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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纪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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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语,你怎么去那么久!你看看这件好看吗?这件呢?我觉得都不错,你觉得哪一件更好呢?到底买哪一件啊?”

    前几天在婚纱店里身披嫁纱的她和现在的她虽然在镜子下折射出来同一个可人儿,可是总有哪里是不一样了。应该是我看她的眼神不一样,总觉得美得有些凄凄厉厉,像一株苦荞花似得洁白但又笼络了甘苦的孤寂。

    “这件很好看,洋紫色很衬你啊!”我拿起她放在柜台上的其中一件,认真的在她身上比划。

    “这件的话,一看就是你的衣服!对了,路遥!子肖有没有把他的银行卡给你呢?你们都要结婚了,不是都说男主外女主内,他应该会把他的钱交给你才对的吧?这样的话,两件都买了呗,他应该不会介意这些事。”我故意问她,若无其事的态度。我恨恨的希望即刻间让这个负心汉倾家荡产,看他拿什么给别的女人买昂贵珠宝。

    “话是这样说,可是我觉得都这个时代了,两个人经济独立,这样的日子不会给双方造成任何负担。再说了,我自己就可以买,干嘛要用他的!”她饶有趣味的摆弄着裙摆,似乎一点没意识到我态度的转变。

    “不过他确实给了我一张副卡,在我包里放着,从来没动过。”

    “行了,那今天就败他一次家。男人啊!给心爱的人买礼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你也应该欣然接受。不然他赚那么多钱,你不用,也许他还花在别的地方了呢。”

    路遥回过头来望着我,吓得我冷不伶仃的一颤,她的眼神中透露的凌厉转瞬即逝,仿佛能将我的心看得透透的。

    “我怎么觉得你突然怪怪的。好啦!放心!听你的!就花他一次钱,回头看看他什么态度。”

    我估摸着这两件衣服的价格加起来应该不会在一条蒂凡尼项链之下,我想陆子肖第一时间收到刷卡支付单的时候一定能猜到是我怂恿他老婆这么干的。一时间,竟有一种正义的快感涌上头来“这是管别人的闲事吗?不对,不对,路遥不是别人,是我的姐妹,我的亲人。”

    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不是爱情的温度刚刚好的时候承诺着相厮相守吗?

    为什么还能分心在别的女人身上?

    爱情简直可以把一个人卑微到了尘埃里。上当受骗也好,心甘情愿也好,只要自欺欺人的坚信:“他是爱我的。”一路走下去,看什么样的景色也终归还是彩色的。

    我挽着路遥的手,两个瘦弱的胳膊满当当是大包小包的战利品。

    前脚一踏出商场,大都市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好像要下雨了,笼罩在头顶的天空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伴随着浓烈的沉闷的味道。我讨厌下雨的一切前奏,特别是梅雨时节期间这样的空气,不敢大口呼吸,就像被谁的手狠狠的掐紧了喉咙一样难受,又像是被催促着,逼着我快跑,总之是太不自由了。

    载客的出租车就像是串通好了一样,全部亮起了红灯。车无情的疾驰在柏油马路上,我愤恨的看着车里的人们,深深自责今天没有开车出门,我和路遥注定会成为落汤鸡的。

    “晓语,我给子肖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吧。”她还在天真的以为他老公此刻会第一时间抛下那个狐狸精来解救我们这两个倒霉鬼。

    习惯一个人的保护,也许是从他替你撑伞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我突然羡慕起路遥来,人有时候真的不能活得太明白,不知道便是对世界最纯真的回答。我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就浮现起了梵高的画。突然间萌发一种感触:最抽象难懂的也许才能融合世间最真挚的情感。被刻画得明明白白的景物,却变得不那么深动可靠了。

    “他没有接,可能在忙吧!”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我知道此刻的路遥应该比我更加沮丧。

    头发被吹得凌乱,张牙舞爪的在风中抵抗。我们两傻傻的站在路边,眼睁睁的看着一辆一辆的汽车疾驰而过。起风了,看着对方奇怪的样子,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咦?宋颛一怎么给我打电话?”

