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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阳在厨房里问我:“小蔷,今晚想吃什么?”
我站在门口问:“有什么选择?”
他打开橱柜门看看:“经典的红烧牛肉,传统的白家肥肠,家常的雪菜肉丝,韩风的辣白菜。”
我说:“我现在不赚钱,不用给我肉吃,对付吃点辣白菜就算了。”
“就那个最贵大小姐。”他说着从橱柜里拿下几包辣白菜方便面。
吃饭时他没问我找工作的进展,只是东拉西扯的闲聊几句,末了把碗一推,用黄世仁的口气说:“刷锅洗碗去。”
“是少爷。”我笑嘻嘻的端了碗去厨房,他又不好意思,跟过来陪我聊天。
我问:“你家缺不缺保姆?”
他笑:“不用着急,现在的就业形势就是这样。你慢慢找,最后总有一个职位等着你的。而且,”他顿了顿说:“就算没有,我家总是缺保姆的。”
靠,他说的很感人,可我总不能离开一个男人身边,又去靠另一个男人生活。
我开始觉得来上海是个错误,虽然赵海阳人很好,可是如果他不在上海就更加好。
在这个城市好像没有我生存的空间。
当然,如果我不假装自己是白领,我知道上海也有靠原始本钱谋生的地方,只不过竞争一定比在老北市激烈。——我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一定还有另外一种活法,虽然我不熟悉。
便利店的收银员总不至于挑剔我的专业吧,但,当然,也许他们要工作经验。
我灰心丧气的去检查那个专为找工作申请的邮箱,打开来看,十几封信,都是无孔不入的垃圾邮件。
过了七八天,只接到一个面试通知,赵海阳看看地址,说:“可真够远的。“
说着画张线路图给我,详细标注,在楼下地铁站坐几号线,在哪一站下车,坐哪一路公车到哪一站,再转哪一路公车,“然后就到那一带了,至于详细地址,”他说:“你到了那儿再具体问人吧,那地方实在太偏僻了。”
我疑惑:“这样走法,该不会已经走到苏州了吧?”
赵海阳笑起来:“你倒想,苏州发展的才好呢。这倒像我北京的哥们儿的一个笑话,有一天给他我电话,说终于买了房,哪儿哪儿都挺好,就是手机不小心会收到通县信号。”
我终于找到那家公司的时候,叹一口气,想起赵海阳的通县笑话。好笑吗?一点也不,叫他也花两个半小时转三趟交通工具试试。
公司租人家住宅楼一楼的一套三房,当然了,是我自己心虚不敢向大公司发简历,专找这种小公司下手。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面试我,她让我称呼她陈经理,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先说:“我们这个工作很辛苦的。”
我叹气,姐姐,何以见得我就没吃过苦?
她问了我一些问题,电脑操作如何英文怎么样之类,最后说到重点,她说一个数字,看着我的反应:“试用期我们只能给你这个待遇。当然试用期结束可以提高一点点。”重音很强调的放在一点点上。
我承认我有点傻了,这个数字,在上海能生活吗?我迅速在心中做减法,如果减去该给小黑的房租和来回交通费的话,这个数字够不够我每天吃一包辛拉面的。对,辛拉面也许还是一种奢侈的食物。
当然我有积蓄,但是打工打到动用积蓄的地步,也太失败了。
陈经理看着我,一副你不做还有大把人愿意做的表情。
好吧,我点点头,就这么把自己卖掉。
“明天能来上班吗?我们缺人缺的厉害。”陈经理又说。
好的女王陛下,你说几时就几时,随时听候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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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阳仔细问了公司情况,摇摇头说:“应该再等等的,这个机会不是很理想。待遇又低,工作地点又实在太偏僻了。”
还等什么呢,今天在公交车上我看到街边一家服装店贴着招聘店员的海报,都差点冲下车去应聘了。
赵海阳特地比平时早起半个小时。我定了闹钟,然而不放心,四点多就惊醒过来,然后再也没睡实过,隔十几分钟就看看表。赵海阳一叫我就起床了,他陪我去到地铁站,然后去跑他的步。我在地铁上反而睡过站,幸好多预了半个小时的弹性时间,到了公司倒也没迟到。
陈经理给我介绍公司情况,说白了这就是一家夫妻店,陈经理就是老板娘。老板负责业务,陈经理负责人事财务等等一切其他的事儿。而我的职位是办公室助理。
坐在办公桌前,我正不知道干什么好呢?陈经理抱着厚厚一摞纸放在我桌前,说:“公司早就要建立一套合理的文档管理方法。你把这些文件整理一下,分类归档,再用电脑打出目录来。”
