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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林念儿随林苍回到狮南山,缅怀已故的母亲唐盈盈。
旧时的小屋,再无人居住,即使关闭了门窗,简朴整齐的房间里仍然铺上了一层薄灰。林念儿在唐盈盈床前的木匣子里发现一个核桃大小的铜铃,她轻轻地拿起摇晃了两下,“叮当叮当……”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忆,小溪一样缓缓流进脑海……
“念儿跑得越来越快了,娘都追不上了。念儿乖,把这个铃铛系在身上,娘就不怕念儿哪天走远了走丢了……”
叮叮当当……
“念儿回来了,刚才和爹爹一起玩得开心吗?我的念儿出落成大姑娘了,以后可不许老是咬指甲啦……”
叮叮当当……
“念儿,娘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有高僧告诉娘,人有三魂:胎光,爽灵,幽精。而你那决定智慧的爽灵却天生残缺,游离世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叮叮当当……
“念儿,等你长大了,你便明白,男女间的爱是自私的,不能和他人分享。我的念儿一定能遇到良人。”
叮叮当当……
“好念儿,答应娘,以后,一定要幸福……”
叮叮……当当……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在明芳的呼唤下,林念儿回过神来,摸了摸脸,不知不觉间泪水涟涟。痴傻时不懂母亲的爱,但这爱却不知什么时候钻到她这剧身体里,深深地长了根,发了芽。
春风携着暖风,用新叶换了旧枝。那些飘零的枯叶,终究碾做春泥,了无踪迹,却为它爱着的大地留下了一点念想。
坟前,林苍跪坐于地,右手搭在唐盈盈的墓碑上。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念儿只能看到他额前细细的皱纹里爬满了悲戚。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娘。”
林苍睁开眼睛,抚摸了下木碑上的“盈盈”二字。方才转过身对林念儿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便是你母亲。”
林念儿乖乖地站着,并不言语,她知道,她需要做的是当好一个倾听者。
“因为自私和愚蠢,我深深地伤害了她们。如今,你娘的死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来世再向她请罪还怨。而你母亲,希望还来得及……”
林念儿知道,林苍此番话,也是暗示她,平时可以多关心亲近王氏。
她觉得,王氏和唐盈盈,其实有很多的共同点,她们一样的清高、自重,对待感情痴心而又洁癖。
王氏表面上冷若冰霜、不近人情,但看到儿子林玉竹一直以来亲近林念儿,她却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加干涉。这就足以说明王氏行事光明磊落,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妇人。林念儿想,也许以后可以试着像真正的母女那样与王氏相处?她知道,亲娘唐盈盈在天有灵,应该不会介意的。
这天早晨,林母略显疲惫,眼底一层淡淡的黑眼圈。林雪怡关心道:“祖母,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啊,却又什么都忘了,但全身的精气神仿佛被抽走了,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林母丧气地摇了摇头。
众人忙宽慰林母身体硬朗,洪福齐天,是长命百岁的人。
王氏问丫鬟,老夫人早上可曾用膳?一旁的林母听到了,恹恹地说:“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念儿做的精粮米糊。”
说起这“精粮米糊”,林念儿有点心虚。她在二十一世纪时喜欢喝浓浓的甜豆浆、粗粮米糊一类的东西,在这没有豆浆机的古代,她只好利用武艺在身的明兰明艺两人,把白米、花生、黑米、紫米、荞麦、红豆等五谷杂粮碾磨成粉,做成不同口味的粗粮粉,和蜂蜜一起加水煮成糊。古人注重饮**细,尤其像林家这种大户人家,于是林念儿便把粗粮米糊说成“精粮米糊”。
如小白兔般安静坐着的林雪碧听了林母的话,甜甜地说:“二姐就是贴心。往日大姐最是关心祖母了,如今还好二姐来了,可以为大姐分忧。”
林念儿看了一眼林雪碧清纯的圆脸,她这话说的是“分忧”,可有些人听了,可能就成了“分宠”了。
果然,姜氏暼了林念儿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果然,大嫂最会教人。念儿才来了几天,就成了老夫人的贴心棉袄了。”
林念儿学起了王氏,并不言语,只作害羞状,低头,转身,喝茶。
姜氏继而又笑着向林母建议道:“老夫人,不如我们去雷音寺烧香祁福吧,有了佛祖保佑,您定能睡个安稳觉!”
林母听罢,看起来有了点精神,她说:“也好,有俩月没去了,明天咱们就一起去拜拜佛,捐个功德,顺便带三个丫头外出散散心。”
“媳妇这就去准备。”王氏是个少说话多做事的性子,总是把家中大小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太好了,好久没出去了!”林雪碧欢欣鼓舞道。
“念儿,雷音寺周边风景很美,到时候我带你看一看。”林雪怡笑意盈盈地对林念儿说。
“嗯!念儿容易迷路,到时候可要跟紧姐姐啦。”林念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在林府后门准备乘马车前往雷音寺。以前林念儿不在时,林母等人去雷音寺烧香,往往准备三辆马车。林雪怡林雪碧两个小辈一辆,林母嫌王氏太过沉闷,便和姜氏共乘一辆,姜氏巴不得有机会和林母独处,好伺机挑挑王氏的短处,只是在林母那里不太奏效。而王氏,喜欢清静,便独自一辆马车。另外,每个主子还随时带两个丫鬟,一同乘车。
如今多了林念儿,林雪怡建议道:“要不我们姐妹三个,各自只带一个丫鬟吧,这样一共六人,正好能坐在一辆马车上。”
“不用了,姐姐,我和母亲共坐一辆吧。”林念儿说着,亲热地挽起王氏的胳膊:“母亲,我扶您上车。”
王氏脚步顿了一下,终究没挣开林念儿的手。
上了马车,王氏便闭目养神,林念儿则掀起窗帘一角,欣赏沿途的风景,两人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