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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有洁癖的神仙,自然是要除尽了地上的泥水才能下来,姒熙仙君飘飘然落下时,这仙障里已是温暖如春,绿草茵茵,不见半点泥泞的影子。
“仙子的手镯落在泉边,小仙等候多时未见仙子来取,便四处寻你,没想到仙子竟在此地淋雨,真是好兴致!”
“手镯?”瑶姬仙子正琢磨自己何时添了这么个新鲜物件儿,见姒熙仙君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那里裹着的却是她的踝铃。
仙子哑然失笑道:“多谢仙君!”脸上憋着笑意,将踝铃接过来,不急不慢的蹲下身去,伸出脚来,套在了脚踝上,然后撇了一眼一旁有些石化了的姒熙仙君,轻轻的摇了摇脚腕,铃声清脆婉转,甚是好听。
姒熙仙君面上一黑,拱手作了个揖,此时心里怕是十分尴尬!
正巧瞥见烤架上半生不熟的小黄鱼,忙不迭转移话题,“原来仙子是饿了!也是,这折腾了一天了,连顿饭也没吃,是该饿了,十分凑巧,小仙没什么擅长的手艺,烤鱼却是个例外.”于是挥手施了个诀,将那堆被雨浇湿了的柴火点了起来,把那半生不熟的小鱼给烤了。
不知姒熙仙君用了什么秘方,一转眼功夫,这条小鱼便外皮焦黄,香气四溢,瑶姬仙子再顾不上端架子,还是照顾饥肠辘辘的肚子更要紧些。
对于爱吃这件事,瑶姬仙子从不避嫌,她不仅爱吃,更会捡好的吃,还特别会把上好的食材做成美味来吃。
神仙们寿命长久,就这样千年万年地活下去,若是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亦不能为生活找些乐趣,那日子肯定是无比煎熬难度的,所以吃的痛苦,玩的尽兴,锄强扶弱,惩恶扬善,乃是瑶姬仙子这几万年来奉行的人生信条。
“这烤鱼味道鲜美,外酥里嫩,实属上品,仙君要不要尝尝?”说着便把啃了两口的烤鱼递给姒熙仙君。
“哦,不必了,不必了,仙子慢用!”姒熙仙君忙不迭地推脱道。
瑶姬仙子不知他有洁癖,从不与别人一同进餐,见他拒绝,便以为他不爱吃鱼,心道,如此美味竟不打算尝一口,真是可惜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烤鱼的味道竟有些似曾相识,只是,在哪儿吃过呢?一时又想不起来。
“没想到你烤鱼的手艺这样好!如此佳肴,若是再来一壶美酒就更完美了!”
听瑶姬这么一说,姒熙仙君赶紧捏个诀隐了腰间的酒壶,这百花酿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重黎那处得的,断不能分给她喝。
约么半盏茶的功夫,瑶姬仙子起身满意地拍了拍肚子。算算时辰,这第三道天雷也该快劈下来了,不知道这小狐狸如何了。
说起天雷,瑶姬仙子抬眼望了望姒熙仙君,心里倒是突然有了个点子,“仙君方才在泉边许了我一个愿望,可还作数?”
“那是自然!”姒熙仙君答道。
“既然如此,眼下倒是有一桩事……”瑶姬仙子站起身来,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这斗篷似乎带了些温度,她刚才淋雨受寒,此时披在身上倒很是受用。
“仙子但说无妨。”
瑶姬仙子杏眼微抬,面上挂了丝坏笑,她长到这三万来岁,虽算不上锦衣玉食,却也是被百草宫众仙捧在手心里,从未像今日这般,被人看了个精光,心中便十分计较。
其实瑶姬仙子不是一个锱铢必较之人,但看着眼前这个白衣飘飘却不识得踝铃与手镯之人,不知为何竟临时起意,想借着眼前这桩事戏弄他一番,想着这也算是“礼尚往来”吧!便说:
“这林子里有只九尾狐正在渡劫,三道天雷已下了两道,我看她那小身板怕是受不住,仙君可否助她一助,替他挡一挡这第三道?”
