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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华带着自己的丫鬟和睡惯了的小锦枕爬上了窦大小姐淳华的床。
“可洗漱过了?”淳华坐在菱花镜面前,大丫鬟初平正卸下她的钗环。
“洗过啦洗过啦!”
英华短手短脚麻利儿的爬上淳华的檀香方正拔步床,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看着烛火下肤白凝脂貌若西子的大姐,撇着嘴咕哝:“也不知道谁有如此艳福!”
“小丫头编排什么呢?”淳华走过来。
英华伸手扯着大姐的白色圆领刺梅中衣,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说:“大姐你快躺下来,我都好几日不曾见到你了,今晚让我看个够呗!”
淳华拂手拍下胖手,指着英华的小鼻尖:“不知羞的笨丫头!”
随即扯开床上的另一床锦被,站在旁边伺候的初平立刻笑着上前铺好,还笑侃:“小姐莫非是嫌弃二小姐了?怎都不肯睡一个被窝?”
英华抱着胖手坐起来,目光森严的盯着淳华。
淳华瞥了一眼自个儿的小妹,语气怫然的说:“没法子,谁叫我生来皮薄禁不住被咱们二小姐踹个鼻青脸肿呢!”
“大姐姐乱说!我分明就是轻轻的挨了一下罢了,定是你自己起夜是磕上了绣墩赖上我来了!”英华气鼓鼓的叉腰站了起来,气势之凶猛好似真被扣上了屎盆子,娘娘的叉叉的活了二十几年还在梦里欺负一个小姑娘,老脸羞红不说,天晓得她自个儿的养尊处优的胖脚趾也疼上了好几日呢。
淳华懒得跟她分辨,倒是初平和屋里收拾的绿杨忍不住背过身笑话她,自家小姐晚上是从不起夜的,二小姐可绊到石头砸自己脚面了。
英华红着小脸躺下去,把锦被扯上来捂住了半张脸。淳华也把自己的一头长发拂往一边,轻轻的躺下了。
丫鬟们吹灭了蜡烛相继退下了,英华露出大眼睛咕噜噜的打转。
“大姐,闺学里面好玩儿吗?先生都讲些什么啊?”英华侧身翻转过来。
淳华给她掖好被子,说:“没什么新鲜的,认识的年岁相当的姑娘多些,知道怎么周旋罢了。”
“你说母亲什么时候送我上学呢?我不想跟二姐三姐玩儿了。”英华嘟囔。
淳华伸手摸着英华的小脸蛋儿,“可是她们欺侮你了?”
“那到没有,二姐整日吟诗作对的顾不上挤兑我,三姐忙乎着摆弄绣活儿讨好爹爹也不会来找我麻烦,我只是一个人寂寞了而已啊。”
淳华笑出了声,“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知道寂寞了?”
“小丫头也有自己的生活呀,整日都在宅子里面打转,可腻歪了!大姐,我今日偷听到母亲跟大舅母的谈话了,母亲给你相看了什么人家啊?说来妹妹参详参详!”英华兴奋的开启了八怪夜谈模式。
没料到淳华一把掐上了英华的胳膊,并狠狠的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啊啊啊!”
“活该你就,大家闺秀言行举止光明磊落,你瞧瞧你都往哪儿学的小家子气的手段,要是被母亲知道可不止我这一星半点儿的惩罚了。”
“知错了知错了,我蹦跶着进门时听到的而已,也不是故意趴墙角的啊!”
淳华叹了口气,单手摩挲着小妹的胖胳膊。
英华察觉到大姐的低落情绪,想来是自己刚才的话让她想到自己快要出门子了,自己的第二次投胎方向却不明再加上舍不得母亲和爹爹,哦,或许还有自己这个偶尔插科打诨博君一笑的小妹。
英华出言安慰:“大姐,你放心家里……”
“你这么圆润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啊,哎,小妹,你就听大姐的话以后少吃点儿吧,口腹之欲实在是不算什么,闺学里也有你这般小的姑娘,人家腰是腰腿儿是腿儿的,弱柳之姿的,你看看你,不是大姐说你,就你这样儿胖姑娘实在是难寻婆家啊!”淳华想来半天还是忧心忡忡的开口,自家小妹再不济也是亲妹妹啊,要是相看的时候被人家嫌弃可够伤小丫头的心了,本着做大姐的职责,淳华不得不友情提醒一下正在横向发展的胖丫儿!
