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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美国,萧凌因为资料准备不充分和一些证件的缺失暂时无法接着原来的年级入学。萧凌在等待资料还是重头来起以高一生身份入学两个抉择间选择了继续等待。方素岚知道此事后特地帮忙斡旋,待2011年5月,祁城高中的成绩终于送到了萧凌的手上,并被罗奥西部中学认可,可时间已近暑假,萧凌向排课顾问申请上暑假课,以此补上被耽误的那个学期的学分。
(注:美国高中学制和中国学制有所不同,下文都将用美国高中的学制年级。算法如下:美国的高一等于中国的初三,高二等于中国的高一,高三等于中国的高二,高四等于中国的高三。)
2011年九月,在完成了三个月的一系列修习高二下学期学分后,快满十七岁的萧凌终于让学业重回轨道,在罗奥西部中学以高三年级生的身份入学。
罗奥是芝加哥周边的一个城镇,在白人区内,居民收入大约在中产阶层,有良好的教育氛围。
亚尔林是一名铁路工程师,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倒班习业,他每天会开车一个小时去繁华热闹的芝加哥市里工作,下班再开回这个安静闲适的小镇。
萧凌在亚尔林的帮助下顺利地认识了她的排课顾问,大概地知道了美国高中的学制系统。
在罗奥西部中学,这里的每个学生都会有指定的排课顾问,这些顾问为学生答疑解惑、设计课程方案,有时候他们也是学生的心理辅导师和良好的倾听者。
萧凌在顾问办公室外的等待区等了大概五分钟之后,一个微胖的金发碧眼女人搂着一个哭得妆都花了的女生走出了办公室。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我分手,伊凡女士,”那个女生蓝色的眼眸上还蒙着一层水光,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没有发现萧凌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他说他喜欢上了安娜。都是因为那个新来罗奥西中的女表子,之前的归校舞会上他还邀请的我作他的舞伴,那只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啊。”
“噢,丽萨,亲爱的,虽然我不支持你说脏话,”那个和蔼的金发女人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但是,我懂的,我完全懂得你现在的心情,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很快就会好起来。”
“伊凡女士,”坐台上安排时间表和预约的霍尔小姐微微起身,轻声提醒道,“您已经超过预约时间快七分钟了,凌一直等在那里。”
“实在抱歉,凌,”伊凡女士怀抱歉意地朝萧凌说。
在得到了萧凌一个回礼点头之后,伊凡女士又转过头去对丽萨轻声抚慰,“亲爱的,来,高兴一点,一切都会好的,现在你先回教室,放学之后回家喝一杯可可,泡泡澡,听听音乐,相信我,一切都会如魔法一样好起来。”
那个叫丽萨的女生无奈地离开,正擦着眼泪时,看见了萧凌的亚洲脸庞,她似乎惊讶地挑了挑眉,迅速擦干了脸上的泪迹,整理好妆容,再仔细地将萧凌上下打量了一眼,蹙眉思索了一阵。
待萧凌眼神平静中夹杂了些许疑惑地看向她时,丽萨眼尾一扬,自鼻中哼出一声嗤笑,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唯有萧凌能听见的音量说了一句,“小心点,外来人。”
萧凌还没有悟出丽萨那句话的意思,伊凡女士已经十分抱歉地走到她面前,“亲爱的,实在对不起,快进来吧。”
“没有关系,伊凡女士,我非常理解,”萧凌礼貌地微笑,跟上伊凡女士的脚步,“今天来我是想向您询问一下,我最多可以上多少网课?”
伊凡女士帮萧凌拉开椅子,自己又绕过桌子在另一边落座,她闻言蹙了蹙眉头,“凌,我记得你已经在上四门网课了,不能再多了。”
“我觉得或许可以在我的课表上再加一门课,”萧凌微微向前倾身,努力把英语单词一个个连接起来,她认真地说,“伊凡女士,我想在一年内完成我在高中的学业。”
“请等一等,”伊凡女士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下几行字,一个网页跳出来,她把显示器往萧凌这里推了推,“你看,这是你需要的学分,在暑假你已经把上个学期的学分修完了。我会尽我所能地为你安排,完成你的目标,但是,亲爱的,高中的生活不仅仅是学习,还有感受和享受。或许你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尊重你的意愿,那只是我的建议,除了网课以外还有其它的方法能够提前毕业,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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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铃声响起,萧凌拿着餐盘在食堂角落的一处空桌子处落座,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悄悄拨通了安轶的电话,又将手机藏进衣袖,抵在耳上作出撑头无所事事的样子。
“喂,”那头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凌凌,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好,”萧凌沮丧地小声说,“排课顾问还是只允许我上四门网课。”
“四门也不错了,你问过她还差多少节课毕业吗?”