姒熙仙君本以为瑶姬仙子要请他帮忙解了捆仙索,他虽没有十成把握,但试上一试倒也无妨,可世事难料,瑶姬仙子当下要救的,竟是这只九尾狐,心中便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其实在玉汤泉与她对望的那一眼,他便觉得她有些似曾相识,只是这几万年来真正同他打过交道的女仙实在是屈指可数,他确实是未曾见过她的。
“渡劫飞升实乃天命造化,瑶姬仙子可知天命不可违?”
姒熙仙君虽不知她为何要救这九尾狐,心里却并不抗拒,毕竟他已有六万岁高龄,早已看淡了生死,救与不救,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不同。
万年前,他还是是北海水神的时候,在涿鹿之野参加了那场大名顶顶的圣战,血流成河死伤无数,那时他便开悟了,杀人可能是为了救人,救人亦可能是杀人。
区区一道天雷,对姒熙仙君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修行之人,能否渡劫成仙要看天命,渡得过渡不过都是她的造化罢了。
“她今日有缘在渡劫之时遇到你我二人,仙君又怎知这不是天命造化?你若替她挡了这道天雷,我便与你冰释前嫌,先前被你偷窥的事情便两清了,如何?”
瑶姬仙子料想,像姒熙仙君这等有偷窥爱好的变态,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受上这道天雷,这一番说辞不过是搏一搏他的面子,给他个教训罢了,正等着看他会如何找借口推脱遁走,怎料这仙君听后略沉思片刻便说:“仙子所言,甚是有理!”然后捏了个诀就进了林子。
“哎,你……”瑶姬委实吃了一惊,这天雷可不比寻常的雷电,一道劈下来轻者折损数百年修为,重者伤及仙元也未可知,本是一句玩笑话,出一出气罢了,没想到姒熙仙君如此当真。眼下也只能在仙障里睁大眼睛仔细瞧着了。
不过须臾,第三道天雷便滚滚而来,似乎比先前的力道更强了些,瑶姬仙子心下一紧,隐隐有些担忧,便顾不上外面大雨倾盆,要去看看。
林子里,只见姒熙仙君抱起奄奄一息的九尾狐,略一转身,天雷便斜劈到仙君脊背上,仙君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脚跟,喃喃道,“避世这许多年,连天雷也越发狠了!”
瑶姬仙子没有仙力护体,踩着雨后泥泞的山路,一路跌跌撞撞,从仙障走到九尾狐渡劫之地颇费了一些功夫,穿过林子时,身上的泥水已经染了斗篷衣裙,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走进了些,正瞧见一红衣女子偎在姒熙仙君怀里,一头黑发凌乱得批在肩上,而仙君正闭目为她渡送仙力,见她来了便将唔在红衣女子胸口的手收了回来。
“咳咳,姒熙仙君今日真是艳福不浅!打扰了,打扰了,你们继续!”瑶姬仙子本来十分担心姒熙仙君会受伤,但没想到他仙力高强,受了一道天雷竟安然无恙,还把手放在人家胸口揩油,果然是个不一般的变态,转身便要遁走。
“仙子留步,我只答应你替她挡一道天雷,却不曾允诺帮你处理眼前这烂摊子,小狐狸此时神志不清,与我无甚干系,方才渡些仙力给她也不过是送你个顺水人情罢了,小仙先行一步,告辞!”说完把那娇媚的红衣女子往地上一扔,捏了个诀腾云走了。
瑶姬回望方才那道遮雨的仙障,也不见了踪影。
“真是小气!”瑶姬仙子抱怨了一句,还是放心不下那只狐狸,便过去查探。
姒熙仙君平白受了道天雷,想着早上玉汤泉里那般造次,一道天雷倒也不为过,又想起瑶姬仙子说他们两清了,心下安然,便收了仙障欲回隐忧泉。
刚上云头又记起她仙力还被锁在内丹之中,这夜黑风高,两个女子在这荒山野岭中,一个失了仙力,一个受了重伤,如此一走了之委实不是君子所为。
再说这九尾狐到底是只妖,若一时起了歹意……想到这些,又折了回来。
行至林中还未下云头,便看到瑶姬仙子正咬了手指给那红衣女子喂生血,心道这瑶姬还真是愚善,方才自己已为那九尾狐渡了不少仙力,明明已经醒转,怎么这片刻功夫,又喝起了瑶姬仙子的生血,一时心下不忍,便飞下云头,左手夹了九尾狐,右手抱住瑶姬仙子的腰身,捏诀腾云飞了。
“你放手!”瑶姬仙子不明所以,使劲挣了挣,奈何姒熙仙君抱的稳,没挣开。
“你若不想从这云头摔下去,便乖一些。”姒熙仙君说完低眉看了看瑶姬仙子的鞋子和衣裙,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她在望月台摔到石灰里的样子,心里便起了戏弄之意,强忍着笑道:
“方才,你急着从仙障里出来寻我,可是担心我?”
