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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与云妍分别后，素羽的心中始终对云族之事无法释怀。故而在回山后的第二天便去了玄音阁，希望能从明尘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玄音阁依旧像往常一样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墨香气。明尘依旧坐在最里侧的窗边，接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日光，手持一卷书，面前一盏茶，俨然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书生。
“回来了。”明尘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候。
“嗯。”素羽在长案的另一端坐下，笑道：“你还是一样清闲自在。”
“派中事务有卫陵打理，自然轮不到我这个闲人操心。”明尘说着，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向素羽：“去了隐谷一趟，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倒是不敢说，但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哦？”明尘似乎来了兴趣，眉梢一挑，道：“难得你也有问题要来问我。说吧，我且洗耳恭听。”
“你可知道乌蒙山北部的流云寨？”
“有所耳闻。”
素羽向明尘细细讲述了在隐谷遇到云妍的经历，明尘听后略加思索，道：“我只依稀记得，流云寨似乎是从上古时期便受到九天玄女神力庇佑，方能在千百年的桑田变化中得保世代平安。”
“至于你所说的，那姑娘身怀玄女神力一事，以及云族与九天玄女的关系，我还需要再行查证，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
“麻烦你了。”素羽点点头。
“无需言谢。”
离开玄音阁后，素羽便径直返回了繁英阁。自昨日离开隐谷后，她便开始觉得身上十分疲惫，手脚没什么力气，连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本以为是劳动奔波所致，但睡了一夜后不但没有好转，今日醒来后反而更加严重。本想去元泱阁看看萧展颜的，但此刻的她只想回到房间再休息片刻。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完全没有想到房间里会有人的素羽，被突然出现、正坐在桌案旁喝茶的身影吓了一跳。待她细细看去，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
面前的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唇角微微上扬。“正是在下。”宫徵羽说着，单手托腮依靠在桌案边，饶有兴趣地注释着愣在门口的素羽。
“不进来么？这可是你的房间。”随着他一抬手，素羽只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自己向前裹去，直到坐在桌边的另一张椅子上，房间的门也随之关闭。
“见到我你好像很惊讶。”宫徵羽的声音和神情都是慵懒的，并透着一丝魅惑的味道。唯有那双冷灰色的眸子，无论在何时都让人产生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
“你是怎么进来的？天玄派四周布有结界，妖类根本无法靠近。”
“这种程度的结界，我还不会放在眼里。”宫徵羽说着，忽然探身上前，素羽来不及躲开，只觉得自己的鼻尖似乎蹭到了什么部位，忙起身躲开。她又闻到了他身上杜若的气味，淡淡的，却让人印象深刻。
看着素羽有些窘迫的样子，宫徵羽脸上的笑意愈深。
“你为何会在这里？”素羽别过头，不去看他的脸。
“自然是来找你的。”
“你我不过两面之缘，你来找我又有何事？”
宫徵羽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光华。“两面之缘？你且说来听听。”
“一次是几个月前在寿阳城，另一次是三年之前在玉笥山。”
“你果然记起我是谁了。”宫徵羽似是十分欣慰地一笑。
素羽点点头：“那天在寿阳城郊我就该认出你的，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所以没有时间细细去想。”说到这里，素羽的脑海中又转过一个想法。她狐疑地看向面前这人，问道：“你既然能轻易地找到我，说明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么上次在寿阳城的相遇，难道也不是偶然？”
宫徵羽并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她。良久之后，他忽然笑出声来：“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只是感觉太过迟钝。这几年我始终在你身边，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而你却丝毫没有发现。”
“包括前天夜里在隐谷，你一个人偷偷地哭了，我也看得真真切切。”宫徵羽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哒哒”地敲着。
“你跟着我去了隐谷？”素羽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他真的始终跟在自己身边，为何当日在隐谷的四个人竟没有一人发现？
