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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西苑欢闹半宿,等年龄小的都累得睡了,燕秋尔、燕新堂、燕浮生和燕思仁四个年长的就聚在了一起。
燕浮生大大咧咧地靠在燕秋尔的肩膀上,透过繁茂的枝叶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惬意无比。
燕新堂瞧着这两人的样子,咧嘴一笑,道:“浮生与九皇子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这丫头这样随随便便地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九皇子不会生气吗?”
燕浮生脸色一窘,姿势却分毫未变,强词夺理道:“秋尔是别人吗?我在自家院子里与自家亲兄弟亲近,他管得着吗?再说了,我是伤患。”
“那你还不去睡?”燕新堂斜了燕浮生一眼。
离了燕府,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当真是比以前亲密许多,经过今夜这一顿晚饭,燕新堂的体会尤为深刻。
燕浮生转头看着燕新堂,眨眨眼,故作委屈道:“三哥就这么不待见我啊?这一别快有半年了,我想与三哥好好说说话,不行啊?”
燕新堂摇头失笑:“你们啊,离了燕府可真是没人管着你们了,一个个的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真的挺好。
“谁说没人管着?”燕浮生看着燕新堂,戏谑道,“人都说长兄为父,那长嫂即母,咱们家三哥为长,三哥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有巧娘子管着呢。”
说不过燕浮生,燕新堂转向燕秋尔,道:“秋尔,浮生原本就够伶牙俐齿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还惯着她,瞧瞧她现在,比以前更是牙尖嘴利了。”
燕秋尔不以为意地笑着,咽一口酒下肚,才回答道:“浮生这样挺好,嘴太笨,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一听燕秋尔这话,燕浮生心中感动,身子一偏,抱住了燕秋尔的胳膊。
燕新堂爽朗一笑,道:“有什么好过不好过的?有你在,有我在,还能让人欺负着她吗?”
燕秋尔笑而不语,想了想,便看向坐在一旁有些拘谨的燕思仁,打趣道:“思仁,你总盯着那酒杯作甚?既然给你倒了,便是要你喝的,你盯着它看它也不会变少。”
燕秋尔这一句话也将燕新堂与燕浮生的视线引到了燕思仁那边,燕思仁脸色一红,窘迫道:“可……可我才刚满十三……这……这有些……”
闻言,燕新堂捧腹大笑,燕浮生与燕秋尔的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燕新堂大笑着怕打燕思仁的背,一边笑一边说道:“哈哈哈,思仁你可别闹了!哥哥就不信你在燕府那会儿没偷喝过酒?”
燕新堂可是在八岁就被燕元带着喝了第一口酒。
燕思仁眨眨眼,茫然道:“我……我没有啊。”
燕新堂一愣,惊愕地看向燕秋尔,问道:“秋尔,你没教他?”
“我吗?”燕秋尔挑眉,看着燕新堂笑得意味深长。
燕新堂一愣,这才猛然想起燕秋尔曾经是个怎样的人:“也是,怎么看都不觉得以前的你对别人的事情会感兴趣,不管是亲情还是兴趣,从你的身上还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这番意料之外的评价让燕秋尔蹙眉,不满道:“我有那么过分吗?”
“有有有。”燕浮生笑着帮腔,“以前秋尔可是完全不可爱呢。”
燕秋尔一脸无奈,而后对燕思仁说道:“难得三哥从外边带了好酒回来,你就喝吧,醉了自然有三哥送你回房。你能在西苑里安逸度过的日子不多了,尽早练好酒量吧。”
燕思仁一愣,继而大惊,愣愣地看着燕秋尔。
五哥的意思是,他长大了,所以不能呆在西苑了吗?
一见燕思仁的表情,燕秋尔就知道燕思仁是想歪了,于是笑着解释道:“十三岁也不小了,我正打算将你送到花月阁去。青玦做得很好,但是……”燕秋尔垂眼。
“但是林郎君介入太多?”即使奔波在外,燕新堂对常安城里发生的事情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每次的家书回信中都会有青竹的报告。
没想到燕新堂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燕秋尔微微一怔,可转念一想,就知道是谁讲消息透露给燕新堂的了。难怪燕新堂走得时候没带青竹。
去……去花月阁吗?要去做什么?难道是卖……卖身?燕思仁直勾勾的看着燕秋尔,眼神瞬息万变。如果……如果只有卖身才能帮到五哥,那他卖了!
燕思仁咽了口口水,道:“五、五哥我去!”说完,燕思仁就突然端起面前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虽然酒刚入口燕思仁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还是强忍着辛辣的味道将那酒水咽了下去以表决心。
燕新堂与燕秋尔被燕思仁这番豪举吓了一跳。
这孩子,干嘛呢?
