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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威赶来七弟的王府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挂在东墙边的那棵树杈上,苍白的瘆人。
府邸门口的槐树,已经长高了不少,错乱的枝干彼此纠缠,枝叶却显得稀疏。他倒想起来了以前,他和各个兄弟们玩得都很好,一起蹴鞠,一起射箭,那时候的感情,果真是有些难忘。
他记得七弟刚搬到府邸的时候,这棵树苗还很小,他对七弟说,“等这课树苗长大的时候,我们来比赛爬树好不好,到时候谁赢了,谁就能顺理成章的跟着父皇去西北。”
小时候,他们都有爱玩的性子,尤其李威,总喜欢缠着父皇带他去打猎,在他看来,想成为太子,就得文韬武略,德才兼备。他想成为太子的念头,大多还是来自于母后,那时候,母后倒经常督促他勤于练习,说只有成为太子,才能证明他比别人优秀,才能得到父皇的赞赏。
那时候的李威,倒并不怎么懂得成为太子的真正含义,但想要证明自己优秀的念头,却让他萌发了对太子之位的渴望,于是,他总喜欢顺着皇上的心意,勤于练习武术,又精于诗文,便自然而然得到文承皇帝的喜爱。
顺理成章,他成为了太子,总以为这样能得到众皇子的赞赏的佩服,却不成想原来太子之位并非他所想那样,这里面必然充满腥风血雨,充满阴谋算计,这也是他登上太子之位后才发觉的。
他猛然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望了一眼那棵成长起来的小树苗,眼神里却泛起了迷雾,月光洒在脸颊上,镀上一层清冷,严峻而神秘。
迈动起步伐,龙纹锦织的布料被甩开去,在空气中荡出一阵清响,紧接着随着步调摇晃起来,待走近府邸,李章已然准备迎接了。
拱手道:“七弟寿辰,兄长前来道贺,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阿挪立刻掀开一只朱红色的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只翡翠如意,光滑透亮的色泽必然属于上品。
“三哥破费了。”两人寒暄了一会才入座,可李威知道,这情谊不比当年了,就算李威拿了半壁江山送给他,也不见得他能真高兴到哪去。
本以为两人的对话就这么过去了,李威已经准备好要看台面上那出穆桂英挂帅的大戏,却不料李章凑过来说道:“今晚,臣弟也给太子准备了礼物,想必三哥会喜欢!”
话里透露出来的语气,神神秘秘,着实让李威有些闹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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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昧端了一盘芝麻糕,是在厨房。
厨房的两扇木门整日大敞着,门角都磨得参差不齐,徐昧一脚踏出来门槛,嗅着这诱人的糕香,走进了夜色里。芝麻糕很甜,表面又洒了一层芝麻,看起来很有食欲。
白色的碗盘在火光下闪着幽幽的光圈,再贴在手指肚上,有些微微的凉意。
前院倒是热闹。议论声、唱戏声总能通过走廊传递过来,但在这厨房一片范围里却是静悄悄的,尽管有月光,但洒下来的月光却是朦朦胧胧,像一层极其稀薄的霜降。
她一脚踏着洒在走廊的月光,一边静听着前院的声响,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恍惚之间,瞧见走廊一边的柱子后似乎有黑色的人影在闪动,她吃了一惊,心脏紧接着提到嗓门口,那人影倒也不像是府里的奴才,奴才们犯不着在柱子后遮遮掩掩的,何况这时候,府里的奴才都在前院忙活着,谁还有心思在这里躲猫猫?
