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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倒是让你一个人了,结果呢?哼!过来。”燕秋尔这人细心也粗心,在谈论正事或者面对别人的事情时他总能考虑周全,心思细腻,可对他自己的事情就不拘小节,那得过且过的随意燕生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这孩子人前人后分明就是两种样子。
燕秋尔扶额。他永远都猜不到燕生会在何处纠结,也永远想不明白燕生为何究竟。不就是拆了个绷带吗?燕生还至于连他的自理能力都质疑上了吗?
燕秋尔讨好地冲燕生笑着,说道:“没注意伤口是我不对,阿爹您就别生气了,您看您贵为燕家家主,怎好做这等杂事,我自己来就好,我自己来。”燕秋尔谨慎地靠近燕生,伸手想要拿过燕生手上的那块布巾。
“话多!”燕生瞪燕秋尔一眼,即使燕秋尔已经注意到了距离,燕生还是轻易伸手抓住了燕秋尔的后衣领,使劲一扯便将燕秋尔方才随便整理好的衣服整个扯了下来,“去床上,背对我坐好。”
身上一凉,燕秋尔暗骂自己方才为何不把衣服穿好。抬眼见燕生的表情十分坚决,燕秋尔默默计算了一下反抗成功的概率,最终只能放弃反抗,垂头丧气地爬上床,面朝墙坐好。
燕生这才沾湿了布巾,又拧干,而后才走到燕秋尔的身后,一下一下地擦拭起燕秋尔的后背,燕生的视线也随着布巾一寸一寸地从燕秋尔光洁的肌肤上滑过。
背对着燕生,燕秋尔完全看不到燕生的表情,静得连心跳都变成巨响的气氛下,燕秋尔有几分坐立难安,于是便随便寻了个话题,向燕生问道:“阿爹,今年的商联会要在哪里举行?”
每次召开商联会的地点都不相同,且无迹可寻,西域也好,北地也好,主办的三大商家想要去哪儿,其他人便要跟着去哪儿。商联会进行期间所有与会者的食宿费用全部由当年的主办家族支付,也就是说这商联会也是三大商家的一个财力比拼,能否安排得让所有人满意更是决定了一家在商界的风评,甚至会动摇其地位。
所谓经商,其所经营的除了物品,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开一条人脉则创一条商路,断一条人脉则断一条财路。故而这商联会无论对哪个商贾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洛阳。”燕生的手隔着一块布巾游走于燕秋尔的肌肤之上,虽隔了一块布巾,燕生却还是对燕秋尔的触感有所感受。五郎太瘦了。
“洛阳?”燕秋尔一愣,扭头惊讶地看着燕生,“今年可是燕家主办?”
“是。”燕生单手绕过燕秋尔腋下,勒着他的腰腹一提,就顺着燕秋尔的姿势将燕秋尔捞进自己怀里,开始为燕秋尔擦拭前边。
“那阿爹要离开常安?”
燕生顿了一下,而后才点了点头。手按着布巾从燕秋尔的胸前擦过,某处凸起的触感让燕生心猿意马。
见燕生点头,燕秋尔愕然,眨着眼一脸呆相地看着燕生,失语半晌,才有些僵硬地开口问道:“那……阿爹打算带谁过去吗?”
燕生将一直在燕秋尔的胸前和□□打转的视线收回,与燕秋尔对视,道:“我会带大郎去,大郎也该学着做些大事了。”燕齐心性淡薄,安守本分,这方面虽是让他省心,可也让他忧心,也该带他去见识见识大场面,激发一下他的雄心壮志了,不然燕家的大郎君没有好胜之心可如何是好?