英华宽面条泪,就让那些脑补出来的感动留在风中吧……
随意拉扯挤兑了几句,英华又旧话重提,并瞪着亮度高达百瓦的大眼珠子要求淳华悉数相告以尽姐妹情谊。
“靖宁侯叶家的世子,定国公聂家的三子,还有黄家的长子。”
“母亲让你自己选?”
淳华摇头,“母亲虽然开明,但婚姻大事又岂能由儿女说了算,不过是顺带提点我几句早早的做了准备。”
英华叹气,随即又问:“黄家?是什么来头?”
“黄家有一位入了名臣阁的祖父,是以黄家门生遍布天下,听母亲的意思是他家如今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了,不然也瞧不上我们家的家世,不过就黄家的长子还算出息,听说前年已经在都察院挂职了。”
英华笑着调侃:“看来姐姐是钟意这位黄生了?”
淳华脸上一热,幸而夜黑看不大清楚,不然在自己妹妹面前也算是失了大家闺秀的态了。
“小妮子羞得胡说!”
英华笑而不语。
淳于想来叹气:“前些年随母亲入京时是见过定国公家三公子的,只是母亲有言在先,他们家与皇权联系颇深,太子与皇长子都在角力争取,一般人家轻易不敢招惹,如今更是在走钢丝一般的胆战心惊了,母亲疼我,是以就算是高门也不愿意我攀附了去……”
英华默然,想来那位聂家三公子必然人才非凡了,不知是怎样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能让大姐姐如此守礼之人念念不忘必然也是人品贵重才华横溢了。英华吐出一口气,总觉得胸口闷的很。若是在以前,男未婚女未嫁又有什么能羁绊住款款情意呢?生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家世,注定儿女姻缘是自己做不得主了的。
“夜深了,快睡吧,别耽误了明天给母亲请安……”淳华轻言细语的说来。
英华闭上眼睛冥想,不知到她谈婚论嫁之时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窦禹和岑氏虽说不会用女儿来维系家族关系,但寻得父母钟意自己顺心的佳婿估计是难上加难了。
英华浅浅入眠,咕哝着:“只要别是秃顶掉牙口臭的大叔就好了……”
翌日再见大舅母时虽然带着一丝忧虑但整体面貌已然好了许多,朱红底子五彩凤凰团花刺绣配彩绣阁鬓立领衫子,内里浅黄橘红二色凤尾裙让整个人熠熠生辉,不像是书香门第的长媳主母了,倒像是侯府夫人一般雍容奢华了,想来传言范氏家族家底颇丰富庶一方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了。
“给母亲,舅母请安。”两姐妹双双作福。
“淳姐儿,可是好久不见,瞧着是越发出落的水灵了!”范氏和岑氏坐与上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淳华,只见她淡蓝底子的折枝白眉刺绣浅金滚边对襟褙子,内寸白色教领中衣下露水绿长裙,行走之间步履稳妥,宫绦穗子也不曾荡起半分,不禁在心里叫了声好,再与自家女儿一比,虽然身形上冒了一点头,但英气有余温柔小意不足,不由宽了几分心。
“舅母远道而来昨日不曾拜见,实在是侄女该打,不如惠姐姐就不随舅母一道回去,留下来让侄女好生款待赔礼如何!”淳华迎了上去笑着拉起惠姐儿的手。
范氏笑说:“昨日舅母我就想拐走你家小妹随我一道去南阳,你倒是学去了你母亲的性格,半分亏也不肯吃,到想扣留我家惠姐儿了?”
淳华把在一旁睡眼惺忪的英华给推了上去,指着她说:“舅母快把她领了回去,初平去给二小姐打包行李,我这次可得和惠姐姐一道好好顽了!”
“母亲!大姐欺负我!”英华蹬掉鞋子爬上了榻,依偎在岑氏的怀里,作势娇气的埋头撒娇,实是暗中补觉,昨夜翻来覆去的难睡,真是困死个人了。
岑氏伸手抱着小女儿,摇晃着哄她:“你大姐就要出门子了,你让些她吧,往后母亲只疼你一个人喏!”
