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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在下雨吗?
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我觉得房间里动荡不安,可我依旧闭着眼沉浸在梦里。虽然是无关紧要的梦,可我分明记得我怀里刚刚还抱着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一--她依偎在我怀里,暖暖的,我给她取了名字叫LUNA(月神)—多么真实,以至于此刻攥着枕头的手觉得空落落的,比什么都没有握住还让人觉得失落。
可能是因为酒精还未完全代谢的缘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床头柜上习惯放着的杯子也没有一滴水。
喔!对了!昨晚,我是因为害怕面对智生的炸弹式的质问匆匆躲进房间里来避难的。
避难,我脑海里出现的想法不觉让我觉得吃惊和愤怒。
这是我的家,我一个人的家,为什么我要委屈自己躲在家里的某个角落?可怜兮兮的,就像梦里的那只猫,傻傻的躲在屋檐底下一个劲的叫唤。
不喜欢的人赶他出去就可以了。他一直在试图霸占我的巢穴我的港口,而很明显,他就快成功了。我居然害怕他,不然我为什么要躲。不对!我是厌恶他了,连解释都不再想解释。
这种想法异常决绝的出现,不带一点掩饰,让我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理智和强大。
我把自己挪起来让背舒服地靠在枕头上点燃了今天的第一支烟。即刻进入肺里的尼古丁四面八方的逃窜,扑面而来的烟熏了我一脸,房间里霎时就被我呼啸的咳嗽声填满同时充斥了一股霉变般的酒气。我听见有人在轻轻地敲我的房门,我压低了声音咳嗽,却难以抑制呕吐的冲动。
门口的智生怯弱的叫着我的名字,一声连着一声,就像一个快没了气的火机重复做着不泄气的无用功。虽然它再也点不着火了,可连那稍许残留的油味也可以引燃我附在口舌尖上的怒火,我不顾一切地随手提起枕头便朝门砸去。
“哐当”的一声,门外便没有了任何动静。
真气人!这样的男人从小就唯唯诺诺的,将来也一定是个空有其表怕女人的家伙!我不知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心口堵得难受,就好像我亲自生剥了一颗黄连硬塞给我了自己一样,吃的时候不记得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吃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实实在在是个蠢货。
隔着门,我恶狠狠地冲他嚷:“你怎么还不走!现在几点了!你他妈的还是个学生,你是想害死我是吗!你妈没教过你没有得到别人的允许不可以在别人家过夜吗?”
我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这些话,刻意地把“别人”二字咬得狠狠的。我只希望他赶紧走人,离开我的家,这样我才可以完整的拥有这里,可以肆意的在我画地为牢的一寸土地上纵情撒野,以至于我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自己像极了一个没教养的泼妇。
外面的智生不再做声,我仔细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是因为期待着我难听的话语能让他在1分钟内像所有有气魄的男人一样摔门就走,从此笃定发誓再不踏入一步。男人的自尊心向来是个奇妙的东西,他们维护它,不择手段而且小心翼翼,戳到他们的软肋,那就意味着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并且恩断义绝。
姨妈就是因为戳到了姨父的软肋才导致两人的关系最终瓦解的,我们都知道姨父在外面有另一个家。可是不说出来的话大家相安无事的活着不是也可以得过且过吗?可是偏偏姨妈那天喝多了酒,在楼梯间拦住了又一次晚归的姨父。她长期的不满和愤恨在酒精的催动下变得变本加厉,她扭紧的眉心和唇舌间迸出的利箭直指姨父的要害,谁都知道这样的中年女人早不再可爱,可连优雅都在她身上无从挖掘的时候,姨父也无法理智,我记得那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她依旧不卑不亢的扯着嗓子骂,最狠的那一句跟那一巴掌一样一直躺在我的记忆里“杜浩林,当年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错误的选择!不妨告诉你,我从没爱过你,只是爱了你一辈子的家产,现在可好!一拍两散,我们离婚吧!”姨妈扭曲地笑,直直地鄙视对方的双眼,措不及防的迎上那一嘴巴子。姨父连鞋也没换,就夺门而出。留下了那一声“轰隆”的关门声震慑住了在场的我和青樱,我想也是这道生铁的门从此就把这个原本柔情的男人变得薄情寡义,那个可以单手举起青樱和我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姨父还是会回来,不过他是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像蚂蚁搬家一样慢慢抽离了家里:先是从领带、西装、然后到鞋子、袜子,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去向,姨妈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们冷战的僵直时间竟然长达了整整10年。
这10年,难道不够一个人去忏悔和改正吗?