我松口气,觉得这活儿我应该做的来。
翻翻内容,又觉得这些文件五花八门,究竟如何分类,渺无头绪。抬头看看对面坐着的陈经理,她正在讲电话,锐利的盯我一眼,我连忙低头做忙碌状。翻了一小半,只有一个印象,老板很爱发文,这小小公司,我翻到的关于规范办公室着装的文件就有三份,长途电话使用规定又有两份,文具领用制度也修订过两次。锱铢必较成这样,大概生意很难做。
才想着,陈经理讲完电话,拿几页纸递给我:“小江,复印5份装订起来。”
我早看见墙角的复印机,虽然我没用过,不过应该没什么难的,我放好纸,按一下复印键,没有反应,再按一下,还是没反应。
我看看正在电脑前忙碌的陈经理,小心翼翼的叫她一声。
“啊?”她看看我,然后说:“哦,忘了给你密码。”
复印机也要密码,早说呀。
我输入密码,复印机吭哧吭哧启动了半天,咯吱咯吱吐了一张纸出来,然后又没动静了。
我再叫陈经理,她已然不耐烦,走过来指指显示屏说:“这不是显示得很清楚吗?这个地方卡纸了。”
说着动作俐落的打开复印机侧面,拆下一个什么东西,取出卡住的纸,一切原样放回去。咔哒一声,复印机如常运作。一串动作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恨不得能求她用慢镜头加分解动作再演示一遍。
不久她再放一份文件到我桌上,要我传真出去。我望着传真机,真想放下一切转身就走。我从来没用过传真机,看着那些键盘,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操作。
“我……”我艰难的对陈经理说:“我以前公司的传真机不是这种型号的。”
半个小时以后,我听见陈经理在隔壁不知和谁抱怨,声音很大,完全没有放低的意思:“我算是看走了眼,长的一副聪明相,复印机不会用,传真机不会用,真不知道她在原来公司到底都会做些什么。”
差半个小时中午下班的时候,陈经理递一个本子和一张外卖餐单给我。“统计一下每个同事要什么盒饭,登记下来,记得要他们签认。然后打电话给餐馆订餐,我们和他们说好月结的,他们会给你一张单,你要把单子和送来的盒饭对清楚,然后在单子上签字。明白?”
我点头。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这是我唯一成功做对的一件事情。
客厅里用玻璃隔出一个小会客室,做业务的同事大多不在,因此剩余同事们聚在那里吃饭也不显得挤。陈经理把我介绍给同事,大家一边吃一边闲聊着问我一些问题。
下午的时候复印机又告罢工,陈经理不在,我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正一筹莫展着呢,一个人在我背后说:“这台复印机早该退休了,还继续用它,太不人道了。”
我回头,看见中午吃饭时介绍过的不知姓袁还是姓方的男同事,正在我身后自以为幽默的说。
我无言的看着他,他笑嘻嘻的说:“我帮你修好它,回头我来复印可不可以不用登记?”
我不想跟他讲笑:“登记是公司规定,我没有权利改。”
“开玩笑的,这么严肃干什么?老板娘又不在。”说着,他还是帮我拆开复印机,找到卡纸的地方。“这样、这样、这样……”他说:“简单吧?”
我松一口气,装订复印好的资料。
他却不肯走,坐在陈经理的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撩拨我说话,我时不时嗯两声算是应了,心理实指望他赶快走。
“什么办公室助理,说白了就是打杂的。”突然他说:“干脆我跟老板娘把你要过来,你跟我学做业务,有前途的多。”
咦,这话听着耳熟,宝二爷不是也跟个什么丫头说我跟太太把你要过来,还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是你的总是你的,结果那丫头真的掉在井里了。
这时候陈经理回来了,那姓袁还是姓方的跳下办公桌,打哈哈两声就走了。陈经理颇不满意的看了我一眼。
好,是我错,我招蜂惹蝶了。
下班时间是六点,但是陈经理坐在电脑桌前不动,我只好跟她耗着。
七点她才说声:“呦,已经下班这么久了,小江你住的远,还不快回去。”
我还没进大门就对赵海阳哀号:“小黑,面。”倒在沙发上,再也没力气说第四个字。
赵海阳三分钟时间煮出面来,我一分钟就吃了个精光。
他像看第三世界饥童似的同情的看着我:“新工作怎么样?”
“第一回合交手,我完败给传真机和复印机。”我打个手势:“爆头,秒杀。”
他不在意的笑笑:“没事,我们科那台复印机,我也经常搞不定。”
那怎么同,你是专业人士,搞不定复印机自然有人帮你搞定,我一办公室小妹,用不好复印机我还要不要混了。
我叹气,人生经历的挫折再多,每每遇到新的挫败时,还是一样会有新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