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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万仕楼门前已经有数不清的马车停留,甚至险些堵住了马路。今天的天气格外热,青石板路上仿佛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烟。
前来赴宴的公子小姐络绎不绝,很快就将万仕楼的大堂挤满了,众人按照男左女右的顺序分散到两边,又自然而然地按照家中官员品级以及声望大小依次落座。
林雪怡和林雪碧也来到大堂中,寻以往交好的姐妹说了会儿话,过了会儿,因着林家是宴会的主办方之一,她们便到最前面挨着展台的位置坐了。
威虎将军的女儿胡玲最是心直口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身边的礼部尚书之女江素素说道:“五品的礼部郎中之女,竟然还敢坐在我们前头。”
江素素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林家两位大人都在前线赈灾,此次义卖宴会林家又是主家之一。她们坐在前面也是说得过去的。”
“哼,户部尚书那个私生女,据说是这次宴会的主要筹办人。我今天倒要看看她能出什么洋相。”胡玲不屑道。
江素素看胡玲说话毫不避讳,已经引得几个公子小姐的注意,索性正了身子,独自喝着茶,不再与她搭话。
重要的角色往往都是最后出场。
京城第一闺秀,靖远候之女周惜弱姗姗来迟。她穿着一身水粉色拖地长裙,披着一头瀑布般乌黑长发,头上左右各戴两枚玉钗,肤若凝脂,柳眉杏眼,弱不禁风,一出现便吸引了堂中所有人的目光。
周惜弱悄悄寻了一番,并没有找到康王世子的身影,便款款走到前面,向着众人柔声招呼:“惜弱来迟了,还望诸位包涵。”一言一行仪态万方,不知有多少世家公子的眼睛都看直了。
林雪怡连忙起身,请周惜弱上座,周惜弱略作推辞,便同林雪怡一起坐下了。
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七公主竟然也声势浩荡地来了。七公主因为从小受到皇上和太后的偏爱,养成了恃宠而骄的性子,所配首饰必是上好的金玉凤钗,身穿轻薄真丝罗裙,腰上缠着金丝带,带上坠着一圈珍珠串成的流苏。
七公主无所谓地对向她行礼的众人说道:“免礼。”便径直走到最前面,挨着周惜弱坐下了。周惜弱的父亲靖远候,与七公主的生母柔贵妃是亲兄妹,七公主对官家小姐们大多看不上,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却唯独对周惜弱这个表姐很是喜欢和顺从。
“表姐,世子怎么还不出来?”七公主不耐烦道。
“公主别急,大家到齐了,世子自然会出来主事的。”周惜弱柔声劝道。
敢比公主晚到的人,恐怕是没有了,这宴会也该开始了。
果然,康王世子李沐松自展台一侧走出,满面春风地朗声笑道:“感谢各位赏光赴宴。渠南省灾情严重,饿殍遍野,虽朝廷已下旨赈济,但灾情之严重历史罕见,情势仍然危急。今晚各位愿意参与本世子与林家共同举办的低价义卖,说明都是忧国忧民之人。相信我们携手,定能早日战胜旱灾,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在坐的青年才俊中也不乏一腔热血之人,此时纷纷叫好。他们的父辈已经奉旨捐赠,但今日听了世子一番话,得知灾情还未解决,便想再亲自为黎民百姓出一份力。
“太子驾到——”
太子李靖轩穿着一身绣着四爪蟒袍的玄服,气质阴鸷,不怒自威,跨步走到男宾首位落座。大堂中迫于太子威严,无人敢言语,瞬间产生了一种令人压抑窒息的氛围。好在有风度翩翩的李沐松用爽朗的言语化解:“太子驾到,这万仕楼立马蓬荜生辉。本世子宣布,今晚以低价义卖、捐助灾民为主题的宴会正式开始。”
李沐松话音刚落,大堂里就响起了清脆舒缓的敲击乐,身穿绿色衣裳的侍女高举着瓷盘,伴随着音乐翩然入堂,在每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一盘冰镇西瓜和一碗酸奶水果捞。
天气炎热,众人平日吃多了山珍海味,都缺乏什么食欲,此时清凉爽口的水果正合心意,便纷纷吃了起来。水果捞里草莓、苹果、香蕉等,蘸着酸酸甜甜的乳白色酱汁,掺着山楂碎、葡萄干等,吃起来分外可口。
这酱汁是林念儿让人特别调制的沙拉酱,用了酸奶、柠檬汁、橄榄油、打发的鸡蛋等,调制了好几种,才选出最佳的配方。连康王府的厨子尝了都赞不绝口,称赞“与水果相配简直绝妙”。
林念儿在帘幕后听见众人吃得尽兴,甚至有些人还多要了两碗,便觉心中稍安,对这次宴会的成功多了几分信心。
康王府果真不负盛名,林念儿卯时天色刚亮来到万仕楼时,她所需要的人物和材料都已经准备齐全。擅长雕刻的石匠、捏泥人的工匠、技艺精湛的厨子等都整装以待,等着她的指示。
林念儿厨艺不行,可她却记得很多东西大致的制作步骤,有了这些以手艺活儿为生计的能工巧匠,她便能将心中所想实现得八九不离十。
待众人用过了酸奶水果捞,林念儿亲自领着侍女,鱼贯而出,走进大堂。
众人只见林念儿一身白色纱质长裙,腰部紧收,裙摆飘逸,修长高挑,婀娜多姿。她的皮肤白里透红,比起其他姑娘更为光滑自然,气质温婉可人,一双眼睛却坚定有神,头上只用牛角簪简单挽着飞仙髻。她浑身装扮朴素无华,众人却只觉如出水芙蓉般清新淡雅,气质之独特,让人过目难忘。
“她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便是户部侍郎养在外面十五年,最近才接回来的私生女。”
“瞧这一身寡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破落户呢……”
总有些女人出于嫉妒和不平,窃窃私语,恶言相向。林念儿只是心中苦笑,并不去理会。
左侧的男席也议论纷纷,不过更多的是对林念儿的赞扬。
“林小姐竟然是如此的出尘佳人,怪不得林大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将她藏在闺中了。”
“林玉竹风度翩翩,才高八斗,有这样一个妹妹,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当看到林念儿身后侍女呈上来的东西时,在座男女,便无一例外地变了脸色。只见他们面前各放着三个小碟子。碟子里分别盛的是草根树皮、稻糠以及白色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