“母亲!”淳华不依娇嗔,脸上红霞乱飞,惹得惠姐儿也低头浅笑了。
“太太,二小姐,三小姐来请安来了。”岑氏身边的媳妇子陈畅家的眼尖的从纱窗看了出去,两个窈窕的身影朝着这边来了。
岑氏搂着小女儿轻拍,“来就来了呗,日日都见面还吓到你不成?”
陈畅家的笑着说:“只怕三小姐和太太腻歪吵醒了咱们四小姐了。”
范氏闻言便笑了,早知道窦家三小姐一贯视自己为嫡出小姐,争宠撒娇那是样样不落,你若是向着父亲作态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可大家心知肚明再大度的嫡母也是不喜庶子女的,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又怎么会一视同仁不差个分厘呢?偏偏这位窦三小姐剑走偏锋,屡屡让岑氏苦恼不已。
惠姐儿和淳华各立一旁,两位身姿袅袅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
“给母亲请安,给舅母请安。”
那身着月白交领兰花刺绣长袄,湖蓝印花披帛的就是二小姐芳华,鹅蛋脸柳叶眉,肤若凝脂纯白似雪,浅色朱唇欲语还休,以至于英华每次见她都想起“病若西子胜三分”的林妹妹,少了林妹妹的高洁却自带了娘胎里的轻浮,旁边身量矮一些的便是三小姐茹华,鹅黄出风毛绣叶梅花圆领袍,青灰撒花马面裙头上梳着的飞燕髻让她多了几分娇小可爱,脖子上挂着的足金坠玉项圈让英华看得皱眉不已。
“今儿个怎么来得这早?莫非是天气凉了夜里不好睡了?”岑氏问。
茹华上前斜坐靠着岑氏,歪着脑袋搭在岑氏的肩膀上,娇气的说:“瞧母亲说的,我们姐妹用的穿的哪样不是顶好顶妥帖的,劳母亲忧心了。我们姐妹是听说大舅母从南阳来了,想来给舅母请安。呀,四妹妹怎么还在母亲怀里蹭睡啊,天儿可大亮了。”
英华靠在岑氏的怀里睡不下去了,不习惯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不说,茹华不断扭捏着岑氏的手臂让她装睡也睡不下去了。
英华揉着眼睛坐起来,弯着圆圆的眼睛对着霸占着岑氏的茹华说:“那三姐姐可要好好的给舅母磕几个头以表孝心了,如此也不枉两个姐姐早起了!”
茹华笑着站起来,拉着英华的手说:“四妹妹一起吧,想来你是比我们姐妹都要感念舅母的呢!四妹妹多宝格上的小帆船还是瑾哥哥送的吧,这次可有机会好好代瑾哥哥尽尽孝心,不枉瑾哥哥大老远的给妹妹送过来了。”
英华没有错过茹华眼角一闪而的快意,整理着裙摆输人不输阵的站了起来。
“是呢,瑾哥哥只见过妹妹一回就感念兄妹情谊,是要好好的谢谢舅母的悉心教导让我得了个好哥哥呢!”
茹华脸色微变,比起胖小鸭似的英华,已长成小美人的她还要多见了瑾哥哥几面,竟然也没有礼物相送,想想就可恨的紧,有眼不识金镶玉,枉费她抛了媚眼给瞎子了。
淳华拉着坐山观虎斗的芳华一齐往前一站,笑着说:“哪有你们两个小妮子尽孝心的份儿,我们这做姐姐的就是些白眼狼不成?”
岑氏恨铁不成钢的瞥了英华几眼,白嘟嘟的小胖子委屈的向她撇了撇嘴角。向来不争气还一个劲儿的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恼怒的她真想拎着她扔回小香雪去闭门思过。
岑氏脸上还将笑容放大,指挥着丫鬟搬来了蒲团,指着一众小姐妹说:“好好给大舅母磕几个头沾沾福气,平素几个姐妹也没聚得如此全乎拜过呢!”
范氏笑着看小英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庶女小瞧不得,何况是窦家这两个心眼多的跟蜂窝似的庶女呢!什么都拉过着嫡女一起干,要罚大家罚要赏大家赏,可不是顶聪明的么!不过,在嫡母手中吃亏么,应该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