燕秋尔眨眨眼。所以燕生的意思是他去洛阳就只带燕齐和管事?不带他去?这一去就是三四个月,燕生不带他去?听出这层意思的燕秋尔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有些憋闷。
没听到燕秋尔的回话,燕生继续道:“本是想带你去,可常安这边除了燕家的日常生意需人打理之外,现今又多了九皇子一事,生意上的事情其他人都做得来,可九皇子的事情除了你无人能盘算得清楚。我将肖娘和梁成留下,若需调用钱财就尽管与他们二人说。”
燕家上下,不管是谁想要调用家族的钱,不管这钱是用来购货还是建府,都必须层层上报,最后经由燕生同意后这钱才拿得出,哪怕燕生行走在外,也得找着他征得同意。而这是燕生第一次将财权下放。
燕生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九皇子夺位之路上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单靠九皇子、林家和燕寻的那点儿积蓄定是不够,现在他既与燕家联合,想必也不会羞于开口,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若九皇子急需用钱,却要几经周转得他批准怕会误了时机,倒不如将这权利交给燕秋尔,也好方便行事。
准他调用燕家钱财?那岂不是将燕家送到他手上任他处置了?虽然知道纵使他要做什么对燕家不利的事情,只要梁成和肖娘出面阻拦他也是什么都做不成的,燕生或许是在知道这点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又或许燕生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无论如何,燕生给予燕秋尔的信任都让燕秋尔心惊。
“阿爹给我这么大的权利,就不怕我这个败家子把燕家的金库挥霍一空?”
“随你。”就金库里那点儿钱,就算五郎都花光了,他也能再赚回来,怕什么?
“随我?”燕秋尔心中又是一震,故意调侃燕生道,“阿爹若是这样说,我可是会当真了。”
这小子是在怀疑他的信任和真诚?燕生无奈,放下了床帘之后,扬声冲门外喊道:“梁成,进来。”
听到召唤,梁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以为那两个人要在里面继续腻歪一会儿呢,怎的就叫他了?
“主君,何事?”
“将金库钥匙给五郎。”
“主君?”
“阿爹!”
燕生的话音一落,梁成与燕秋尔的声音便同时而起。
“属下可否询问原因?”燕生这一天都未有机会与梁成谈几句正经事儿,故而昨夜宴聚上的决定梁成还尚不知晓,此时听了燕生的吩咐有些搞不清状况。此事非同小可,可不是燕生吩咐了,他就必须毫无异议地去做的。
“昨夜已决定今年的商联会由燕家操办,地点在洛阳,故而九皇子一事打算交给五郎。”
“原来如此。”这样一说,梁成便明白燕生的心意了。只是就算要让五郎君主管此事,也没必要将钥匙交出去吧?他不是也要留在常安城里吗?整日跟在五郎君的身边,五郎君转头向他要把钥匙有多难?
“梁管事,阿爹说笑呢。”燕秋尔急了,撩开床帘就要往外出。
“别出来。”燕生一转身便将人又按了回去,“你不是不信我吗?”燕生的两手撑在燕秋尔脑袋边儿,俯视着燕秋尔盛着慌张的双眼。
燕秋尔怔住。燕生的目光缱绻,看着他有坚定,有迫切,有不悦,还有那么一点点委屈,没有丝毫隐瞒地全部展现在燕秋尔的眼前。
梁成按松了一口气。幸而五郎君是个明事理的人,也是个善良的人,不然若是主君的这份心思被利用,那便当真是燕家之祸了。不过若五郎君不是这样的人,主君也不会倾心于他吧。瞧燕生与燕秋尔已上一下的暧、昧姿势,梁成暗笑一声,识相地退了出去。
“五郎,你叫我一声阿爹,却全然不信我?”燕生听到了梁成离开的声音,却没有理会,现在有比梁成更重要的人。
燕生一直想不通,有谁家的孩子会不依赖自己的父亲,可五郎偏生就是这样,五郎可以为他出谋划策,可以为他的起居安危担心,却绝不会依赖于他,不会跟他说自己的秘密,甚至不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求助于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有拉近,可还是有一道墙挡在两人之间,一道只能由五郎去推倒的墙。别人家的儿子都会与父亲之间竖起这样一道墙?除非……除非五郎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
“我、我没有……”燕秋尔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相信燕生吗?不,他从未怀疑过燕生,他相信燕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他相信燕生会做到他所做出的每一个承诺,他只是……他只是不会把自己交给燕生,就如同他不会将自己交给燕家一样。他了解他们,相信他们,可以接受他们的善意,也可以对他们友善,可最后的那一步他总是会下意识地收住,不再向前。
“五郎……秋尔,我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吗?”燕生伸手轻抚燕秋尔的脸颊,微微用力,迫使燕秋尔与他对视。
“没、没有。”燕秋尔的视线再次移开。
燕生不悦地蹙眉。他不是不能等,他一直在等,等燕秋尔对他放下心防,可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何还是不行?他还要等多久?此去洛阳没有三五个月怕是回不来,这期间又会生出何种变故?燕生最怕的就是不相信、不依赖他的燕秋尔会因为什么事情轻易离开燕府。
“那为何不看着我?秋尔,你到底在瞒我什么?难道……你已知晓自己的身世?”
