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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得南窗下,清风满鬓丝。原以为,此等悠闲生活指日可待。不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手紧攥着纸条,心中愤懑久久不能散去。
冥王这老奸巨猾的东西,竟想利用我,取出白晨的心头血。先前一事方了,如今又要生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究竟意欲何为。
若说所有一切,皆为冥王作祟,那为何要将白晨重伤,岂不多此一举。细想,白晨与冥王交集甚少,此点,着实说不过去。再者,那嘚瑟仙所言,明显有威胁之意,看来,弋空的病,与之脱不了干系。
愈想恐惧感愈增,脑中似有千万根乱线,任凭怎么理也理不清。忽而,听得“哐当”一声,声音极小,但也顾不得那么多,我只一心想着弋空。
里屋,他正盘坐与蒲团上,右手捧了本佛经,细细翻阅着。面容红润,脸色极佳,不见得半分异样。
“可吓死我了,你无事就好!”我大口喘着气,一个滑溜冲到了他面前,佛经亦掉在了地上。
弋空见此状,面露不解,蹙眉摇头,眼珠子直朝对面瞟,轻咳道:“清安兄弟,让你见笑了。”
届时,我方察觉到,边上可还有一人,正是那位人人称道的圣僧。他放下茶杯,举手投足,尽显文雅。
“无妨,皆是故人,何谈见笑之言。”
这位兄台嘴角总带着一抹笑意,面容和善得很。
故人,定是指樾儿,也罢也罢,反正我早就习惯了这等事。
但这位“故人”,着实有几分记忆,大有似曾相识之感。
“这位公子,好生面熟,感觉,认识不止一世啊。”适才殿内未曾说话,如今仔细端详越觉那位圣僧,眉毛,眼睛,鼻子,真真熟悉,可大多是个囫囵印象,没个具体。
弋空拉扯着我的衣角,取笑道“你这话,倒是头一遭听说,清安兄弟面子当真不小。”
“哪里哪里,不过是,尹姑娘看得起我罢了。”
咦,他竟知我的名讳,且不细想,正事要紧,我正思索如何将这位圣僧支走,不想他却主动起身,言说告辞之意。甚好甚好,正中下怀。
待他走后,弋空掩上房门,拾起那本佛经,漫不经心的问道:“白晨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我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来不及揣摩,顺势点了点头,“嗯。他,他……”
“我只问一句,你作何想法?”弋空懒懒散散,枕着双臂,半躺半坐,倚在床边。看似毫不在意,眸中的神色却暴露了想法。
“自然,没有想法。且不说这个,现有急事,方才我遇到……”
‘嘚瑟仙’三字尚未出口,弋空便捂着胸口,缩成一团,痛状如上次一模一样。果然,是冥王,真真人心隔肚皮,早知他并非良善之辈,口头叫唤得好,背地里,多少阴谋于心间。
我抱着弋空,尽量让他平稳。山雨欲来风满楼,神界信不得,冥界亦信不得。天地之间,莫非真无一安宁之处。
现在才懂,原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难过到极点,恨不得替他受苦,恨不得为他寻遍全世界,也不愿他受一丁点儿委屈。真真是心痛的感觉,非平常人所能体会,多少人口口声声说爱,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爱与不爱,自身本就无法控制。三言两语,怎可说明,此刻,我只想冲到冥界,当面与那老奸贼对峙!
弋空这症状,较上一次稍好些许,应是借此提醒我,冥王若是认为以此便可随意摆布,怕是错了主意。不行,我得想法子去趟冥界独身可是不行,此时又不好闹大。
谁,才是合适的那个人?
此刻,静谧得很,漏刻滴滴答答,也不知反复了多少下。我顺手拿起一旁的团扇,上下摇摆着。弋空半敞衣衫,额头丝丝细汗冒出,双目微闭,细长的睫毛于烛光照射下投出好看的阴影。
“可好些了?”我一手摇扇,一手拿着丝帕,轻轻擦去他头上的汗迹。
弋空伸手,抚上我的耳垂,轻轻触碰,随着他这动作,脸颊瞬间红了一半,直至耳根。他睁开眼,神色温柔,却又带着点苦味,从未有过的神情,此时毫无保留,展露在我面前。
“天生天养,超脱六界,呵,皆是笑话。谁知心中愁,谁知心中虑。自小,便是一人独活,六界虽大,却无我的归处,何苦,到这世上走一遭。”
心头猛然一颤,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弋空,竟也会说出如此颓丧之言。可见,人人并非表面所见那般,大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被深深藏在心底。
“白晨为天帝长子,自小宠爱集与一身,
更有齐铮这位掏心掏肺的兄弟,你可知,我着实羡慕得很。”弋空呆呆看着床沿的流苏,眸中尽是孤寂落寞,长叹道:“天命如此,不能为力。”
我握住他的手,放于心口,“这是一切的开始,若说从前有什么憾事,此后,我愿一一与你实现。人世之爱,可移山填海;可逆转乾坤;可跨越千年,唯有,不可欺。”
暖帐红帘,悄垂罗幕,此一时段,应是我二人最近的距离,他毫不避讳,将自己真真切切展露出来。而我,全无顾虑,肆无忌惮表达所思所想。
许是醉了,似有种桂花的香气,扑鼻袭来,不由得让人迷了性情,软了身子。我倒在弋空怀里,一种满足与安全感如同清泉般,流到心坎。
“世间男女总要成婚,也不知谁定的规矩,偏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无父无母,怕是,只有自己给自己做主。”
“谁定的我不知,不过,可巧的是,我那边可不受这样的规矩。遇上一个称心如意的,或是两情相悦的,皆可成好事。再者,我亦算得无父无母,更无兄弟。”想至此,不免伤感一番。
弋空双目低垂,面色泛起一阵红晕,在我耳边轻声道:“如此,我们成亲可好?”
这番,比之先前,更为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