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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风声骤紧,风中的凌厉和怒气吓了黑影一跳,黑影赶忙就地一滚,滚到燕秋尔的脚边,猛地抱住燕秋尔的双脚使劲儿一扳。
“噗通”一声,燕秋尔摔了个实成,还是屁股先着地,尾椎骨与地面相撞所产生的剧烈疼痛一路攀升,疼得燕秋尔两眼发红。
成功拉倒燕秋尔之后,那黑影便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燕秋尔身上,将燕秋尔扑倒压住。这小子着实生猛了点儿,他还真怕这小子一激动直接用匕首扎他。武艺不高,这狠劲儿倒是让人生畏,燕生还能教导出这样的孩子来?
“五郎君?五郎君,您醒了吗?”终于有婢女从厢房里出来,似是听见了燕秋尔屋里的动静,便凑过来询问道。
“去叫护院来!”燕秋尔脚一撇,将什么东西踹向门边,那东西刚好撞上屋门,发出一声巨响。
门外的婢女吓得惊叫一声,使劲拽了拽门却没能拽开,慌慌张张地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才向院子外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呼救。
糟了!这是要惊动整个燕府了!
折腾到这个时候,燕秋尔已经彻底清醒了,也大概猜到这位夜袭者的身份。
这人不是来杀他的,不然他早就死在床上了,而且这人也无意杀他,甚至是不想伤他,不然凭对方的武艺怎会与他在这儿纠缠半晌?既然如此,那敢闯燕府玩这偷袭的把戏的,除了他那个有此怪癖的燕寻堂哥再无他人。不过知道归知道,燕寻既然敢来扰他清梦还毁了他的新屏风,那这账就得好好清算清算!
趁着燕寻闪神的功夫,燕秋尔屈膝使劲儿顶向燕寻□□,然后猛一翻身,将燕寻压在了身下。
“唔!”这小子,往哪儿顶呢!燕寻气,右腿突然抬起,然后脚掌猛地往地上一拍,同时腰部用力,借着腿上的力道顶着燕秋尔就站了起来,使劲一推就将燕秋尔顶到了门上。
背部狠狠撞上了门板,疼得燕秋尔龇牙咧嘴。不愧是二堂伯亲自□□出来的,这武艺还真是他比不了的。
这二堂伯便是之前在本家与燕生一起喝过酒的那位,是当今的太子太傅,虽是上了年纪,依旧身体健朗,是在战场上能以一当百的勇将。
“喂!外边来人了,我不跟你打了,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松手,就这么说定了啊!一、二……”
“哐”的一声巨响,燕寻的这个三还没数出口,燕秋尔就趁机翻身,猛地将燕寻砸在了门上,力道之大竟让两个人破门而出,一齐摔在了一地的碎木上。
有所准备的燕秋尔双手撑地来了个前空翻,便稳稳落在主屋前的石阶之下。
“人家好梦正酣你来扰人清梦,打得人没了睡意你又说不打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燕秋尔赤脚站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怒目瞪着燕寻,“我燕府有大门你不走,偏翻墙进来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燕寻还没从刚刚那一摔中回神,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暗骂燕秋尔下手重,此时听到燕秋尔的指责,又觉几分心虚,再听燕秋尔这后半句,燕寻惊觉燕秋尔这是发现了他的身份。这臭小子,知道是自家人还下那么重的手?要弑兄啊!
说话间,燕家巡夜的护院便都举着火把慌忙跑来,看清院子里的状况之后俱是心中一惊。他们五郎君正赤脚站在院子里,而五郎君对面是一个用黑布蒙着脸的男人,就那身装束怎么看都是一刺客。他们竟不知有刺客入府?他们还让这刺客惊了五郎君?这燕府里谁人不知如今的五郎君是主君面前的红人,正得宠呢!然而他们竟然让一个刺客进了五郎君的屋子?!完了完了完了,不说主君,就是唐管事也能剥了他们的皮!
“啊哈哈哈,误会,这是误会!我是……”
“大胆狂徒竟然夜闯燕府,把他拿下!”燕秋尔才不会给燕寻自我介绍的时间,若是让燕寻表明了身份,这府里还有谁敢动他?
“诶?别啊!我……喂!我是……我……”被一群护院团团围住的燕寻再没有机会表明身份,不敢在燕生的地盘伤人,以至于他只能守不能强攻,偶尔刺出去一剑还要记得及时收回,可憋屈死了。
燕秋尔这边也有气,见一群护院围着燕寻却没一人能碰到燕寻衣角,燕秋尔脸色一冷,夺了身边一个人的剑便冲了过去。
“都给我闪开!”