“十二节,”萧凌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有三门数学课我会去附近的社区大学出分考试,直接考出来拿学分,六节可以在下学期正常修完,剩下三节我会上网课。”
“ESL呢?(注:ESL,也作aage,译为以英语为第二语言,是专门针对母语非英语的并把英语作为第二语言的语言学习者的专业英文课程)”
“暑假时我已经上完了。”
“凌凌,你真的想用一年读完这剩下的两年?你刚来美国,英语交流还成问题,还是慢慢来吧,这样考ACT也能考过(ACT:类似中国高考),”安轶略后悔向萧凌提出了这个可以提前毕业的方案。
“ACT我考不了,我看过模拟试卷,那些题是给美国本地人考的,我去考,就像给学中文的老外考文言文一样,能过的可能性太小了。”
“那就去考托福,回头我发点资料到你邮箱。”安轶道,那头的鼠标点击声已经响了起来。
原本喧闹的食堂兀地安静下来,萧凌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见一个老师正在自己斜对角的食堂那头踱步过来。
“好,老师来抓玩手机的人了,我先挂了。”她匆匆地说了一声,关掉了手机,拿起一旁的勺子装模做样地挖着酸奶。
那个老师也正好走到萧凌近前,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无意瞥了她两眼后便走了过去。
萧凌心中长长地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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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再一次响起的铃声意味着萧凌离下节课上课还有五分钟。她的下节课是美国历史,别看美国短短两百年的历史,却是详尽到每一个小事件,所以那本历史书格外厚重,萧凌只有在上课前去自己的柜子里取它,下课再放回柜子里。
她算着时间走到柜子旁边,扭开密码锁,抱出那本足足有她一个拳头厚的硬皮书册,再关上柜门准备离开。
走廊另一头传来几个女生的笑声,那个从伊凡女生办公室出来的女生也在其列,妆容被重新补上了一番,眼线吊起眼尾,粉唇弯起,根本看不出之前流泪悲哭的样子。
丽萨领着一群女孩子走到萧凌身边时,眉目间的欢悦已被嚣张与张扬代替。
而走廊原本的细细轻语都完全消失,只余静默。
萧凌将密码锁扭好,背起书袋,抱着那本历史书准备离开。
氛围不对她也能感觉出来,只是,这里从来不是她的战场,也不会是她的地盘。
她拉了拉锁,确认已经锁好了,便转过身。
“小心!”
随着旁边一声惊呼,萧凌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右肩就狠狠一痛,麻至手臂。她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柜子上,那把铁锁也硌在她腰部。
手中的历史书没能被她握住,“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萧凌向前一步站稳,忍住疼意,秀眉轻拢,嘴唇紧紧抿着,抬手轻缓揉搓着酸麻的右臂,慢慢等待它恢复力气,也等腰部的疼痛过去。
“不问我为什么撞你?”丽萨旁边那个红发女孩抬起下巴睨着萧凌,言语间全是挑衅。
这是丽萨这一群女生定下的规矩,新来的人,特别是从很远地方来的人,都首先要知道谁才是这个地方的掌控者。
“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贫穷地方来的人,连点礼貌都不懂,”丽萨接过话茬,扬声道。
“难道是不会英语,”一个女生说。
“该不会是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吧,”又一声嗤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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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没有看那些张牙舞爪的女孩,也没有看挑衅睨视的丽萨,就好像那只是那群女生无聊闹出的独角戏。
她弯腰捡起那本书角被砸烂的历史书,心疼地拍去灰尘,抚平书页。
“难道是哑巴?”红发女孩笑嘻嘻地凑上前来,伸手要捏她被撞的肩膀。
萧凌眼神一凛,正要伸手反击。
“劳拉!”一个穿着橄榄球服的男生“哐”的一声关上他的柜子,大步走过来,显然刚参加完一场比赛,他的衣领上还存着汗湿的痕迹,球服将他矫健挺直的身体轮廓展露得很完美,生着一双和红发女生一样碧色的眼睛,“你不应该去上课吗?”
“泰伦斯,”那个红发女生看着那个男生紧皱浓眉的样子,十分不痛快地撇了撇嘴缩回手退开。
离上课还有一分钟的时候,萧凌整理好了历史书,她缓缓抬起眼帘,在丽萨以为她要反击的时候,视线平静地掠过众人,捧着书在众人或惊异或欣赏或叹息的眼光中目无斜视、云淡风轻地离开了。
“你现在去上课,”背后那个男生继续教训着那个叫劳拉的女孩,“难道还想因为迟到被领到教务办公室,让爸爸来学校接你回家?”
萧凌将书的重量基本上压在左臂上,神色未变。说句老实话,面对那一群金发蓝眼高鼻梁,甚至连妆容都差不多的女孩子,她连她们的脸都没记住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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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午两点半的铃声再次响起时,黄色的校车已经在校外整齐排序好等待学生搭乘。
萧凌踏上了开往自己家的那辆校车,坐在位置上默数着车站,罗奥的天气好似永远这样晴朗,天空澄净得没有一丝污尘,好像抬手就能触碰到那白软的云朵,一切都恰到好处,美得如同一幅油画。
她把头轻轻靠在玻璃窗上,目光投得很远很远。
在她很小的时候,祁城也拥有这样的天空,那个时候祁城基本上是大院人家,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铁路快轨。她和安轶家只有一道栅栏相隔。萧凌记得在安轶家那侧的栅栏有一棵树腰粗壮的核桃树,它茂盛葱郁的枝桠越过了栅栏爬过了门栏,好似遮挡了半边天空。等核桃成熟了从树上落下来时,安轶和萧凌就会捡着地上的核桃相互比赛谁扔得远,有时砸倒了隔壁叔叔的山地车,有时扔进了旁边书亭,总之最后他们都会被大人抓住,先去各户道歉,再被罚去捡遍所有的核桃。
然后发生了什么?萧凌跳过了很多无法碰及的记忆,继续回忆。
然后,安轶就离开了祁城。
再然后,萧凌也离开了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