着他背后转了半天,好等他回头看见我。后来还是他在玻璃里看见我跟在他后面团团转的样子,回头问我什么事,才解决了我的难题。
罗月月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微笑:“我和客人在小巷子里鬼混的时候,正好被白先生看见。”
她被吓住,诧异的望着我。
我笑:“开玩笑的。其实道上有些人还是知道的,他被梁老大的人追杀,我救了他。”
罗月月这才点点头。
她其实知道,只是想听我亲口证实一下。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祸害之前也有过别的女人,她都不在乎,却特别要过来遣走我吧?
经过银行的时候她叫司机停了一下,过一会,从银行里走出来,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
我不客气的接过来:“要是拿来买老公的话,还稍嫌薄了一点。”
罗月月瞪起眼睛来:“我是那种用钱买老公人吗?我是怕有的人,宁可饿死了,有些地方还是不愿意去。”
不是的月月姐,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薇薇了,现在的我为了不用饿死,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嫌火车站脏乱,不肯进去,然而叮嘱司机小章帮我买票送我上车。
小章拎着我的箱子,陪我站在站台。
等车的人很少,站台很空旷。
他轻声说:“江小姐,我已经给白先生打过电话了,他马上派人来接你。”
我点点头:“你也回去吧,反正我又不是真的上车。你早点带着白太太走,省的来接我的人和你们撞上。”
他点点头,把行李放在地上,走了。
火车呼啸着进站,我拎着空无一物的箱子上了车。
是,我上了车。
今天这件事儿只是个意外,不是预谋。
可是,机会就算来的突然也还是机会,我不想放过。
电话响起,我接听,是小叶。他说:“莉莉姐,我在火车站。白先生叫我来接你。你在几号站台?”
“三号。”我抬头看了看站台号,冷静的说。
“三号?”小叶疑惑的声音:“我就在三号站台呀,你在哪儿?”
我在另一个三号站台,小叶。
我笑了。
我并没有傻到坐那趟车到终点,那票是那个司机小章帮我买的。我在第一站就下了车,丢下那个空无一物的行李箱。
挂断小叶的电话,我关机,然后坐上了另一趟完全相反的车。
做游戏一样,我又换了两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