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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格外的刺眼,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皑皑白雪埋住了,腰部以下,全是白雪,在阳光下晶莹刺眼的雪花,没有一点融化的痕迹。
昨晚,他记得自己是离雪线很远的地方休息的,怎么醒来,却被埋入了雪中?
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双腿,竟然没有被冻僵,应该被埋住的时间不久。
龙寒城赶紧将周身的雪推开,然后从雪坑中爬了出来。在雪中,他还不觉得冷,出来后反而觉得寒风刺骨了。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雪,更看不见雪山的山顶了。难道,他迷路了?
还是,已经离开了雪山?他不知道,随身的宝剑和宝马也都不见了。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继续向前走。
几只银狐在龙寒城的面前跃过,又倏地消失不见了,让龙寒城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银狐,那皑皑白雪,都是一个颜色的。
至寒之地,正是狐狸喜欢久居的地方。可他不是狐,他要尽快走到山顶,或是尽快走出这片雪原。
青阳高照,白雪皑皑。雪上没有一棵树,没有一点其他颜色的东西,让他走的时间长了,会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许什么都看不见了。
面前所见的一切,均为白色。
殊不知,他正在向狐妖们布置的陷阱中走去。
龙寒城又走了一会儿,觉得身子似是要僵住了,他似乎也发现自己的方向不对,感觉走了回来,可风吹过雪,雪如砂,又盖住了他的脚印。
他看着青阳,太阳竟也是白色的,白得刺眼。
他有种感觉,不应向前走了,很多时候,正确与失败,只在于你是否回首看过。
他回首看来时路,却见——
身后有桃园之境,粉红色的桃花映在皑皑的白雪中,犹如海市蜃楼般奇幻。
桃树交错,桃花纷飞若雪落,流水潺潺,清风吹过,雪起,桃花落。他闻到了桃花的香气……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龙寒城大步上前,何时,雪原中有如此桃园?人间天堂?
而他身后的银狐们,看到他向那片桃园走去,急忙冲着龙寒城扑了过去。龙寒城竟没有感受到它们靠近他,当他发现时,已经晚了。
一只体型硕大的银狐将龙寒城扑倒,剩余的几只狐狸也围过去,争相撕咬龙寒城。
龙寒城看着这些银狐,并没有恐惧,反倒觉得它们是否在和他闹着玩?为何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寒城!你再说我就扑倒你!”那日,再次被哥哥打伤的白雪失落的去找他,而他,说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兄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殊不知,对于白雪而言,她可以骂自己的哥哥,但是别人不可以,寒城也一样。
龙寒城挑了挑眉,“好啊。”
又羞又怒的白雪趁龙寒城不备,将他扑倒在雪中,身上,是她温热的躯体,身下,是冰凉刺骨的白雪。
“寒城,所有人都不能说哥哥不好!只有我可以!”她露出了尖尖的小牙,愤怒的,仿佛要咬他一样。
她知道,寒城是心疼她。天下,哪有她这么傻的妹妹。
龙寒城看着受伤的白雪,心如刀割,可嘴上却毫不留情:“下次你再被他伤成这样,我就去剥了你哥哥的那身皮做围巾!”
白雪怒:“你敢!”
可惜她还没有说完,受伤太重,法力无法支持她的身体,她竟变成了一直雪白雪白的小狐狸,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记得,她的眸子有多么的清澈,比天上银河的水还要干净。
她是一只心地善良的狐狸。她重视亲情,重视所有对她好的人。哪怕是那个同父异母、时常打她,讽刺她,甚至将她视为敌人的哥哥,她依旧不会恨……
脖子上被利齿咬开,龙寒城猛地惊醒过来,刚刚,他是做了一个长久的梦吗?
他看着眼前的狐狸,目光凶恶,瞳孔浑浊的仿若乌云密布。
龙寒城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君王之怒,雷霆之怒。
他猛地推开身上的大狐狸,却还是没有杀它。大狐狸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看着龙寒城走向桃园的背影,它似是不甘心。
可惜,没有办法了。龙寒城踏入了桃花园,那是个狐妖们未经允许不能踏入的地方。
那是狐妖之王的女儿所长眠的地方……
龙寒城脖子上的血汨汨的流淌,他觉得浑身都很沉重,来到了桃花园,身体冻僵的感觉有所缓解。落花缤纷,犹如误入仙境。
这是哪里?
隐士人家?
有水的地方就有人。龙寒城向着不远处的河流走去。
此刻,正在那唯一的一条河中休憩的白雪,突然睁开了眼睛。有熟悉的气息,不是北泉烟,不是父王母后——
她的心脏陡地加快。寒城,寒城,是你吗?
白雪“哗啦”的一声,从河流中起身,龙寒城看到这一幕,有些失神。她的身上是雪白的锦袍,她披散着的银发犹如夜色中的月华。
她的眼眸她的神情,犹如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她看着他,眼神中尽是不敢置信。
他看着她,不知是因为她的绝世之容,还是因为什么,竟然就向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见过她。是梦里吗?