    手机屏幕上是实实在在写着他的名字,我不以为意,也许是陆子肖用他的电话打给路遥呢,无形中正好证明他们一直在一起的事实,而我,不论是否大嘴巴的告诉了我的闺蜜他老公的不轨行径,她也可以有一些自欺欺人的理由否认这个既定的事实。这个陆子肖真是十足不要脸。

    “你好?”路遥笑着看我,却是对着电话那头的宋颛一说话,多么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是无论怎么费力,耳边始终都只有回荡的风声。一阵一阵地,盘旋着,悬着的心,一次次的落空。

    “好吧!我猜到他在开会了。”

    “没关系,这样太麻烦你了。”

    “是吗?那好,我们在紫薇广场的的左门。”

    “ok,一会见,谢谢啦。”

    路遥的电话断了,好像周围肆意吹来的风都变得温情。我想我没什么必要在她面前伪装得不在意。

    “是颛一吗?”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他,就难以抑制的雀跃。

    “对啊,你就高兴吧!他说过来接我们,晓语,这次你要把握住机会!你看老天都给你创造机会了。你再敢像上次一样没种的跑掉,我就真生气咯”

    “不会啦,你放心。”

    我再次挽上她纤细的胳膊,可是低头时发现自己身上的紫阳花裙却是一惊。

    这是青樱的裙子,一定会被颛一认出来的,这条裙子,她17岁生日那年的Party上就穿过了,那天我们还拍了合照。他记得的,他怎会忘记那一天呢?毕竟那一天他们第一次在烛光下,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哄笑声中给予了对方甜蜜的第一次吻。

    我突然想钻到地缝里去,我知道,不是穿上谁的衣服,用了和谁同样的化妆品,擦了和谁同款的香水就能成为那个人。即使是去最知名的整容医院找最权威的医生也无法克制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来。这些我都很清楚,可是我控制不住,真的很想做姐姐这样的女人,这是一种病吗?也许是吧!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可是好像有些大题小作,这根本没影响任何人的正常生活,相反,我过得很快乐,至少不再孤独。归根结底,是自己一直没有勇气面对真正的自己。不!绝不能让颛一对我有任何偏见。

    “路遥,你陪我回商场去换个衣服吧!我不想这样见他。”

    她好像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来重新打量了我一遍,突然”扑哧“地笑了出来。

    我有些焦急,四处望着周围的车,生怕他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晓语,你怎么像小孩子恋爱一样。”

    “陪我去吧!”我近乎带着恳求的语气。

    “可是宋颛一马上就要到了,他刚才都已经在路上了,这里又不能停车。”

    路遥有些为难。毕竟她并不知道我的过去,或者说我们的过去。

    “那这样吧,我现在回商场上个洗手间,你在这里等他,如果他先来了,你们把车开到前面的公共汽车站那边等我。”前面的公交车站离我们现在站的广场左门有将近1公里路,光是远远的望过去都觉得辛苦,何况我还穿着高跟鞋,一会一定要用跑的了。

    商场里依旧弥漫着清新的香味,我拼命吸了好几口,总算缓过神来。

    我急急忙忙的跑到一楼洗手间着换上新买的衣服,又仔细将披散着的头发挽成一个髻,还好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看手机,路遥打了两个电话,我竟然都没有接到。一定是他到了,颛一总是那么守时的人。侧门离公交站好像是最近的路程了,我又踩着高跟鞋马不停蹄的往那边冲。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雨竟然变得滂沱。

    我推开门,低着头拿皮包遮住头往前跑,下雨的时候空气总算不再闷热,可是心里却一直火烧般炽热。手机一个劲的在包里震,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跑到车站再回电话给路遥吧。这么想着,已经跑了半个广场,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以为是被抢劫了,抬头一看,却是那张熟悉的脸,他朝我笑。他撑一把透明的伞,在滂沱的雨滴即将降落在我们身上时就沿着伞骨滚落。

