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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小路,丁修姿态散漫的骑马走在无人的道路上,清晨的阳光微暖,道路两旁的树木叶子已经落了大半,丁修慢悠悠地骑着马,双眼微眯着看着路旁的道路,记得与那丫头初见时,那满树的枝叶还是苍翠欲滴,如今不知不觉两月已经眨眼而过。
树叶被微风吹动,声响起,丁修拉住了马缰绳,看着前后无人的道路,将被布包裹的苗刀从背上取下。
【阮陌安??敬启
阮姑娘,我知道你当初与我分别的用意,但阜城一别后,我受到了不下两拨人的追杀,记得初见时你曾言要去京城,因此我便试着来京城寻你,不料你易容术如此出神入化,既如此,我便没什么忧心的了。】
树丛中,一群手持刀剑的人默默探出了身子。
“从京城跟了我一路,你们终于舍得出来了。”丁修抽刀出鞘,嘴角笑容邪肆,“我只是在医馆借宿一晚的功夫,你们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又跟踪了上来,看来你们京城的耳目更多……按理说,树倒猢狲散……魏忠贤果然还没死啊。”
“看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惜惹了不该惹的人。”持弓的一人冷笑出声,“四百两黄金,以你的胃口,也不怕撑死!”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我现在不仅不撑,而且还很饿呢,”丁修摸了摸肚子,长叹,“我早饭还没吃呢。”
“废话少说!”
“放箭!”
【魏忠贤没有死,他的手下还在寻你,我做了一件错事,我不该来找你,但这个错误还有补救的机会。
他们只知道你的脸,不知道你的名字。保持好你的易容,等我一些时日,我会让你能够以真面目大摇大摆的去逛街。
看了上述内容后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后悔拒绝了我?哈哈哈,开玩笑的,不要把昨日的事放在心上,你那么漂亮,又那么有钱,肯定能找一个比我好一万倍的男人。】
被利箭穿透了身躯的马儿卧在地上痛苦地嘶鸣,树丛中,丁修唇角含笑,然而笑容却是苦笑。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带着三分痞气和七分怒火道:“我这件衣服,可是新衣服啊。”
在“放箭”指令下达的瞬间,丁修便一脚踏在马背上,轻身跳到了道路旁的树上,冷冽的刀光迅速地划过埋伏在树上的两名□□手的脖颈,鲜血飞溅。而迟来一瞬的箭雨则是大多被树木的枝桠所遮拦。
丁修跳到树下,看着已知远攻不成,因此换刀近战的敌人们,心中的怒火愈胜。
鲜血染脏了他的新衣服!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喜欢的女人送的衣服啊!
【突然觉得我写的这么俗气显得很没有文化,但是那些文绉绉的话我实在是写不来啊……最后,帮我跟我师弟说一声,偷来的皮是穿不长久的,还是早点思索后路为好。还有,张姑娘人不错,不过我不一定能喝到他们俩的喜酒了。
罗哩罗嗦的说了这么多,字还这么丑,你是不是看的眼都酸了?哈哈,那我就不再写了。
希望能有机会再与你见面。】
“这个……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阮陌安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蓦地睁大了眼睛,“这个信封完全没有写结语啊!他写个信格式也能写错!”
“这个问题不重要。”靳一川忧心忡忡地放下纸张,看着阮陌安,表情欲言又止。
容貌英气俏丽的女子神色看起来一切如常,她伸手拿回丁修的留信,抬眸看着靳一川,突然扑哧一笑。
“喂,这个时候,你不该做些什么吗?”
靳一川怔了一下,眸色突然一亮。
“往小了说,丁修是你的师兄,往大了说,追查阉党本就是锦衣卫的职责。现在丁修被阉党追杀,他是早上离京的,现在也不过过去了一个时辰,出京的道路就那么几条,锦衣卫快马加鞭,应当是能追上他的。”
“可是……”靳一川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我师兄现在也在锦衣卫的缉拿名单上啊。追杀他的到底是锦衣卫的人还是魏忠贤的残党?”
阮陌安笑意浅淡,她目光幽幽道:“刚才那封信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靳一川微微垂眸,低声接道:“魏忠贤,没有……死?”