“我不知……”被燕生突如其来的提问吓了一跳,本就心慌意乱的燕秋尔下意识地急吼出声,想要反驳,可脱口而出的话才说到一半,燕秋尔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如此一来就是变相承认自己已知晓身世。
“你是何时知道的?”燕生直起身子,站在床边看着燕秋尔。
燕秋尔也跟着坐起来,苦笑一声,答道:“去年腊月阿爹……主君回府那会儿就已经知道了。”
听燕秋尔喊他主君还真是有点儿奇怪,燕生蹙眉问道:“你向我奉茶时便已知晓你我并非父子?”
燕秋尔沉默地点点头。
“那之后你从未把我当做是父亲?”燕生的心中突然生出几分雀跃。若燕秋尔从未将他当做父亲,那燕秋尔之前的种种便只是为他燕生这个人或喜或忧?
“是……”本想至少要等花月阁建好了他才要找个机会离开燕府,现在看来怕是要提前了,他这样欺骗燕生,燕生怕是不会再留他了。
“你小子……你这小子!”燕生笑骂两句,突然身体前倾,猛地将燕秋尔扑倒在床上,低头就是一通狼吻。
臭小子,早就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不早与他说?他还在担心这父子关系该如何扭转,这小子却是从未将他当做父亲!
燕秋尔傻眼了。为何燕生在吻他?更要命的是,这才一个吻,他竟就有反应了?
燕生这一吻也只是为了抒发喜悦的心情,心情发泄得差不多了,燕生便放开了燕秋尔,伏在燕秋尔的身上,眼神晶亮地看着燕秋尔因为缺氧而红彤彤的脸。
燕秋尔被燕生这晶亮的眼神晃得闪了神,回神之后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为、为什么?”
“你曾问我为何对你好。”燕生舔舔嘴,看着燕秋尔因那一吻而蒙了雾的双眼便觉有几分蠢蠢欲动,“当时我只说你特别,你问我为何特别,我却没能答出,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爱上你了。”
燕秋尔眨眨眼,突然撑着上身坐起来,而后快速退到墙边,后背紧贴着墙壁,底气不足地说道:“你、你搞错了……我、我可是男子……”
“搞错?”燕生眉梢一挑,抬腿跨上床,逼近燕秋尔身前,两手撑着燕秋尔身后的墙壁,凝视着燕秋尔的双眼说道,“秋尔,你那么聪明,当真没猜到吗?”
没猜到吗?燕秋尔与燕生对视,颤巍巍地开口道:“我、我不知……”
“秋尔在怕什么?”那一句话明白地说出口之后,yu望便也止不住,不过此时显然不是什么爆发yu念的好时机,可燕生也闲不住,执起燕秋尔的手,细碎地吻着燕秋尔的手指,“我要如何做你才能信我?”
燕秋尔心乱如麻,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只能茫然地看着燕生。
瞧着燕秋尔那副可怜样儿,燕生也知燕秋尔是慌了,兴许这急转的形势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燕生无奈一笑,伸手揉了揉燕秋尔的脑袋:“不急,慢慢想。”话音落,燕生又在燕秋尔的唇上轻啄一口,而后利落地转身,大步离开。他得去自己解决点儿问题。
被留在房间里的燕秋尔逐渐冷静下来,下床,到柜子里去找衣服。一打开柜门,燕秋尔就瞧见这大大的衣柜里,有三分之二的空间里挂满了他的衣物,每一件都是用料考究手工精细,这些全都是燕生让梁成去置办的,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空间里才是燕生自己的衣物,可这里明明就是燕生的住处。
燕秋尔穿上衣服,转身环视这个已在一个月内走熟的卧房,许多东西都是燕生为他准备的。
燕秋尔收回视线,没有走门,而是翻窗离开了世安苑,雇了辆马车,便去了自己在昌乐坊里的那处新宅。
燕生一刻钟之后便又回到了卧房,燕秋尔却早已不见。
“五郎君呢?”跟在燕生身后的梁成见屋里没人,心里就是一惊。他一直都在主屋附近,可却没瞧见五郎君离开,五郎君的人怎的就没有了呢?
