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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群山尽处木成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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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骥伏枥,志在吃肉。

    老鳄今天很开心,在牙齿都快松动的年纪,能捕到一头活蹦乱跳小肥猪,实乃上天垂怜。

    从牙齿的触觉来看,这块到口的肥肉必定是肥而不腻,鲜美可口。

    正当他甩着长长的鳄尾感谢天感谢地的时候,正中额头的巨石让美好的一天碎成满地渣渣。

    再看看扔石头的人,唉,不正是刚才玩泥巴的那小子,疯人真是不可理喻,老胳膊老腿的,捉到一只肥猪容易嘛。

    怎么?他又弯腰去捡石子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老鳄鱼含泪看看消失在丛林中的小野猪,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了池水之中。

    见鳄鱼退去,琉凌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叹道:“好险。”

    “有我在,谁敢欺负我小兄弟!咦,我小兄弟人呢?”墨玉拍拍手上的尘土,探头看向丛林深处,好像真的把那头野猪当成亲戚了。

    琉凌摇摇头,拾起墨玉肩上一缕杂乱的发丝,慢慢放到他后背,叹道:“傻得可爱啊。”

    转眼间,落日已快快被群山吞下肚中,眺目远望,离水池不远的地方,依稀能够看到袅袅炊烟。

    “看来今晚我们只能投宿在好心人家里了。”琉凌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准备出发去投宿,一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吴管家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一定会担心我的。”

    墨玉学着琉凌的样子拉拉衣领,拨拨头发,甚是滑稽。

    琉凌万分嫌弃地看着他,唉,再怎么看,始终都是个会吓到小朋友的野人啊。

    视线从他的头顶,慢慢移到他的赤足,仔细一看指甲上还沾着污泥,还有,还有小腿上的卷毛也依稀可辨。

    “哎呀。”琉凌捂住双眼,急忙忙收回视线,“你,快跟我过来。”

    朝着炊烟的方向,穿过一片茂密丛林,一个百户人家的小村落出现在面前。

    琉凌举双手庆贺,蹦跳着道:“今晚不用在丛林睡觉啦。”

    “丛林有什么不好。”身边的墨玉却没有喜悦的神色,按照他的意思,还是在丛林住的舒服。

    可谁叫人家连泥巴都不愿意抹呢,让她在丛林睡一夜,恐怕无法入眠的是自己吧。

    “你放心。”琉凌终于想到要来安慰他了,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好人还是很多的,肯定有人愿意分我们东西吃,给我们地方住。”

    人算,还是不如天算。

    从村头走到村尾,敲了二十几户人家的大门,连星星月亮都爬上来了,还是没找到愿意收留他们的人。

    倒是有四五户人家,对来敲门的小姑娘很有好感,可一见着她身后那位的尊容,便吓得说不出话来,巴不得自己从未开过门。

    这人长得凶神恶煞的,再看看那身黑羽红斑的怪异打扮,简直就是阎罗王下凡!

    两人路经之处,小孩的哭声从村头连到村尾,谱成一曲荡气回肠的乡村小调。

    “你看看,还是丛林友好吧。”走到村子外的丛林边上,墨玉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他掬了捧清泉,自己先喝了一口,剩下的浇在石缝盛开的小花上。

    “亏你笑得出来。”琉凌可没那个心情听他说风凉话,她不甘心地回头看着村落,“我们再去多问几户人家,说不定真的有人愿意……”

    “愿意收留你,也不愿意收留我。”墨玉云淡风轻地告诉琉凌这个不争的事实,他摊摊手,“要不,你自己去投宿,我就睡在这村庄外面,明天再一起走。”

    “不行!”琉凌觉得这么做实在谈不上义气,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自己跟这野人怎么说也共患难过,怎么可以为了温饱和睡眠,就将他弃之不顾呢!

    碗碟磕碰的声音,饭菜的香味悠悠飘入鼻中,琉凌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眼巴巴看着背后温暖的灯火,再看看面前绿油油的丛林,心里天人交战。

    “听说两位在找投宿的人家?”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花衣的中年妇女,她身材圆润,细眉顺目,一看便知是心善之人。

    惊喜来得太突然,琉凌有点不知所措。

    那位妇女走到琉凌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看她,再看看身后的墨玉,轻声细语道:“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今夜就到我家里过夜,可好?”