    以前看台湾偶像剧时,这样的伞总是出现在男女主角重逢的剧情中,没想到这样的道具竟也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呆呆的望着他,盯着他的伞,感受着大雨倾盆,电光火石,仿佛世界中心只有我和他的氛围。因为他,我能看见雨,却再也不用害怕淋雨。

    “谢谢,可是你.....怎么会来?”好像我看了他足足有十几秒,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注视一个人太失礼,所以才明知故问。

    上次在婚纱馆见到他到现在已经有近半个月了,这一次他离我更近了一些,因为在一把伞下的缘故,我可以更仔细的偷偷观察他。

    他把胡子刮干净了,好像最近才理了发,右边鬓角上的头发都被修理成一样的长度,摸上去一定会像一把硬度刚好的小刚梳吧!他今天穿了牛仔裤和休闲鞋,他今天一定是休假!我一个劲的在心里揣摩,觉得自己像福尔摩斯在观察嫌疑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你们俩都不看天气预报的吗?”他的车停在公交站前,还有一小段路。我望着那个在路边闪着安全灯的奔驰,期盼着这世界从此暂停而一直没有说话。

    “嗯,没有。”

    “晓语,你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沉默,可是变得比以前漂亮了。”

    他是在夸我吗?变漂亮了?是不是男人向女人示好的台词?

    这句话智升也常常对我说,他很爱我,那么,颛一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呢?他现在对我有兴趣了对吗?

    “谢谢。”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转过脸逼视着他的眼睛,好像什么都不再害怕。可能是因为他刚才的赞美,我就惯性的露出了青樱的神态。我反复对着镜子练习过千百回,终于让这样的眼神变得像满月一样皎洁,不同于一般的放电。

    世界好像有几秒真实的停顿了,颛一有些怔然的望着我,他眼睛的世界在我看来好像是模糊的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可是智升不是啊!他的眼里会自然的流露出来一种莫名的渴望。我又被抽离到现实里,他这样的反应好像就是狠狠扇了我一记耳光,我的脸颊瞬间涨红。

    我们沉默着走完剩下的路,还好很快就回到了他的车里。

    路遥和我坐在后排,副驾驶的位置空着。整个车厢里有一种好闻的香水味,是颛一一直都在用的香水吧。“一个对香水专一的人,定是十分了解自己的人,这样的人充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个性也许随和但有些自我,不会讨好世人但绝不失风度”也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应该是一本杂志,这种无厘头的定义突然钻进我的脑子。宋颛一,到底用的到底是哪个牌子的香水呢?用了那么久,一定就是书里说的那种人吧!这种香水有什么成分呢?我清楚的记得对于男性香水而言制作师们喜爱用的香料,无非也是那几样,可是每一种又都都代表了不一样的含义。萌生了这样的好奇心,我决定还是亲自问问他。可是路遥抢在我前面发问,我又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颛一说现在去办公室接子肖,他一下午都在开会,可是还是定了餐厅邀请我们一起吃饭。真是个贱人!我盯着窗外一片一片滑过的景象,不想说话,我不知道颛一是不是早就清楚陆子肖和赵曦子的关系,他这是一味的袒护自己的兄弟还是根本也蒙在鼓里。反正这些鬼扯的烂理由从宋颛一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郁闷得慌。我把头靠在玻璃窗上,装睡,只想躲避他们两一言一语的话题。这件事情一定要找个机会向陆子肖问清楚。

    雨势不减反增,车速却越来越慢,雨刮的声音就像患了哮喘的病人咳喘声。是谁说的下雨就像是老天爷悲天悯人的哭泣?在我说来,简直就是患上一场流感,巴不得把那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部传染给世界。

    车就这么开着,直到路遥也没有力气继续聊天,车里恢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