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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阳闻言,终是笑着点头,转头看向身旁的依莲。
后者也是笑着,眼中却是溢满了泪水。
她走向宁子世,捧起后者脸庞,定定看着,不停扫视,似要将他整个人都装进眼中。
“娘……你哭了……”
“娘没哭。”她擦擦眼,“以后见不到娘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娘……”宁子世眼中也是泪光闪闪,哽咽不停。
“要听王叔叔的话,不能乱来。”
“你做事太冲动,不要意气用事,要三思后行。”
“你性子太倔,要……”
说着,依莲终是坚持不住,声音颤抖,两行清泪便是自眼角滑落。
陡然间,她竟是一把抱住宁子世,肩头耸动,啜泣不断。
“子世,我的儿……”
她的理智终是崩溃,使出全身力气将宁子世抱得紧紧,不愿松开丝毫。
她在一个孩子面前,哭成了另一个孩子。
“娘.....我不要走……”宁子世也是抱住自己娘亲,痛哭不止。
宁阳与允之见状,都是转头不忍视,眼角也微微湿润。
“子世……乖。“依莲缓缓松开抱紧子世的双臂,玉指轻揉地理着他蓬乱的发丝,替他整好衣襟,最后拭去泪水。
却依然强撑着微笑,即使带着两道未干泪痕。
……
此时,窗外声响陡然加大,将四人惊醒。
“没时间了。”王允之一把抓住宁子世手臂,将他从依莲怀中拉出。
“娘!”
宁子世哭着欲挣脱抓住自己的双手,喊得歇斯底里。
“子世要……要乖,听……听王叔叔的话。”
依莲眼角又是落下几串晶莹,哽咽代替了话语,却依然微笑,只是那微笑,看起来充满了苦楚。
宁阳一把抹干泪水,快步走过:“跟我来。”
王允之抓住宁子世,随宁阳走入柴房。
宁阳指指一旁窗户:“从这里可以通向南郡城门,出城从这里走最短。”
王允之点点头,转而又是面向宁阳,眼中是浓浓敬佩和感激。
“煦之兄于我,恩重如山,深猷此生无以为报,但求来世与君早日相逢!”
宁阳面色由焦急,渐渐转为了平静,笑着拍拍王允之肩头:“快走,照顾好子世,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后者闻言,深深看着宁阳,满眼坚定:“自此君之子即吾子,吾必善遇之,伤无之使。”
宁阳依然笑着点头。
王允之见状,一咬牙,拉着宁子世从窗台跳出,急急离去。
宁阳看着二人缓缓消失的身影,一丝轻松缓缓攀上心头。
“希望子世能一世平安……”他不禁喃喃。
此时,锤门之声猛然响起,急促不已。
“开门,搜查!”
……
约莫几个时辰。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自林间穿出,回到大路。
南郡城门,近在咫尺。
王允之见状,心中一喜,拉起宁子世就欲出城。
陡然间,后者却是定立原地,似乎不愿随他离开。
“子世?”王允之疑惑不已。
“我……我不能丢下爹爹和娘亲……”
王允之见状,也是无言看着,面色沉重。
“我……我……我要回去救他们……”
说着,宁子世便要转身折返。
“回来!”王允之陡然出手,将他拉住。
“放开我!我要去救爹爹和娘亲!”宁子世不停挣扎。
“告诉你!你现在回去根本没用!不但救不了他们,还会白白浪费你爹娘用命换给你的命!”
王允之陡然大吼,似乎忘了眼前的,不过是个孩子。
“可……爹爹和娘亲……”
宁子世挣扎渐渐弱下,眼泪如决堤之水,不停溢出。
“你必须活下来,才能不辜负他们。”王允之情绪也逐渐稳定,缓道。
宁子世肩头耸动,低头不停啜泣,片刻后,竟是陡然扑入王允之怀中,大声哭啼。
“娘——爹——”
王允之见状,眼中也是不觉泛起泪花,伸出手轻拍宁子世后背。
“孩子……我以天为誓,绝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
片刻后,宁子世情绪逐渐稳定,哭泣也是渐渐平息。
“我想……带着婉儿一同逃离……”
王允之闻言,陡然一愣,这孩子在如此处境下竟还能想到他人,若此不为重情,何为重情?
但理智却是让他明确了现在的选择。
他眉头一皱,果断地摇了摇头,郑重道:“绝对不行,此时若是折返回去,往徐家方向走,极有可能与那些人遭遇,我一条老命倒也罢,但我绝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宁子也闻舍,低头不语。
王允之眉头稍舒,语气略微和缓:“你的命,是你爹娘不惜以命相抵换来的,若就此白白浪费,岂非不孝?”
“可……”
“放心吧,徐婉应该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徐家夫人,是当年来南郡的命臣之后,徐家于他有恩,便立了桩娃娃亲,她也是如此才下嫁到徐家的,我那叔叔纵然权利再大,也没有这个胆子去找徐家的麻烦。”
宁子世闻言,眉头稍舒,牙关却是紧咬,手也攥得紧紧。
他不想,也不能弃婉儿于不顾,但他的命,却也来之不易。
王允之见状,一咬牙,抓住宁子世手臂,强行将他拉向城门。
后者起先略有反抗,但不久便是归于平静。
他似乎想通,他的命,绝不能白费,不仅是为了他,为了他的爹娘,也是为了婉儿。
只有自己活下,才有机会救到婉儿。
想到此,也是放弃了挣扎,任由王允之将他带出城门。
过城门后不远处,宁子世向后回顾,想再看看南郡,再看看这座不大的县城。
这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是他将牵挂和温存都储藏的地方。
是他心之所在,亦是心之所向。
南郡的覆变,却是令他猝不及防。
一个舞勺之年的孩子,在这一刻,却是活生生地由幼稚,变为了成熟。
“老大爷,马车能否载我们一程?”
“行。”老车夫看向宁子世,”这是你……”
“在下犬子。”
“你们可要小心了。”老车夫声音低下,望望四周,“据说这南郡里来了一批专事烧杀抢掠的不法之徒,就是为了找个叫王什么之的人,我听别人说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要不是看你带着孩子,我都不敢载你。”
“多……多谢。”
“嗯……你们去哪儿?”
“去……琅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