    琉凌已经在心里点了一万次头了,但她还是忍着欢呼雀跃,扭头征询墨玉的意见。

    抵挡不过琉凌期待的眼神,墨玉微微点头。

    琉凌忙不迭朝救命稻草道:“愿意愿意,今天就麻烦您了。”

    “哪里的话。”大娘善意地笑笑,又道:“只不过,我是过来串门的,我家并不在这村中,不过也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你们随我来。”

    因为心情舒畅的缘故,琉凌一路上跟大娘谈得很投机,墨玉则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叼着枯草抱着胳膊,十足的痞气。

    这位麦大娘的房子盖得有点偏僻,周围并没有其它人家,屋内倒是一应俱全,看来平时的日子过得简单富足。

    “我家男人是猎户,今天恰巧带着儿子到另一座山头捕猎去了,明天才能回来。”将两位客人安顿下,麦大娘便挽起袖子到灶间忙活起来,“你们来得巧,昨儿刚杀的野鸡,大娘能给你们变着花样做出十几道菜呢。”

    “谢谢大娘!大娘你人真好!”琉凌这话无半句虚情假意,她是打心底喜欢这位心善的麦大娘,自从碰到她,琉凌便觉得自己今天的霉运是用光了,大有种苦尽甘来的愉悦感。

    大娘的手艺是真不错,墨玉连吃了十碗米饭,看得琉凌目瞪口呆,大娘却不以为意,笑着替他夹菜添饭。

    吃饱喝足后,墨玉扔下筷子,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位小哥。”大娘微笑着收拾碗筷,顺口问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走来走去的。”

    隔了半天,他缓缓道:“无聊。”

    话刚说完,琉凌凌厉的眼神立马利剑般射了过来。

    吃饱喝足,还要大娘给你唱歌跳舞不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知足啊!

    “原来是这样。”大娘朝墨玉眨眨眼,“那我们就来做些有意思的事情。”

    麦大娘所说的有意思的事情,居然是斗蟋蟀。

    墨玉对这个游戏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怎么玩都玩不厌,每隔一会儿便提着灯笼去石缝里抓新的蟋蟀过来,来来去去不亦乐乎。

    琉凌也玩了三四回,也不知为何,次次不是输给墨玉,便是败给了大娘,如此这般她便没了起先的兴致,懒懒地坐到一边的靠椅上,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呆。

    见琉凌失神,麦大娘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葛草,手把手去教琉凌编织手环。

    女孩子嘛,终归还是爱美的。这下琉凌也开心了起来,还把自己编得最好的一个葛草手环,送给了麦大娘。

    都说长夜漫漫,可是今天时间过得很快,比琉凌在将军府中度过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匆匆。

    比起压抑的将军府,此时此刻的轻松氛围,美好得有点不切实际。

    夜色深沉,麦大娘不客气地收起桌上的大碗还有琉凌脚边上的葛草,端出了家长的架势,命令两位玩心大起的小朋友回房睡觉。

    大娘的小屋里面,房间不偏不倚刚好有三间,正好三人能够互不打扰。

    给二位客人整好被铺床单之后,大娘忽然神情严肃道:“别的大娘不管,可你们子时之后,万万不能走出房门!”

    琉凌首先不解地发问:“为什么?”

    “这孩子,大娘的话还不听了。”麦大娘嗔怪道:“你看这荒郊野岭的,一到深夜阴气就会加重,你们要是出门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别来赖大娘哦。”&#>

    琉凌听得后脊发凉,喊道:“大娘你别说了,大娘你别说了!我不出来就是,你不要吓我。”

    见琉凌害怕的样子,麦大娘心疼地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不怕不怕,大娘这屋子每间房啊,都是请道士辟过邪的,只要你不出门,便能安稳地睡到天亮。”

    “嗯。”听她越说越玄乎,琉凌赶紧点头答应,生怕再从她嘴里听见什么骇人的事情。

    “切,胆小鬼。”墨玉靠在另一侧房门的边上,不屑一顾道:“我倒是想看看这不干净的东西长没长三头六臂。”

    麦大娘忽然绷下脸来,斥责墨玉道:“你这是要害死大娘啊,不要胡说,更不许胡闹。”

    自从玩了那斗蟋蟀的游戏之后,墨玉对麦大娘亲近了许多,见她恼了,怏怏地低下头,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闷闷道:“哦。”

    “这样才乖。”麦大娘是个细致之人,早也体察到墨玉的心性与不同常人,她朝墨玉眨眨眼睛,笑道:“好孩子,只要你今晚安安分分地睡觉,明天大娘教你一个捉到蟋蟀将军的办法,如何?”

    “好!”墨玉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这次他是真的不会半夜偷偷溜出来了。

    麦大娘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浮起宽心的笑容:“那大娘就不唠叨了,你们也累了,赶紧上床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