不,成年人的世界里,真实从来才是最锋利的刀剑,它无孔不入,可以斩断所有密密麻麻被世人一年一年辛辛苦苦编制过的幸福的网。
我觉得很苦恼,一分钟早已过去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声响,我难以抑制因胃酸过多在肚子里翻云覆雨的感受,强烈的呕吐感阵阵袭来,我随手逮上一件浴袍疯了似地打开房门往洗手间奔去。吐完后,整个人近乎虚脱,冷汗一点一点渗透纯棉的浴袍,手和脚像被灌了铅似的,我慢慢吞吞地开了门,却不知道智生这时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猝不及防的从后面抱住我,我没了推开他的力气,只能由着他搂着。
他不说话,屋里静静的,我的汗一滴滴的从额头渗出,身体的接触让他在即刻间就感受到了我滚烫的体温。他背着我回房间,翻箱倒柜地开始找退烧药,然后给我的杯子里灌满热水。看着他在屋里跑来跑去火急火燎地照顾我,要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是骗人的,可是,我真的不爱他了,好像从昨夜起,对着颛一说出他是我学生的时候,我和他的关系仿佛真正成为了学生和老师或是弟弟和姐姐的关系,没有一丝不堪,我和他之间清白如水昭然可见。
谎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真的,这取决于自己的内心是不是真正的认同被编造的事实吧!
我把头扭到一旁,大脑一片空白。
“晓语,吃药吧。”
我接过他给的药就着热水一股脑的吞下,他却好像犯了错等着挨板子的学生一样,低着头也不直视我,替我拉上被角之后想了想又要折回到客厅。
我叫住他。
其实明明准备说一个严肃的话题却因为病着语气变得柔和,我有些心急,生怕因为语调不够严厉,他根本就会充耳不闻,而这些问题也就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然而我每次说几句就开始咳嗽,感觉自己像一只歇斯底里中垂死挣扎的老虎。
一开始,我是这样问他的,在他去找药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想好了开场白
“智生,今天不是周末,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他的回答一定是“担心你”
果然,他也确实是这样的回答,虽然”担心我”不过是个幌子,他只是想用一天的时间啊来好好质问我罢了。不过,在一开始就能猜中对方的套词也算是旗开得胜,毕竟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女人的心思他连半分都看不透。
本来什么都可以解决的,本来可以快刀斩乱麻的,就是因为这该死的病,让人听起来会错以为是还没下定决心依依不舍的样子,虽然最后他真的是以摔门而去告终,可是却只是气呼呼的说了句让我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再说,他过段时间会来看我这样的鬼话。
是的!只是暂时告终!
我的思路理得清晰极了,在他那句”担心我”之后,我立即抛出的问题的关键,他哑口无言用那双清澈的眼神瞪着我。
“一旦老师第一时间通知你妈,你妈准会满世界的找你。我也做过学生,学校有学校的规定,社会有社会的规矩,你妈给你买手机为了什么?她可以用她的身份证去查你的电话单,最后呢?你打算让你妈和我唱一出什么戏?”