燕生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没有接话。
这两个人又怎么了?梁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主君,属下这就去五郎君那儿看看,五郎君兴许是回了自己那儿。”
“不必了。”燕生出言阻止道,“想明白了,他自会回来。”现在追去也无计可施,秋尔的心结只能由他自己来解开。
想明白?梁成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突然一脸诧异地看着燕生问道:“主君,您该不会都对五郎君说了吧?您的……呃……心意?”
“说了。”
“您、您怎么就说了呢?您好歹等五郎君再大一点儿啊。”
“再大一点儿?”燕生轻笑一声,“该懂的他都懂,我何须等他再大一点儿?”
“该懂的都懂了他也未必在感情的事情上开窍啊,五郎君终究还是个孩子,何况,主君您倒是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了,怎的没见您在感情的事情上早开窍啊?若不是属下提醒您,您不也还是自己把自己蒙在鼓里吗?”
燕生扭头瞪梁成一眼,而后才道:“秋尔与我不同,他若不懂人心、不懂人情,如何能做到八面玲珑?他若不懂感情之事,又何必替浮生担忧?何况他已知晓自己并非是燕家血脉,若非今日点破,我如何能安心前往洛阳?我只是想不通,这燕家究竟有什么逼得他死守最后一道防线。”
“五郎君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了?”梁成微愣,想起年前他与燕秋尔之间曾有过的一段对话,梁成这才意识到那是燕秋尔想借他之口透露给燕生,结果他却没与燕生说过,“主君,属下以为,五郎君既知道自己并非燕家血脉,就必会与燕家保持距离,那五郎君之前的种种拒绝便也都说得通了。”
“何意?”燕生转身,不解地看着梁成。
“主君,燕家是燕姓人的燕家,那生意是姓燕的,这些个府宅也是姓燕的,大郎君、二郎君他们积极经营店铺,为燕家出谋划策,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姓燕,有义务为燕家肝脑涂地。三郎君会为燕家尽心尽力,也是将自己当做了姓燕的。而五郎君那样聪慧的人,既已知晓自己其实并不姓燕,他如何能动燕家的东西?他不姓燕,他随时有可能被赶出燕家,他在燕家没有立身之处。”
“燕家没有他立身之处?”燕生低喃一句,觉得梁成这番话说得着实在理,“原来他在燕家、在我身边的时候竟是从未心安过。……梁成,你说秋尔会不会在另寻可以安身立命之处?”
“主君的意思是……”
“秋尔有没有在外边购宅开府?有没有自己另开店铺?”若是秋尔的话,必不会坐以待毙,既然燕家不能让他安心,那他是定要寻另一处安心之所。
“这个属下倒是没得到消息。”若是五郎君的话,倒还真有可能自立门户去,“主君,要属下去查查吗?”
燕生蹙眉,纠结一阵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查。那是秋尔的事情,我更希望他能亲口跟我说。”而且燕生突然有一种期待,期待某日棋逢对手。
“那五郎君的去处……”
“找。”想到燕秋尔此时不知是跑到哪里去了,燕生就黑了脸,“找到便回来,无需盯着。”
“是,主君。”无需盯着?呵,他们得先找到五郎君才是啊!这常安城可不小啊,一百多个坊里,谁知道五郎君会往哪个里边钻啊。
就在梁成即将踏出主屋大门时,又听到了燕生一句叮嘱:“先去平康坊找找。”
听着燕生沉下去的声音,梁成暗笑一声,赶忙离开。
而另一边,燕秋尔坐在宅子的院子里,喝着他之前藏到这儿的好酒,哀叹为何此时燕征不在。有关身份一事,他也只能跟燕征商讨。
现在又该如何是好?他是做梦都没想到燕生会跟他表白,燕生会爱上他?那个燕生会爱上他?这一定是燕生搞错了什么吧?可是燕秋尔心知燕生不会弄错,不清不楚的事情,燕生是不会说的。
可是为什么呢?燕生为什么会爱上他?燕生又是何时爱上他的?
那么他对燕生呢?不爱吗?爱吗?这个答案他或许早就已经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