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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沈清这几天牙疼,门牙长了虫牙没日没夜的折磨她。在图书馆跟谢佻对文献的时候,她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谢佻便陪她去医院,耗了整整一上午,医生把她虫牙凿开,又重新补了牙,沈清这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谢佻却突然向她问起周蓁的事。沈清牙刚好,坏笑起来便裂开了嘴,露出补牙的痕迹。谢佻却一反常态,看起来倒比平日里的沈清还严肃。
“有空就带你室友去参加点联谊活动。”
沈清歪头笑问,“跟你联吗?”
谢佻拍了下她的头,“都跟你说了,我喜欢的是卖花姑娘。”
沈清点头,“嗯……本系最风流最不羁的佻佻公子其实最痴情了。”
谢佻正色,“你可千万放在心上啊,平时多关心关心她。”
沈清没再多问,点头答应了。自从上次周蓁卧谈讲了那些事以后,沈清心里对她也多了些心疼,虽然她知道她的心疼毫无用处,但平日里还是尽可能地照顾她。
快到学校的时候,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迎面走来,看见谢佻,两人微微点了点头。沈清快上天桥的时候,那人却又追上来。
“蓝色书包!”
沈清见他一脸激动,有些疑惑。她看了谢佻一眼,谢佻也觉得莫名其妙。
“我是景岳的朋友,我认识你!”
沈清却从未见过他,但听他这样说,还是笑着说“你好”。
“我叫王云旗,你学中文的,肯定知道,《楚辞》里那句‘载云旗兮委蛇’。”
沈清吃惊,她没想到他还知道她是学中文的,想来是景岳告诉她的。
谢佻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叫什么,以前也不过是经常见着,混个脸熟,偶尔碰到点个头而已。可听到这个名字,他立马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又多看他几眼。
沈清笑着说,“我叫沈清。”
“我知道我知道,清澈的清嘛。”王云旗接着说,“以后你就是我弟媳啦,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来来来我给你留个电话。”
沈清呆住,反倒是谢佻站在一边一脸好笑地看着王云旗给她打电话。
“行,回去记得把哥微信也加了啊。”
沈清点头,她脑子里还在想眼前这人是不是骗子,但听到“景岳”二字还是乖乖地给了电话。
王云旗见她还有些愣,大笑起来,“大妹子,哥不是坏人。我跟景岳十几年老朋友了,我这条命都是他捡回来的,你是他女人,你的事,那也就是我的事啊。”
沈清开口解释,“不是,我跟他还没在一起呢,我们也才认识没多久。”
王云旗笑得爽朗,“你不也说‘还’没在一起吗,相信我,我这哥们儿看上的女人,他是一定会追到手的。他可多少年没谈过恋爱了啊,大妹子,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多担待点儿。”
“哦……”
王云旗见她无话,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把她吓到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行吧,妹子,哥先走了,想吃火锅了就找哥,从现在开始,竹叶青也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直接进去,啊。”
沈清大概听明白了,想来这人就是景岳说的那个合伙人。
谢佻还站在旁边笑,沈清便挥手跟王云旗说再见。
转身没走几步,王云旗又弹了回来,“妹子,明天景岳就来了,找个日子我们仨可得一起吃个饭欢度国庆啊。”
第二节
谢佻走在旁边,见沈清还处于懵逼状态,便开口叫她。
沈清猛地醒过来,严肃而认真地说,“谢佻,你说会不会太快了点儿。”
谢佻笑,“景岳,是个少见的好名字。应该是上次请你吃晚饭那个人吧。长得也好。跟长得好看的人在一起,怎么都不算快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太快了,而且……而且我连他对我是不是那种意思都不知道啊。”
“相信我,一个男人要是让他最好的朋友都知道了你,那他对你一定是真的。”
沈清小声说道,“万一刚才那人是骗子呢。”
谢佻大笑,“放心吧,他肯定不是骗子。”
琅琊王氏,云字辈。如何,也不会是骗子的。
回图书馆没多久,谢佻便说有事先走了,留下沈清一人对文献理资料。明天是国庆长假第一天,图书馆到了晚上也没剩多少人,沈清觉得有些凄凉,便加快速度完成手上的工作,然后跑到借阅室借了一堆书,准备收拾收拾就回宿舍,顺路买点吃的。刚把电脑放进书包,她便看到一个人往这边走来。她以为是自己文献看太久眼花,可是等他站到她面前,她才确定真的是他。
景岳,别来无恙。
沈清,好久不见。
沈清还没问出口,景岳便说带她去吃夜宵。
难道你认为我会轻易地被美食收买吗?
然而沈清还是愉快地点了头。
景岳看了看桌上的书,“这些都要带走吗?”
沈清又点头,这才发现自己借的实在有点多。
景岳见她背着书包,便让她取下来,把书尽量装在里面,然后背到了自己肩上。书包背带长度不大适合,沈清便伸手给他调整,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腰。景岳外面穿了件薄呢子外套,沈清心里暗暗感慨质量真好,只碰了一下便觉得手感极好。
景岳笑了一下,一直低着头的沈清也没看到,她望着自己的鞋尖专专心心地走路。走出图书馆,沈清才发现室外有些冷,不禁打了个哆嗦。天色暗得发亮,沈清提醒景岳小心脚下的楼梯。景岳取下书包,单手提住,很快脱下了外套,拿在手里望着沈清。
“你还觉得热啊……”沈清诧异。
“不,我是想说你穿我的外套,会不会介意?”
