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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黄了一秋的叶子终于被一晚北风扫得干干净净。
墙角的野草也枯萎了。
水龙头放水的时候,会发出干涸的呜咽声,好像断了流。
如果脸上不涂上保湿霜,下去走一圈,脸就像被人扇了十几个巴掌,红得脱皮。
女生寝室永远放映着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冷战的故事。
有人发懒内裤袜子一起扔到洗衣机里,有人嫌公用洗衣机脏即使秋冬季节也坚持自己手洗。
大学就像定格的岁月,每天上演的都是那些一模一样的青春故事。
戏场场热闹,场场满座,你方唱罢我登台。
永无休止。
[2]
一大早上,楚可可刚睁眼,冷飕飕的空气好像要把自己这张脸冻裂一般,稍微笑一下都能感觉到皮肤紧绷的程度。
林念已经跑步回来了。她一身运动衣坐在凳子上,正在喝水。
楚可可想翻一个白眼,可是担心这一翻上去皮肤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于是想想还是算了。她掀开被子,下床穿上外衣,从抽屉里拿上水卡,端着脸盆进浴室打热水,然后端出来放到洗手池上,将毛巾打湿,敷在脸上足足半分钟才松开。
半个学期下来,林念已经习惯楚可可的洗脸习惯,但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吐槽:“我看啊,你全身上下最金贵的就是你那张脸了,每天热水敷三次,各种保养品要涂上十几层,每天还要贴两次面膜,我怎么看着也没什么变化呢。”
楚可可骄傲地抬起头,脸蛋刚被热毛巾敷过,此刻看上去好像刚剥下壳的鸡蛋一般,光滑无瑕。她看向林念,说:“那是因为我这张脸已经吹弹可破好无再好了,我可告诉你,你现在不保养,等你三十多岁了,看你到哪里去后悔去。”
林念结结实实地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再理会她,弯腰拿起自己的脸盆,去浴室里打热水洗脸。
“今天早上有课吗?”楚可可坐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瓶瓶罐罐开始往自己脸上涂抹。
“没有。”林念在洗漱间里面回答。
楚可可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两个床位,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跟军训时的豆腐块似的。她啧啧两声,说:“我们寝室两位大学霸啊,就从没在起床后看到过她们。”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每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啊。”林念洗完脸出来,问:“你今天会去图书馆吗?”
楚可可说:“怎么?”
林念说:“我从图书馆借的两本书要到期了,但我今天要去做家教,不想再跑过去还书,如果你顺便就帮我带过去还了吧。”
“我不去,不过我要路过。”楚可可盯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的脸,检查是否还有哪里没有照顾到,“我帮你带过去吧。”
“你要去干什么?”林念好奇地问。
南明大学的图书馆建在校区的东边,宿舍园区在西边,一个来回至少四十分钟,如果没有事,一般都不会往那边去。
楚可可说:“我要去那边拿我们院运动会得奖的奖状。”
体育场和体育系的办公楼同样在东边。
“你现在去有人吗?”林念说:“我听说体育系的老师每天很晚才来上班。”
“去看看吧。”楚可可说:“总要把奖状拿回来,只能每天去堵人咯。”
负责奖状的那个老师三天两头不在学校,楚可可为这事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但每一次都没有等到人。
[3]
秋天真的到了。楚可可抬头看见曾经可以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的梧桐树叶,如今已经落了大半,只剩下一少部分苟延残喘地挂在树枝上,枝角零落。
这种季节,校园里流动的人都少了许多。
到图书馆把林念的书还了之后,楚可可从另一边的小门走出来,抄近路走到体育场外的那条路上。
前方有社团在进行人物拍摄的活动,楚可可没有走近,就有一个穿红裙的女生走过来,面带笑意地问:“你好,同学,我们觉得你今天穿的很好看,可以让我们拍一张照片吗?”
她今天穿一件白色衬衫,外套一件红色小马甲,下面配一条黑色紧身裤,脚上穿一双红色的浅口布鞋。配色大胆,打眼。
楚可可被人当面称赞穿着,心情瞬间好了几度。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说:“好啊。”
负责拍照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一直低着头翻看摄像机,看不清脸。
之前传红裙的女生说:“你随意一点就好,我们的摄影师会抓拍的。”
楚可可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靠到路边的墨绿色栏杆上,将自己的蓬松刘海大卷发捋到脑袋后面,仰起头仰望天空,右手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栏杆上。
“哇!”一个女生低叹,“她是专业的平面模特吗?”
听到这个女生的声音,楚可可心情更加好了。
她听到几声咔擦声,直起身子,对着摄像头笑容满面地或招手,或两只手背到后面,或附身,或跳跃。一直拍了将近十分钟,摄影师才放下摄像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楚可可终于看清楚了摄影师的脸。他放下摄像机那一瞬间有点像张艺兴,但再看却又不像了。不过,他的确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帅哥。
穿红裙的女生惊喜地对她说:“同学,你之前做过模特吗?好专业。”
楚可可含蓄地笑了笑,说:“之前有过拍摄的经验而已。”
她说:“我叫王明菲,是摄影爱好者协会的副会长,摄影师是我们的会长,我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够找你拍摄。”
楚可可楞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这个叫王明菲的女孩子会直接索要她的联系方式。不过,她看了那个又在低头翻看摄像机的男生一眼,对王明菲露出笑容,说:“好啊,我加你微信好友吧。”
“嗯。”王明菲拿出手机。
互相添加好友之后,楚可可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王明菲点点头,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不用。”楚可可朝旁边几个人摆摆手,说:“拜拜。”
“拜拜。”
[4]
在办公室前面等了十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楚可可估计今天又是白跑一趟了。
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过来,看着她,脸色严肃地问:“你是来领奖状的学生?”