可是魏忠贤的尸体已经交了上去,难道那竟是一具假尸体吗?他想起雨夜时客栈二楼的大火,二哥扔下的魏忠贤的玉牌,还有那具烧焦的尸体……其实可供怀疑的地方很多,但是碍于兄弟之情,他一直都是选择了相信。
但他与二哥相识的时间远远没有与师兄的时间长。更何况从这封信来看,师兄对这位阮姑娘也算是情深意重,他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魏忠贤没有死。
——二哥呈上的是一具假尸体,事件败漏,必死无疑。
“魏忠贤没有死,代表着,你,卢剑星,沈炼,都会死。”阮陌安看着靳一川突然间灰败的表情,有些不忍,但仍一字一句道:“夜晚被刺杀,还有严府的事,你还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吗?赵静忠暂时不敢得罪魏忠贤,所以他要替魏忠贤杀了你们。你们还留在东厂麾下的话,就只能成为待宰的牛羊。所以说,我们其实是统一战线的。”
“咳咳,”靳一川突然忍不住喉咙的痒意,咳嗽了两声,他抬起头来,对上女子有些担忧的目光,苦笑:“我明白了,不过阮姑娘是怎么知道我兄弟三人被刺杀,和严府的事情?”
缉拿严佩玮时,锦衣卫早早的就封锁了严府及四周的街道,无关人等根本不了解他们在严府时被设计的事情。
对着靳一川探究的视线,阮陌安叹了口气道:“我有我的秘密,你也有你的秘密,人艰不拆啊。”
“人艰……不拆?”
“人生如此艰难,我们就不要互相拆穿了。”阮陌安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然后道:“你快带着人去救丁修吧,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靳一川犹豫了一下,虽然这个师兄一直不怎么待见他,但他却一直未曾忘却师傅犹在时二人共同习武的时光,思及此,他暂且放下了对阮陌安的怀疑,毅然点头:“可以!不过……我有件事想要拜托阮姑娘。”
“好说好说,恰巧我也有些事想要拜托你。”阮陌安眯眼微笑。
靳一川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很久。
张嫣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探出头来,没有看到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让她有些失落,但她的视线随即被那个默然的身影所吸引。
粉色印花裙裾随着风微扬,少女背着身,抬手轻抚被风吹散的长发,她的背挺的很直,展露出纤瘦的身形和雪白的脖颈。
……无端的,有种寂寥感。
张嫣微微启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见惯了阮陌安或跳脱欢快,或狡黠明媚的模样,这般沉静寂寥的姿态,她从未见过。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侧身,面无表情的表情在看到张嫣担忧的神态时,勉力挤出一抹微笑。
深褐色的眸中漾着细碎的波澜,少女微笑着,眼神却像是在哭。
“嫣姐……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阮陌安捂着钝痛的心口蹲下身子,一切的伪装都在靳一川走后丢盔卸甲,“都是因为我,我当初为什么要牵扯上他?我简直就是个混蛋!”
她明明知道去抢魏忠贤的黄金会遭到追杀,但她一方面自傲于自己的换装系统,一方面被电影中丁修展现的强大武力赋予了信心。可是丁修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他是人,不是不会死的神啊!
如果丁修死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张嫣无措地走上前,蹲下身环抱着啜泣的少女,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轻轻地拍着阮陌安的脊背,希望能传递给她一丝安慰。
泪水滚落,阮陌安眨了眨眼,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被泪水冲刷过的瞳孔骤缩,沈琳抱住张嫣,蓦地旋身将自己和对方调换位置。
与此同时,“呜呜”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弓箭插入阮陌安的肩膀上时,张嫣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抬首茫然的看着远处不知何时爬到自家屋檐上的两名穿着劲装手持长弓的大汉。又看了看怀中捂着肩膀一脸痛苦的阮陌安。突然惊叫一声:“阮姑娘!”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泛出悲意:“我爹呢?我爹怎么样了!”
阮陌安喘息着从张嫣身上爬起,她有些愧疚的看了面色惨白的张嫣一眼,然后转过身看着那屋檐上的二人,勉力大声道:“依你们的手段,应该能查出,医馆张氏父女都只是无关的平民百姓而已。”
“我们只是打晕了他。”其中一人朗声回道。
张嫣闻言瘫坐在地,眸中似喜似悲。
阮陌安因为痛意,眼中不由得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模糊看到其中一人似乎嗤笑了一下,有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看你这副模样,怕也不是那日的暗器高手。”
“但你却不得不死。若怪,就怪那日的女子消失的太彻底,而你却背景成迷,又是丁修近日来唯一关系亲近的女人。”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
反派,都是这么侣穑
沈琳恍惚着有些想笑,丁修的苦心怕是白费了,他那里能料到魏忠贤的手下竟是那么多疑的人呢?自以为把人引走,却不料对方还留下了两个人……
她松开捂着左肩的手,右手被衣袖遮拦,冰冷的触感沉默地滑入掌中。
从这里,到屋檐,40米左右的距离。
能做到吗?
箭尖好像卡在了肩胛骨,痛的厉害却莫名的让她头脑更加清醒起来。
沈琳眨了眨眼,挤出眼中的泪水,视线还是有些模糊,但足够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