沈清觉得心里有烟花噼里啪啦绽放的声音,然后她笑着说,“不介意”。她接过外套,往身上披,衣服却往下滑,景岳空着的另一只手便撅住衣袖,让她伸手穿进去。
沈清耳朵有些发烫,她闻到那股淡淡的苦茶气息,很清澈,很干净,也很踏实。她缩进他的外套里,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包裹着她。
走了一会儿,沈清问道,“今天我碰到一个叫王云旗的人,他说他是你朋友,你们……”
景岳笑,王云旗中午就告诉他了,他比景岳本人还振奋。
“是我朋友,有些唐突,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不会。”沈清却没提王云旗别的话,只问道,“他说你明天来白城,怎么今天就……”
景岳干咳两下,思忖半晌终于说道,“我见你朋友圈说你牙疼……”
“已经好了呀。”沈清张开嘴对齐门牙看着景岳。
景岳笑出声来,“牙齿倒是挺整齐,不过怎么会这么多虫牙呢?”
沈清扁扁嘴,“哎,我不仅长虫牙,还长了四颗多生牙,时不时地折磨我一下,每次都觉得痛不欲生。”
“我在煜城认识个牙医,每年我们都会去她那儿做检查,很值得信任,等你回煜城了我带你去。”景岳说完又问道,“你晚饭应该也没吃吧?”
沈清点头,“不把手上的事儿做完,我就吃不下饭。”
景岳微微皱眉,“有发朋友圈的功夫,还没时间吃饭了?”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冒昧,便飞快地看了沈清一眼,怕惹她不开心。
但沈清只是吐了吐舌头,望着景岳笑。景岳气儿转眼没了,毕竟要不是她发了一张图书馆的照片,他还找不到她到底坐哪儿,要不是她说有点饿,他又怎么会从家赶到P大来找她。他对自己说他只是来P大散步的,可是有谁快到十点了还会到长假前颇为冷清的学校散步呢。分明是想她了,所以她说牙疼他就改了飞机提前来了,分明就是只想见到她,所以才会一阵一阵地刷朋友圈看她在做什么,所以才会像十几岁的少年脑子一热就来看她了。要带她去吃好吃的,带她去看牙医,带她……他就是要她。
站在水果店门口看到她擦掉口红亲吻小朋友那一刻,他就想明白了。
第三节
可是沈清呢?
她觉得自己很确定,又很不确定。有时很确定自己喜欢他,有时又很不确定他是有心栽花还是遍地开花。有时很确定他对她不一样,有时又很不确定他对别的人是不是也这样。她过了这么多年才认识他,尽管三年前打过照面有了铺垫,可是足足三十年的人生她都一无所知。她很确定自己不会介意太多,比如他大她七岁,离过婚还有孩子,可她也很不确定,因为她的顾虑也很多,而所有的顾虑都统统指向同一点,那就是他对她是不是认真的。她要的不是他认真的敷衍和认真的游戏,她诚惶诚恐,最怕的是一开始她就爱得比他多。她要的不是她的居高临下和他的大刀阔斧,有时守城者比攻城者更举步维艰骑虎难下。她要的只是他,看起来不多,实则比所有人都要得多。如此一想,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贪心,也太过世俗,可是想到他,她就难免斤斤计较。
可是……一见到他,这些斤斤计较都不重要了。
他们吃完饭已快十二点,街上没什么人,只有一家通宵咖啡馆还放着音乐,缓步走过,才听出是李宗盛的《山丘》。
沈清忍不住跟着哼,“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景岳很久没说话,好像是在听她小声的哼唱。等到音乐声听不见了,方才开口,“这首歌很好听。”
沈清点头。不知为何,每次听了李宗盛的歌,她都有种释然后的怅然。
两人都有些沉默。一直走到校门口,沈清才想起宿舍门禁这回事。景岳本打算说翻墙,但想了想却没提。沈清准备到刚才经过的那家咖啡店将就一晚上,却听见景岳说不如跟他一起回家。
沈清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嗝。
景岳解释道,“如果不是因为陪我吃饭忘了时间,现在你也不会进不了宿舍。你一个人待在咖啡馆,我也不放心。”
“没事,我到如家好了。”可是沈清却发现她的身份证还在谢佻那儿,当时在医院谢佻给她挂了号以后就没还给她。
“要不这样,你要是不放心,那就你住在我那儿,晚上我到王云旗那儿住。”这句话说完,景岳发现自己这是典型的欲盖弥彰和画蛇添足。
沈清一时窘迫,却也觉得十分抱歉,“应该是你不嫌弃这么晚我还打扰你,而且你不用再去你朋友那儿……我……我是说反正……我们是纯洁的嘛。”
一听这话,景岳便知她是答应了,准备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打了个喷嚏。景岳转过身来,看见沈清正在脱衣服,便伸手止住她,两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沈清不露痕迹地移开。
“衣服你穿着,咱们走快点,很快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