“呵呵,仙君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记挂着这只狐狸。”瑶姬将头扭向一边。
姒熙笑而不语,转头对小狐狸道,“既然醒了,就别装了,你的洞府在何处?”
什么?她居然实在装晕?瑶姬仙子方才怎么没瞧出来?
“前面石峰下的蝴蝶泉边便是了。”小狐狸声音软糯酥麻,瑶姬仙子忍不住抖了一抖,原来声音亦可如电流一般波及全身,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姒熙仙君左拥右抱着,稳稳当当落在了洞口,一落地,瑶姬仙子便顺势往前走了十步,心想,还是离这变态远远的好些。
这九尾狐刚刚幻化出人形,身子软趴趴的,灵智也未全开,或许她还当自己是只狐狸,与其说是偎在姒熙仙君怀里,倒不如说是挂在仙君身上,旁人这样看着,倒是别有一番娇媚风骚,瑶姬仙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人间画本里的某某图也不及眼前这画面吧。
姒熙瞧了瑶姬仙子一眼,言语间有些似笑非笑,“如何?可还受得住?”
瑶姬仙子干咳两声,“咳咳,仙君说笑了,小仙又不是男子,何谈受得住受不住?倒是这位仙君,方才说自己归隐避世,不染红尘,啧啧,如此不染红尘,还真是让瑶姬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只见姒熙仙君挥手将那狐狸扔出一丈开外,那狐狸一声闷哼险些晕了过去。瑶姬仙子着实吃了一惊,“果真是个变态,翻脸比翻书还快!”
“方才你说什么?”姒熙仙君不知何时已闪身站在了瑶姬仙子身侧。
“哦,没什么没什么,仙君果然是坐怀不乱,红尘不染。”瑶姬忙说。
姒熙仙君嘴角一弯,转头对趴在地上的九尾狐说,“你若要报恩,当报给这位仙子,方才救你,不过是为了还上此前唐突……此前欠了仙子的一份人情,你不必谢我,报恩,可不要报错了!”
九尾狐摇摇晃晃跪坐起来,歪着脑袋瞧这眼前这两位,一个俊朗,一个貌美,以前做狐狸的时候,竟从未见过这般标致的人。
瑶姬仙子见她一脸无辜沉默不语,想必是修为尚浅,不通人情世故,便上前扶起她,道:“咳咳,报恩倒不必,我看天色已晚,你若要谢我,今晚便将这洞府借我住下吧!”
说完搀着还不太会用两条腿走路的九尾狐进了山洞,心里嘀咕着,今日让这变态得了不少便宜,那一道天雷劈的好,甚合我意!
“在此别过,后会有期!”姒熙仙君故意将声音拖得长长地,目送二人进洞,嘴角的那丝明媚艳丽的笑意,或许连自己都未察觉。
仙君正欲腾云离去,不知为何,心下又觉得有些不妥,想着方才不过离开片刻功夫,这九尾狐就已经骗了瑶姬仙子一合生血。
瑶姬仙子这般毫不做防备,这一晚上怕是要被这妖狐吸干了精元,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仙君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想着这片月牙龙鳞戴在他身上委实多余,几万年都未曾用过一次,便送给瑶姬仙子护体吧!
于是施术将龙鳞化作一件金缕衣,扬手将其罩在了瑶姬仙子身上,金缕衣瞬间融入仙子的肌肤,登下了无痕迹。
如此,便放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