她看着他,一步步迈出了河面,动作优雅的,犹如高贵慵懒的雪狐。
白雪桃红色的唇微微颤抖,犹豫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寒城?”
她大步上前,拥住他,冰凉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了他的伤口,她的手下,结了一片凝重的病,暂时冻住了他受伤的地方。
龙寒城眼神一直盯着她的脸,炽热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刮过,仿佛极力要想起什么一样。
“陛下,您受了伤。应该尽早治疗。”她轻轻抬首,声音不吭不卑,在寒风中又有种柔弱令人保护之意。
她的眸子,如月光一样清透,雪光一样纯净。
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悸动,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手指轻轻挑起她雪白的发丝,在她的耳畔低声说:“告诉朕,你是谁?”
他笃定,她认识他。而他,也对她有着模糊的印象,仿佛有着前世鸳盟。
从不喜女色的他,看见她,觉得她才是应该站在他身侧的那个人。
白雪心中又喜又痛,可她还是很理智地推开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慢慢的,弯膝跪在了他的身边。
“陛下,民女,只是您的子民。”
字字清晰,划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清楚的知道,他是如此的理智。现在告诉他过去的一切,只会让他对她起怀疑。
……
两日的时光,短暂的如白驹过隙。她,为他引导着走出雪原的路。
再往下走,就能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林了。送到这里,他不会走失了,也不会进入银狐们布置的陷阱了。
雪线,是她和他分别的地方。他回到他的帝王世界,离开茫茫雪原。
“陛下,再走下去,您就能平安的回去了。”她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眸子,侧身为他让路。
龙寒城看着白雪纯净透彻的眸子,觉得她仿佛和后宫中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庸俗之气,没有勾心斗角。宛若天上仙,不食人间烟火,只守皑皑雪原。
“你可愿跟朕走?”
“陛下希望民女跟您走?”她的唇畔笑意盈盈,可垂眸之时,他看见了她眼中的一丝失落。
她为什么会难过?
白雪将目光移向远方,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密那雪山上湍流不息的密那河,河畔有一座隐藏在雪原中的桃花源。
“陛下,若是有缘,还会再见。”她唇畔挂着笑意,可为何他看着,她笑的那么勉强?
白雪从他的身边走过,独自往雪山上行,头也不回。
他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晶莹的雪,被刺骨的风卷起,吹落在他的衣襟上。
……
“陛下!”北泉烟远远的望见龙寒城从雪山上走下,焦急的走过去,看他是否有恙。
龙寒城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衣服也没有凌乱,淡定若刚上山之时,他看见北泉烟,问道:“天下可有国师不知道之事?”
北泉烟一愣,不知道龙寒城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
他生活了快万年了,怎么会有他不知道的事?天上地下,神仙还是妖怪,他都了如指掌。
“那这雪山上住着的,是什么人?”
北泉烟猜到了,龙寒城一定是遇到白雪了!白雪那个妖孽,遇到,就会让人念念不忘。
可他又要怎么向龙寒城解释?
“陛下,相见必有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早晚有一日陛下会了解她。”
有天意?
龙寒城笑了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没再问下去。
龙寒城径自向山下走去,还在围着篝火吃烤肉豪饮的王侯子弟们看到陛下下山,他们一惊,都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跟着朕。”龙寒城止住了他们,但是北泉烟却一直跟着龙寒城,仿佛就是他的贴身侍卫一样。
未穿龙袍的龙寒城走在阡陌巷道上,他的气质容貌也非常引人注目。
途经“万花楼”,楼上的女子们更努力的挥动手帕,碎了一地的芳心,却唤不回他的回眸一眼。
小镇的中心坐落着一座古庙,看上去很庄严,庙外人声喧嚣,庙内人烟荒芜。
北泉烟见龙寒城要进古庙,心都提起来了,刚想唤一声“陛下”,忽闻龙寒城的旨意:“在门外等朕。”
听到这一句话,北泉烟松了口气。
龙寒城从未进过寺庙,长居繁华的皇宫,第一次到这么安静的寺庙,莫名的心安。
寺庙之中不见一人,他先入正殿拜了,随后又去了珈蓝殿,待他虔诚拜后转身,却见一僧人站在门外。
“阿弥陀佛,若是不欠,怎会相见?”僧侣的话像是对他说的,龙寒城满腹疑问,刚想开口,那僧人又道:“远远便瞧见圣光,以为神佑一方,故趋步而来。阿弥陀佛。”僧人说完,向龙寒城一拜。
龙寒城更加不明所以了,“阿弥陀佛,小生愚笨不懂师父所言……”
僧人看了龙寒城很久,眼神复杂,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若是不欠,怎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