燕寻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哎呦妈呀,他这小堂弟的气性可够大的啊!燕寻赶忙举剑架住燕秋尔的剑。
“臭小子!我是你堂哥!”燕寻不忘抽空自我介绍一下。
“你说是就是?”燕秋尔眼睛一瞪,加紧攻势。
这下燕寻头疼了。燕秋尔的武艺虽不及自己,可现在他怕伤着对方,对方却不在意他的死活,这样下去对他很不利啊!
燕生急忙赶到的时候,燕秋尔正跟燕寻打得欢。
建府二十年,今日是头一次有人敢夜闯世安苑,一听说是有刺客夜袭燕秋尔,燕生便从世安苑里冲了出来,在燕秋尔的院子门口刚好与燕新堂还有燕征撞上。
燕生冷着脸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昏暗的夜色中只看得见穿白色中衣的燕秋尔,然而也只能看到个不清晰的影子,唯有交错的刀光亮眼。
燕生的心猛地揪紧,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护院们被这一声吓得一抖,你瞄我一眼我瞄你一眼,无人敢上前答话。他们都是无法接近主君的下仆,可纵使对主君不甚熟悉,他们也知道此时的主君是怒气冲天的,说不定一怒之下能一掌拍死他们呢。
“阿爹问你们话呢!”燕征也是急了,见没人回话,便粗暴地拽了一个护院送到燕生面前,“回话!”
“回、回主君……小的、小的不知道啊!”被拽出来的护院欲哭无泪。他来的时候那边都打上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请你们来做护院,你们却不知道家里为何进贼?那我养你们何用!”燕生猛地抬脚,将面前的护院踹翻。
护院吃痛,却是半句不敢抱怨。
站在一旁的燕新堂倒是不如燕生和燕征那样焦急担忧。他们五郎连个伤都没有,担心什么?燕新堂再上前两步靠近了一些,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眼熟。
半夜遇刺这事儿,他是不是也遇到过一回?
燕新堂仔细想了想,便退到燕征身边,拍了拍燕征的胳膊,问道:“四郎,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刺客很眼熟?”
眼熟?一个刺客还能眼熟了吗?他们燕家总共也没招来几回刺客啊……想到以往拜访过常安燕府的“刺客”们,燕征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他们那个堂哥是不是说了正月初十要登门拜访?那拜帖是送给五郎了吧?
再仰头看一眼被燕秋尔逼到房顶的“刺客”,燕征扶额。燕寻的这个怪癖能不能改一改了啊?
知道那人是燕寻,燕征也就放心了,转头见燕生还在担忧,便开口说道:“阿爹,那个刺客兴许是燕寻堂哥。”
燕生一愣,脸色变得更冷了。燕寻虽小了燕生一个辈分,却是与燕生年龄相仿,是燕生已故大堂哥的独子,现任兵部侍郎,人是不错,可唯独这喜欢夜间偷袭的癖好是总也改不了,每次递了拜帖之后,就会在约定之日的子时之后破晓之前前来夜袭,夜袭的对象便是收到拜帖之人。算上这一次,他常安燕府已经“遇袭”七次了,只是这最近的一次夜袭发生在一年多以前,燕生和燕征他们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以往几次他都可以不与燕寻计较,可这一次却不行,他的帖子是送给五郎了,可这大冷天的,他在黎明时夜袭,不仅扰了五郎清梦,还让五郎在外边蹦蹦跳跳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上一次五郎受凉可是烧了一宿!
燕生突然纵身提起一跃而起,落在燕秋尔身边之时刚巧是燕寻一剑刺过来之际。
“阿爹小心!”没想到燕生会突然出现,燕秋尔一惊,赶忙伸手将燕生往身后拽。
衣服被人大力拉扯的感觉让燕生微微一愣,那力道中透出的慌张更是让燕生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燕生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指架住刺过来的长剑,冷眼扫了燕寻一眼,又屈指一弹,便用内力将那长剑弹开,也不管燕寻会如何,只长臂一伸将燕秋尔抱进怀里,转身就从房顶跳了下去。
燕寻没想到燕生出手这么重,那股内力是将他的剑弹开了,但强劲的劲道也将他的人往房檐边儿拉了过去,若不是他反应机敏可就要从房顶上栽下去了!