“若无我在暗中跟着，你以为你们一路上当真会如此顺利？”
“你……”此时此刻，素羽不得不相信宫徵羽所言，在她丝毫无所察觉的情况下，他始终在暗中观察着自己。这样想着，素羽感到一阵恼火，仿佛自己一直被人暗中监视，却始终不曾察觉一般，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豪不自知的感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质问道。
宫徵羽本无意惹素羽生气，此刻见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得过了头，便不得不收起笑容，微微正色道：“自然是为了保你平安。涵清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我总是不放心。”
素羽闻言只觉得好笑，扯了扯嘴角，有些失声道：“保护我？我为何需要你来保护？你又为何要身上费这般心思？难道就只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你吗？”
“……”宫徵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沉思良久，然后缓缓起身，上前几步来到素羽面前。“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他微微俯身，等待着素羽的回答。
“虽然我不愿相信，但也没有理由不信。”素羽别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我要休息了，你请自便吧。”她不想再继续与他纠缠下去，语气强硬地下了一道逐客令。
“抱歉。”宫徵羽的声音传来，“我无意惹你生气。今日之事若有得罪，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素羽依旧没有理会，然后她听到宫徵羽轻叹了一声，似乎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你之所以会感觉到疲惫，是因为灵力耗损过度。这是我自青丘带出的丹药，你每日服下三颗，几日之后便会有所好转。”
素羽依旧没有回应，宫徵羽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后退一步，一挥衣袖，消失无踪，只留下杜若的香气随着一阵微风溢满整个房间，久久不散。
素羽转身，看到桌上放了一个精致的瓶子，想起方才宫徵羽的话，心下又觉得不忍。无论如何，他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就算不认同这样的方式，也不应该如刚才一般伤他的心。
她拾起那药瓶，心中五味杂陈。“灵力耗损……”她在心中默念这四个字，究竟该不该相信宫徵羽，她心中依然没有定论。
思忖良久之后，她将药瓶收进了窗边妆台的柜子中。
数日后的一个上午，素羽在芷馨焦急的呼唤声中困难地张开眼睛。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芷馨的脸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素羽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你前天酉时回房，昨日一整日都没来百草阁，听灵衣说和展颜说，他们昨日来繁英阁找你，你都没有回应，以为你已经休息了。今日我来找你，你还是没有动静。我心里着急，这才破了繁英阁的房门进来，结果发现你竟然还在睡着。”芷馨说着，俯身扶素羽起来。
素羽只觉得一阵眩晕脱力，不得不将整个重心都靠在芷馨怀中，才能勉强从床榻上坐起。芷馨在素羽身后垫了一个软枕，让素羽靠上去。
“什么时辰了？”素羽看了看窗外，只觉得阳光异常刺眼。
“已经是未时了。”
素羽闻言，着实吃了一惊。她只记得当日酉时自己离开百草阁后，便回房睡下了，之后便再无任何记忆。难道当真如芷馨所说，自己从前日傍晚一直睡到现在？
“你感觉如何？”芷馨说着，搭上素羽的手腕。半晌后，她面生疑惑地收回手，打量着素羽的气色：“你的脉象……奇怪，怎会如此……”
“大概是修补隐谷的结界时耗损了太多灵力，休息几日便好了吧。”素羽说着，想起那日宫徵羽留给自己的药。“芷馨，你去我妆台的第二个抽屉里，把那白玉药瓶取出来。”
“这是何物？”芷馨将那药瓶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然后又闻了一下：“是药？”
素羽点点头：“劳你将此物交给灸和真人，看看与我的情况是否对症。”
“师父她今日刚刚下山去了。”
素羽惊讶，灸和真人平日里下山的次数几乎比自己还少，今日走得突然，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出了什么事吗？”
芷馨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你这些不出门，所以没有听说此事。昨日有弟子来报，山下中原地区突然爆发异症，传播极快，短短一日时间，京城、洛阳、金陵等大城都已受到侵袭，稍小一些的村镇境况更是不好。”
“怎会如此？”
“派中多数弟子都已下山支援，我与卫陵今日下午也会离山，所以特来告诉你一声。”
“……”素羽沉思良久，对芷馨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忙吧，这药我下次自己交给灸和真人便好。”
“好，那你好好休息，莫要再劳累了。”芷馨说完，又替素羽掖了掖被角，方才起身离去。
待芷馨走远后，素羽合眼默念口诀，体内一阵阵暖意流过，良久之后，方才觉得身上好受了许多。
简单梳洗过后，素羽离开繁英阁，向玄天阁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