迟疑半刻,她竟然怀疑是不是闹起了贼,趁着府里热闹、放松警惕的时候,趁机下手。但这墙高得不成样子,哪个盗贼有这能耐啊。
她放缓脚步,猫着腰靠了过去,繁琐的衣服总是阻挠着她的步伐,她小心翼翼,使劲揪着裙角,把拖在地上的衣裙夹在腋窝里,一步一步靠近。
夜色在这寂静的氛围里渲染开来。
等她靠近,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猛然一瞧,漆色的木柱之后,空空如也,却没有任何人影。
她心里泛起了嘀咕,明明看到了什么,这是要闹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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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威看着那出戏,心里却在嘀咕着李章那句话的含义,这样心不在焉,连戏的内容都没听多少。
本应该是太子妃与他同来,但他去了母后的宫里一趟,便打发太子妃先走了,太子妃倒是个贤惠的美人,对于李威的吩咐,倒也没有半点异议,“倘若太子爷和母后有什么要紧事说,那就让臣妾先去应付会吧,七弟好说话,应该不会太怪罪太子殿下。”
这会儿,太子妃坐在他身边,一脸端庄。
瞧见心不在焉的太子,她又发了话:“太子又在考虑什么事情,倘若有什么要紧事,您先回去也成,这里就交给臣妾来应付吧。”
李威听见林品如的话,稍稍清醒了一会,道:“没什么事,不必太子妃操心了。”
李章这时候过来,他端了两碗酒,对着太子殿下说道:“太子能来,臣弟很高兴,在此先敬太子太子一杯,好怀念我俩从小玩到大的情谊。”
李威没去推脱,接过他手里的酒,白色的瓷碗很大,一只手端起来不方便,他两手驾着瓷碗,把头一仰,浊酒便顺着喉咙下了肚。李威不是个擅长喝酒的人,这他知道,但他和七弟很少这般对话了,倒也觉得有了些情怀。尽管他怀疑之前的被人追杀乃七弟所为,但这些事情和现在的事情算不上一码事,一码归一码,这他清楚得很。
喝完一碗,李章并没有放下,惨白的月光打在这惨白的瓷碗上,冷幽幽冒了几丝寒气。“臣弟果真是高兴,想和三哥再喝一碗。”这时候,李章的语气倒也硬朗起来,像是到了特别尽情的时刻才会有的语气。
李威面色镇定,神色里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七弟,黑色的瞳孔冒着光亮。酒满上,再仰头一灌,又一碗烈酒下去了肚。
几杯酒下肚,李威有些神志模糊了,幸好李章没再继续,接过他手里的瓷碗退了回去,李章回到兰妃身边,又陪着兰妃说了几句话。
李威自然没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这样子瞧过去,觉得他们母子的关系很是密切。他刚进门时给兰妃行过礼了,但还没来得及多交谈两句就被打断了。
这会呢,竟然胡思乱想起来。
意识里有些晕晃晃的,站起身,对着林品如道:“我去如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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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昧端来点心给李锦,她把点心放在李锦的桌前,却瞧见李锦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这边,反而正乐滋滋地和宋启律交谈着什么,两人这会倒聊得很是带劲,完全把徐昧晾在一边。
徐昧倒也不怎么介意,反而打量着他们一副和谐的样子,感慨万千。男人果然是最花心的物种,就拿着宋启律说说吧,刚刚还和七王情投意合着呢,这会就立马换了阵营。要她是七王,揍他一顿都不解气。
她转身想去角落里冷静一会,刚刚的人影还没让她从惊奇里恢复过来,这会想去听听戏,再排解排解郁闷。但刚转身,宋启律又来了,“我和九皇子正讨论书房的那幅画呢?你去给我拿一下,让九皇子开开眼。”
徐昧不吭声,咬牙切齿的咽回了怒气,她心底里深刻的知道,这时候一定要忍,万一惹怒了贵族,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要客死他乡了。
她应了一声,接着小跑去了书房。
她前脚刚走,李锦就疑惑起来,“我们,刚刚讨论的,是书画吗?”
宋启律摆着一副无辜的样子,“难道,不是吗?”
李锦:“...好像,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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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坐在距离戏台子不远的一张八仙桌上,轻轻抿了一口茶,对母后说:“今晚,我想给太子一份大礼。”
兰妃年近四十,可一副脸蛋并不怎么显老,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带了几丝鱼尾纹。她穿了一身橘红色的纹凤长袍,里面裹了一件红色的齐颈内衫,只露出来一条白晃晃的脖子。
此刻听李章这么说,兰妃倒有些疑惑起来,“你想做什么?”
李章微微一笑,喉结滚动了一下,一口茶顺着喉咙滑了下去,有些温热,“我只是想送给太子一个惊喜,并非母后所想的那样。”
兰妃眼神里的困惑还没有散去,她是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头顶的碧玉吊坠晃动起来,擦出几声轻响,“章儿啊,有些事情,就认命吧,不是你的,总归不是你的,你再强求,也不会有任何收获。倒不如好好珍惜眼下的东西,倘若你追求的太过迫切了,到头来,你现在拥有的东西,也会没了。”
李章轻笑了几声,脸色却变得不同寻常:“母后,儿臣性子倔,有些事情,还不想认命,我自认为有了把握,望母后能袖手旁观,坐等儿臣成就一番事业。”
他顿了一下,脸色舒展开来,“这时候,是见到惊喜的时刻了。”
此时,夜色正浓,惨白的月光渲染了几丝诡异。
冷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