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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的大门前有一道石阶,阿宝略略数了下,因方才在天上时被积雪晃花了眼睛,竟然没数过来究竟有多少阶,总之是很长很长就对了。石阶左右各立着一只一人多高的石狮,正用凶神恶煞的神情怒瞪着来人。
唐三彩悄悄地拽了下阿宝的衣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你看到那两只石狮子口中的宝珠没?”
阿宝点点头,正欲问唐三彩此话有何意图,却突然意识到那两颗宝珠似乎与寻常石狮口中的有些不同。再仔细一看,不由震惊,那竟然是两颗品相极好的夜明珠,而且每一颗都几乎与她的脑袋一般大小。
“都道那沈家祖上是走镖、做买卖的,世代积累下来的金子银子堆得像小山一样,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几年前我曾去过明州,那沈家的日月同辉堡固然是奢华气派,可我如今瞧着,这云氏也差不到哪儿去,这么两颗硕大的夜明珠,且不说有多难得,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摆在大门外面照明,也不怕给人偷了去。”唐三彩道。
阿宝倒是不以为然,这么大个的珠子牢牢地嵌在雕像口中,且不说重量几何,就是拆额没办法拆下来。况且个头再大也不过就是夜明珠罢了,算不上是什么天下至宝,没必要冒着险在这豪门大族门口偷东西。
石狮旁搭了一个简易的亭子,亭子中央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摊开来摆放着一卷长长的名册,一名弟子坐于案前,来人自报姓名与门派,由其记录在案后,再由身边其他弟子引着走上石阶,进了大门后又转由其他小厮打扮的人引至安排好的客房。
可这葬剑山庄虽然气派,客房也总是容不下来参加大会的所有人的,于是云氏便将所有由其亲自寄送请柬邀请而来的各门派与世家子弟,约摸一百余人安排在山庄的客房住下,其余不请自来、自行报名参加者则被引至山下云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借宿。
看着这门外大排长龙的阵仗,阿宝不禁感慨,也就是云氏家族内子弟众多,跑腿的小厮和伺候的丫鬟仆人也是数都数不过来,否则换做别家,骤然来了这么多人,怕是要连接应的人手都不够了。
正想着,忽有人在她身后轻咳一声,提醒她莫要东张西望。她这才回过神来,收回四处乱飘的目光,见一身着狐裘披风、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在一众云氏弟子的簇拥下快步下了台阶,朝上爻一行人这边走来。
来人便是现任云氏家主,云铮。
“二位真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人还未近,声音却已是如雷般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云铮此人相比于修仙世家领袖,更像是在官场上行走多年的老手。从这一句客套且疏离的寒暄便能看出,他平日里行事定是心思缜密,找不出任何毛病,也绝谈不上真诚。
“云宗主。”拂清真人还礼,道:“多年未见,云宗主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云铮笑笑:“我等凡夫俗子怎及仙家风光霁月?不过是岁月催人老,如今庄里的事务已都是小女与小婿负责打点,我只不过坐享清福罢了。”
说到此处便有一事不得不提。
云氏虽然数百年来始终稳坐四大世家之首的位子,且一族世代人才辈出,但这一任家主云铮的独子云靳却资质平庸、无甚才华。据说当年云铮带着云靳前往天玄派拜师,甚至还遭到了婉拒。
自此之后,云铮一直盼望再得一子,可天不遂人愿,夫妇二人又诞下一女云罗后,云夫人大病一场,病愈后因身体原因无法再继续生育。云铮后又纳一妾,一年后又得一女,取名云妍。
为了暂时稳固地位,云铮找到年轻时的结义兄弟——当时新任沈氏家主的沈澜,二人为当时未满七岁的沈家次子沈君芜与刚出生的云妍订下婚约。届时的沈君芜刚入天玄派修行,故婚约订下时他本人并不知情,两家家长在媒人、婚书等一应俱全的情况下敲定主意,更是当时就昭告天下,以至于江湖上人尽皆知。
据说沈君芜当时得知此事后执意反对,并要求父亲来葬剑山庄退婚,不但被拒绝还遭到了一番痛斥。自那以后,沈君芜便再未回过沈家。
然而世事无常,五年前的试剑大会上,沈君芜背弃师门,为天下所唾,从此杳无音讯。云铮怒撕婚书,与沈家退婚,这一为世人所称道的郎才女貌的姻缘就此作罢,再无人敢提及。
祸不单行,次年云家独子云靳忽然病逝,据说是平日练功过度导致积伤成疾,后其母也因伤心过度郁郁而终。
一年后云铮续弦,新夫人过门后不久便有了身孕,并在距今数月前产下一对龙凤胎。历经重重坚信磨难终于再获一子,云铮大喜,于其子满月时设大宴天下,三日三夜,葬剑山庄歌舞升平。
不久前长女云罗成亲,婚后接手葬剑山庄诸事务,与夫婿共同打理云家,云氏在其二人手中一转当年江河日下之疲态,各项产业均蒸蒸日上,其仙门翘楚地位再无人能撼动一分一毫。
待一切归于平息后,次女云妍的婚事便提上了日程。与沈家的亲事告吹后,云铮为此困恼依旧。事实上,对于萧家二公子萧瑟的为人,他还是十分满意的,只是碍于萧唐两家之间那纸到如今仍悬而未决的婚约,不好贸然向萧家提起。
适逢云妍的家书中提到了上爻首徒褚昭然,虽非出身名门,但也算是少年英才,如今在江湖上的名气比之当年的沈君芜不差分毫,故也还算满意,本想趁着此次试剑大会的机会结识一番,不想却在半月前出了那档子事儿,当真是造化弄人。
云铮的目光在上爻众人中间迅速地打量了一个来回,虽然嘴上不说,可人人都看得出,他是在不动声色地寻找褚昭然的身影。为得寻见,他脸上风云变幻了一番,立刻敛去凝重的神色,换上客气的笑,道:“上爻果真是人才辈出,门下弟子各个风姿卓绝,器宇不凡。小女在贵派求学多年,深蒙照顾,在此谢过。”
说罢,向拂清真人一拜。
拂清真人也还一礼,道:“云宗主言重了。”
冗长乏味的寒暄过后,云铮朝身后一招手,旋即便有数名弟子快步上前,按照其吩咐,引着上爻一行人往山庄内走去。
云氏门下弟子众多,本家弟子统一着深灰色外袍,以银线绣祥云纹饰,外姓弟子的服装颜色偏浅,祥云图案以普通白色四线绣制,而那些依附于云家的江湖修士或者门下客卿则不统一着装,只以云纹发簪束冠以表明身份。
奉云铮之命前来引路的几名弟子从衣着上看,均出自云氏本家,且皆佩名剑,器宇不凡,在家族内应是颇有一定地位,得其引路大概可算得上是给予来宾的最高礼遇了。。
而相比之下,门外那些不少慕名而来参加大会的江湖修士,都因为没有什么名气或者背后没有门派、家族之类的靠山,而受到轻视和冷落。所谓“人份三六九等”、“看人下菜碟”,天下大势,无人能够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