诺!我是想要义正言辞的说完这些话的,可是就是那止不住的咳嗽把我变得像受了天大委曲一般的林黛玉。
智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通稀里糊涂,乱了分寸的解释,无论是看着。听着都只是觉得索然无味。
永远都是重复着那些说过千百遍老话,还一如过往般激情澎湃好像随时准备好的临时演讲“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可以像个男人一样照顾你、保护你……我妈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她知道也就知道了,我不在乎!……纪晓语,我爱你,你是我的女人……”诸如这样的话,听得我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曾经,这样的情话他说着,我听着,即便矫情得很也是真实可爱的。
我想我真的不再爱这个人了,不然不会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面前这个人就好像是一个跳梁的小丑,不是可爱的,而是无趣和傻气。
听他罗里吧嗦的唠叨半天也讲不到重点上。我眯着眼冲他笑然后一针见血地告诉他一个事实
:“结束了好吗?你在我这呆了足足一天一夜不就是想守着我问昨晚那个男人是谁吗?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智升,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个成年人了,我会有我自己的圈子和朋友,即使以前没有以后也会有的,我们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老实说,昨晚你见到的那个男人是我直到现在为止唯一爱的人。”
他不依不饶地反抗,言辞却变得有力,就好像我是一个出了轨的娼妇,而他则是我法定的未婚夫可以义正言辞地指责我婚前心灵出轨是有多么的不道德:“纪晓语!你他妈的怎么是个贱人!我从和你在一起的那天起就一心一意的对你,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我不过是比你少吃了几年饭而已,你不用这么嫌弃我!喜欢我的女生多了去了,可是我根本没有对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动过心过,你在我心里是唯一的,我有的都给了你,你还要什么?你到是说啊?”
天哪!我都快要忘记被当做初恋对象是有多么可怕,耕种了试验田就好像必须一个人吃光所有在这块地里生长的瓜瓜果果一样。我的肩膀被他使劲摇晃,他的激动让我又是一阵乱咳。
一阵过后,他稍微平静一些,却依旧没有离开这里的年头。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我不爱你了,也许我从没爱过你呢?我也说不准。”
这不是故意刺激他,只是坦白的话说出来虽然尖锐让人无法接受,但确是一种较坦诚的方式。我以为是这样的。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第一次也是给了我,你怎么可能不爱我,更不可能没有爱过我。”
初恋,严格说起来,初恋应该是第一个被自己喜欢上然后学会去爱去宽容和去珍惜的人吧!“初夜和初恋画不了等号。”
我想这句话我是小心翼翼的说的,说给自己听的。
我竟无言面对我的初恋因为我没有为他留着那层该死的膜,即使他也许压根也不会在乎,可我自己想着还是会觉得心口一阵阵的难过。
谁知道,智升听见这句话又即刻开始咆哮,不停的冲我嚷嚷,我气恼却无力发火只能拧巴着拣最残忍的话说。我早料到要甩掉他很难,更不可能说得明白。却没想到他的百般纠缠在这一刻会让我变得比最下贱的娼妓一样无耻。
“你知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一种关系叫做“炮友”?对我来说,我和你也就是仅此而已,你还年轻,你不知道这个游戏的规矩是谁先认真谁就是炮灰吗?够了!我不想玩了,请你立刻离开我家,冰淇淋吃多了总是想要换个口味的。”
“嘭”的一声后,我才回过神来思考我说过的这些话,确信他已经走之后,眼泪不自觉的像夏季的黄果树瀑布那样倾流而下,我的脸颊却烧的火红而滚烫。
不记得自己到底流了多少泪水,泪水又流了多少时间,我只记得我又开始做梦,梦见那只叫LUNA的猫儿轻盈地跳到了我的枕边用它那粉嫩的小舌头轻轻的舔舐着我的脸,我摸着它绸缎般绒毛,却怎么也看不清它的模样。它太淘气了,总是在我身上蹦跶似乎是要求我陪它玩耍。
梦,原来也是可以延续的呢!这样的梦,在我做过所有的梦里算是最好的,因为我似乎可以看到它了,原来它是一只灰黑色的英国折耳猫。圆乎乎的脸,黄色的眼睛闪着金子般的金光,多么美!它应该是幸运的小东西,一定是天使派来告诉我的启示:关于多年来我一次次梦见月光下那个断断续续的颛一就快来到我的身边了,再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实实在在的拥有他,一遍一遍的和他拥吻,只是再不需要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