不过见燕思仁喝完一杯似乎没事的样子,燕新堂又笑呵呵地给燕思仁倒上一杯。
燕秋尔也没太在意,继续说道:“刚开始建花月阁的时候,我就有想过它最终会落入九皇子手中,毕竟那是一个情报组织,虽然刚开始谁都没把它当回事,可如今九皇子也尝过甜头,尘埃落定之后,他又怎么敢将这个情报组织交给别人来管理?他会安排林谦进去‘帮忙’,八成也是为了这个。所以我想先将思仁送去花月阁,协助三哥搭出一条林谦他们所不知道的暗线来,待到时机成熟,就从花月阁里分离出来。”
“那如果就是不给他会怎样?”燕浮生一听燕秋尔这话就不乐意了。那是她的兄弟满世界地奔波给建起来的,就算九哥是皇子,也不能捡现成的便宜吧?
听着燕浮生这语气,燕秋尔就知道她是有些不高兴。
燕新堂想了想,开口道:“浮生也别生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花月阁做得大了,若是一直留在自己人手中,即使被九皇子信任,也早晚会触及其他大臣的利益,倒不如将它直接交到九皇子手上,由九皇子亲信管理,让花月阁成为九皇子的助力,这样反而对大家都好。至于秋尔与我的劳苦值不值得,就要看花月阁能替我们换来什么了。”
说完,燕新堂又笑着看向燕秋尔。
秋尔既然说他有想过花月阁终会落入皇室之手,那他一开始也一定做好了交换准备。
“确实,值不值,要看能换到什么。”燕秋尔回燕新堂一个微笑。
“那秋尔想换什么?”燕浮生好奇地问道。
“嗯……”燕秋尔思考一番后答道,“换个县侯之位?”
燕新堂和燕浮生俱是一愣,而燕思仁第二杯下肚之后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光听见县侯二字,却没能想到这县侯是做什么的。
燕新堂回神之后噗嗤一乐,摇头道:“秋尔你啊,还真是不贪心,哥哥我还以为你这般大费周章怎么也要混个国公当当吧?怎的就要个从三品的县侯?”
燕浮生也开口道:“就是啊,他若能成事,大半都是你的功劳,你跟他客气什么?”
燕秋尔耸耸肩,道:“不是客气,只是咱们终只是商贾出身,要的多了反倒要给自己惹上麻烦,左右我也不需要考虑后代之事,我觉得县侯的权利不大不小,刚刚好。”
燕新堂不解问道:“你怎么还不考虑后代的事情了呢?”
“呃……”燕秋尔摸摸鼻子,不知如何作答。
晕晕乎乎的燕思仁突然举起手,朗声道:“我知道!因为五哥嫁给阿爹了!”
包括燕秋尔在内的三个人齐齐愣住,而后燕秋尔嘴角一抽,拿起空杯子就砸进了燕思仁的怀里,道:“这臭小子!两杯酒下肚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是……什么意思?”燕新堂被这消息惊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傻愣愣地看着燕秋尔。
燕浮生撇撇嘴,阴阳怪气道:“咱们秋尔啊,不爱娇柔美娘子,偏看上了燕府里硬邦邦的燕家主,还把燕老夫人气了个够呛,不过我瞧着燕老夫人那态度,早晚会给他们俩办了亲事!”
燕秋尔脸色微红,瞪了燕浮生一眼,道:“办什么亲事!这亲事能办吗?”
“这怎么不能?”燕浮生辩驳道,“左右你与燕家主也没错,只是爱上一个人而已,只不过恰巧爱上的是个男人罢了,那既然没有错,就该跟寻常人一样成亲。”
这什么歪理?燕秋尔问道:“那成亲的下一步是不是该生子了?”
燕浮生一愣,转头看着燕秋尔,故作天真地问道:“那你跟燕家主谁来生啊?怀得上不?”
燕新堂终于回过神来,一听那姐弟俩的对话就青筋直跳,道:“你们两个在思仁面前诨说什么呢!”
燕浮生和燕秋尔同时指了指燕思仁,异口同声道:“思仁睡了。”
燕新堂一转头,果然见燕思仁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燕新堂扶额,又看向燕秋尔,问道:“那我这做哥哥的是该说一句恭喜呢,还是该给你些劝诫?”
燕秋尔举杯,笑道:“三哥若是能说句恭喜,弟弟万分感激。”说罢,燕秋尔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就恭喜你。”燕新堂笑着举杯,也是一饮而尽。
燕新堂突然感慨万分。
燕秋尔素来防备着他们,不管什么都是自己去做,然而今日却与他们这般畅谈,将那些一直以来都未曾与他们说过的事情都说了,这让人感到十分高兴。他们终于变成了家人。
可作为西苑长兄,燕新堂觉得他的未来将充满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