落地站稳之后,燕寻赶忙拉下脸上的布巾,不满地冲燕生抱怨道:“堂叔你也太狠了吧?要谋杀亲侄啊!”
“亲侄?”燕生抱着燕秋尔转身,看着燕寻冷哼一声,“我只看到了刺客。再有下次,我便替堂兄打断你的腿!”
燕寻一抖,下意识地蹲下抱住自己的双腿。堂叔干嘛这么生气啊?他这都来了第七次了,前六次都不见他生气,这一次竟然还想打断他的腿?堂叔太凶残了!
再狠瞪燕寻一眼,燕生抱着燕秋尔就要走,燕秋尔却不干了,蹬着腿大声嚷嚷道:“他还没还我钱呢!”
燕生的脚步倏地顿住,低头疑惑地看着燕秋尔:“什么钱?”
“他勾坏了我的珐琅花瓶!撞破了我的紫檀屏风!连门都撞破了!赔钱!”他买来是为了欣赏的,当然不觉得心疼,可那么多钱买来的东西被别人给撞坏了,他能不心疼吗?燕寻弄坏了他的东西,难不成还要他自掏腰包再买回来吗?
珐琅花瓶?紫檀屏风?五郎是何时买的这些东西?就用他贩卖消息得的那些钱买的?他可真舍得!
腹诽归腹诽,该为儿子讨回的公道燕生还是会帮忙讨回来的,于是燕生转头,眼神犀利地将燕寻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然后轻飘飘地说道:“嗯,让他赔。四郎,给他准备欠条。”
“堂叔,你不能这样!我可是公正廉洁的清官啊!哪有钱还啊?!还有那珐琅花瓶可好好地摆在屋里呢!”一个紫檀屏风就够他砸锅卖铁卖笑卖身地还了,还给他加个珐琅花瓶?那他干脆卖身燕府算了!
“三郎,去屋里看看。”
“是,阿爹。”燕新堂与燕秋尔对视一眼,而后才快步进屋,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一本正经地向燕生报告道,“阿爹,那珐琅花瓶确实是坏了,似乎是摔的,上边好大一个缺口。”
燕寻愕然。他、他明明有把那个珐琅花瓶扶好的!怎么可能会破?!燕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速度极快地冲进屋,进屋一看,燕寻就傻眼了。那珐琅花瓶哪儿还摆在架子上啊,都已经躺在地上了,花瓶上也确实有个缺口。难不成是他们打斗时给扯到地上去了?燕寻不信邪地蹲下去查看花瓶的缺口,这一看顿时怒从中来,又风一样地夺门而出。
“燕新堂!你竟然栽赃陷害!那花瓶分明就是你掰碎的!”
面对燕寻的指责,燕新堂只耸了耸肩。他也不想的啊,可谁让燕寻好死不死地非要去招惹五郎呢?这样的形势下,他没理由帮理不帮亲啊。何况五郎最近也帮了他不少,虽说是有买有卖,可若没有五郎,他也得不到那些消息,这也算是还五郎个人情吧。
“阿爹,他还狡辩!”燕秋尔气呼呼地瞪着燕寻,好似燕寻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那花瓶可是我才从大食商人那儿买来的,仅此一个!他、他竟然给弄坏了!”
瞧燕秋尔气得脸色涨红直喘粗气,燕生也觉得燕寻十恶不赦了,于是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果断说道:“让他赔。三郎,再看看屋里还有什么坏了,都记到燕寻头上。”说罢,燕生也不再理会燕寻的哀嚎,抱着燕秋尔就回了世安苑。
“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干瞅着燕生越走越远,燕寻悲从中来。
“嘿。”燕新堂幸灾乐祸地走到燕寻面前,深表同情道,“堂哥这癖好,咱们兄弟都知道,只是堂哥你千不该万不该最是不该招惹五郎。堂哥,你给弟弟说说你现在有多少私房钱,弟弟我看看该让你赔哪些‘损坏’物件?”
“奸商啊!你们这一家子都是奸商!”他不就是喜欢搞夜袭跟人比划两招嘛,燕寻欲哭无泪,而后又突然转向燕征求救,“燕征!你是最为正直、最为公正的,你快帮堂哥说几句话啊!”
“赔钱还是卖身,堂哥选吧。”看他多正直公正,还给了燕寻选择的余地。
燕寻绝望了。那么一大笔钱,他要去哪儿弄啊!天色渐明,燕寻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悲伤的一个黎明,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