楚可可笑着点点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说:“进来吧。”
楚可可跟着走进去,又听见他说:“通知都发出去多少天了,怎么你今天才来拿呢,你们这些学生也真是,你是设计院的学生吧?”
他的话让楚可可一头雾水。明明是他总是不在,为什么变成她今天才来拿呢?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楚可可点了下头。
他说:“也只剩下你们院没有来人拿了,我还专门叮嘱说让你们最好前天晚上来拿,结果别的院的人都来了,就你们院没来人。”
楚可可更加冤屈。她根本没有收到前天晚上来拿的通知。但此时又不是好顶嘴的时候,对方是一个陌生的老师,自己也完全是哑口无言。从这个老师手中接过奖状之后,楚可可满心委屈地走出办公室。
她把手机拿出来,体育部学姐发过来的通知明明只有一句话:请各学院派人在11月10号到15号间到体育系院办203办公室领取各学院的运动会奖状。
沿着来路往回走,楚可可发现之前那群摄影爱好者协会的人已经不见了。大概是换拍摄地点了吧,她默默地想。
想到那个长相帅气的会长,楚可可糟糕的心情慢慢地又好了一点。
[5]
楚可可回到寝室的时候,林念已经出去家教了。
林念并不是家境不好,从她的衣着谈吐便可知一二。但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的性格,希望依靠自己赚取生活费。
她家教的是一个高三的艺考生。他叫于彤。他现在已经从学校停课,每天在艺考老师家里恶补艺考的知识。林念就是这位艺考老师在家教中介机构找来的。面试的时候是一个下午,林念按响门铃,一个穿着非常复古的中年女人打开门,笑着说:“你是林念吧?我是廖老师,快请进。”
面试也没有别的内容,就只是坐在沙发上和这位廖老师聊了两句。
廖老师问:“小林,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
“当然不。”林念保持微笑。
“你现在是在哪里读大学啊?”她问。
林念说:“南明大学。”
廖老师眼睛一亮,说:“高材生啊。”
后面又聊了几句,廖老师说:“今天的面试我很满意,那明天晚上起开始来上课怎么样?”
“好。”林念说:“廖老师,我加你微信吧,到时候我把我的课表发给你,然后我们微信确定课程。”
“行。”
临走的时候,廖老师还客气地塞了一个苹果给她。
林念家教的科目是英语。
于彤的底子非常差,但口语却出乎意料地好。廖老师解释说,他小时候在美国待过两年。
每一次上课的时候,廖老师都在一旁准备自己的东西。
于彤是个耐性极差的人,每隔十分钟就要休息一下。廖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今天早上定的是两个小时。林念来到廖老师家中,于彤还没有来。
廖老师说:“小林老师,你先休息一会儿,他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但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十分钟了,他依然没有来。
廖老师给他打过去一个电话。但他没接。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来了。廖老师问:“你去哪儿了?”
于彤摸摸后脑勺说:“我手机丢了。”
“手机丢了?”廖老师惊了一下,“刚才丢的?”
“嗯。”于彤坐在地上脱掉他脚上的板鞋,穿着白色袜子走过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先上课。”
林念打开书,开始给他讲课。
讲到一半的时候,于彤眼睛往廖老师那儿瞄了一眼,发现廖老师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身上,于是冲林念眨眨眼睛。
林念视若未见,继续讲课。
于彤瘪了瘪嘴巴。
[6]
晚上的时候,楚可可把自己在体育系院办遇到的事给林念说了一遍,气愤地说:“这个老师也真的是莫名其妙,强词夺理,我每天去他办公室,他还怪我去晚了,他怎么不怪他自己玩忽职守啊!”
“行了。”林念想了想,说:“我觉得,这种事情也不一定是他强词夺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林念说:“既然那个老师说他说了,最好前天晚上去拿,那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特别是他还说,只有设计院的人没有去拿了。”
“你的意思是我记错信息了?”楚可可说:“我事后马上又把通知看了一遍,里面根本没有提到他说的话。”
林念问:“可可,是体育系的人直接给你发的通知吗?”
“不是啊。”楚可可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林念想要表达的意思,脸色一白,眉心蹙起来,说:“你是想说,传给我信息的人把一部分信息给删了?”
“很有这个可能。”林念说。
“怎么会呢?”楚可可想不通,“她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把信息删掉一部分?”
林念不说话了。她作为朋友,言尽于此,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清楚。所以,她还是不要言之凿凿地把自己片面所想告诉楚可可,如果万一是自己错了,更加解释不清。
就在这个时候,楚可可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的响声。
她打开一看,是王明菲发来的信息:你好,我们明天晚上要请你拍一组照片可以吗?
楚可可看了一下自己的记事本,明天晚上并没有安排。
她回复说:可以,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