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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客，你们这样显得多没出息。”
眼见青面獠牙离自己的咽喉不到一尺的距离，妖王忽然掩嘴笑着走来，众妖赶忙主动为他让出一条大道，费尽心力收起了因嘴馋而现在半空摇晃的尾巴。
“长得很美嘛，”妖王轻轻拨开琉凌散乱的发丝，一手拨动气味朝鼻尖嗅了嗅，“气味也很特别，怪不得能混进来不被发现。”
琉凌朝一边躲了躲，他继续道：“看在你颜值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活命机会。”
琉凌抬起头，看到了他嘴角清浅的梨涡，他道：“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若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让众位爱妖心服口服，本少就放你一命。”
刚才的问题，刚才什么问题来着？
看琉凌智商不够用的样子，麦大娘压低声音小声提醒道：“该战该逃。”
“当然是！”琉凌话卡在喉头，看四面紧张焦灼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小心斟酌下言辞。
这回答必须要巧妙，要有说服力，不能伤了正方尊严，也不能灭了反方气焰，总之要中庸平和，圈圈绕绕，最后回到正面上，把问题推还给妖主。
事关生死，端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显山漏水，真实的心意再贵重，也没有活下去的重要是不是？
琉凌扼腕叹息，嘴角扬起一抹官方的微笑，低眉顺目之余，不忘凝眉微嗟，方显慎重得体。
“我觉得，”她看向妖主，“我觉得两种方式各有侧重，不相……不相……”
“不相什么？”妖主有点急，群妖更急，这姑娘不会是结巴吧？
不相伯仲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琉凌甩袖横眉，顺畅道：“当然要战！难道你们要当缩头乌龟吗？这可是你们的领土，你们的家园，哪能说放弃就放弃，魔族就是欺负地界无人，欺负黄界无人，没有流血哪来革命，没有牺牲哪来平安，战，必须战！”
这下好了，有些妖听得眉角弯弯，觉得自己完全就是正义的化身，光明的使者。
有些妖则不然，要不是妖主没发话，他们立马就能上前把这不知死活的丫头吞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妖主的话音喜忧难辨，只不过这位妖主只要不是笑着的，恐怕心情就不算太好，他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蕉林的妖死光了，于你而言何干，我早先不该问你。”
说完他便转身折回，妖娆的眉宇愣时清冷不少。
琉凌楞在原地，她才不是不管他们死活，她很想告诉他们，自己当初也选择留在瓜州城，打算跟瓜州城共存亡，自己根本就没有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死性不改。
不过众妖显然没打算再听她聒噪了，妖主走得很快，他们的尾巴回来得也很快，啊呜一声就朝鲜活的人肉包子扑去。
眼看着十几只妖朝自己扑来，琉凌夺路就逃，可她哪里是妖的对手，转个弯还没站稳呢，就有双毛茸茸的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这年头，说句实话怎么这么难，怀着万千悲古伤秋的惆怅，琉凌生无可恋地闭上双目。
诶，说好的大獠牙呢？
一转头，大黄牙中间卡着一截枯木，再一凝神，整排大黄鸭齐刷刷跟地板亲密接触了。
赶早不如赶巧，墨玉来了，脚边还躲着昨天救下的那头小野猪。
“这么好玩的地方，怎么不叫上我。”墨玉耍了耍手中枯木，满头狮鬃一波三折，那柄弓形的枯木出手回手，前方三四个妖族应声倒地，口吐白沫。
儿子及时搬来了墨玉这尊野人，麦大娘很欣慰。
可她也很内疚，毕竟被撂趴在地的，都是些熟人，这以后在蕉林可还怎么立足。
枯木飞啊飞，躺在地上跟大娘作伴的妖族也越来越多，琉凌拍手叫好。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收到急报的妖主及时赶回现场，他用兰花指点着墨玉，目光疑惑不解。
强是强，长得挫了点，赢了说出去也不好听。
噗嗤。
墨玉见对手举止阴柔，竟笑出声来，顽皮道：“叫我墨爷爷。”
“……”
“多峥，多嵘听令！”，妖主抱着双臂鄙夷地站在一旁，对身旁两位三米多高的侍卫道：“这小子欺负我妖族无人，你们露两手给他瞧瞧。”
“是！”两位肥硕的侍卫腆着大肚皮就出了阵，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说起话来也是异口同声。
“何方野汉，敢到蕉林撒野！”他们摆好迎战的姿势：“叫你直着来横着走。”
不过七八招，两个叫嚣的侍卫被打回原形，地上多了两头大笨象。
“非要逼本少亲自出马！”妖主愤愤地解开脖间披风蝴蝶结，扬手扔开，在他背后，一双靛蓝色的蝴蝶翅膀舒展开来，满室金粉翩翩。
尖叫声此起彼伏，墨玉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有点泄气。
他转过身，面相琉凌，诚恳道：“输人不输阵，你也叫两声。”
“叫你个乌龟大王八。”这位小姑娘的学习模仿能力太强，学到手的江湖话信手拈来全不费功夫。
墨玉有点失神，这么快就转型了？能不能好好玩耍？
见缝插针，妖主不给他分神的机会，使出狠辣的攻击妖术。
红色妖力一闪而过，墨玉的肩头现了点红。
然而，他还是有点失神，对琉凌那句乌龟大王八很是介怀，一边抵挡妖主的攻势，一边不敢置信地回头询问：“你刚刚说什么？”
“快点打，有急事。”琉凌撇嘴，重复道：“打你个乌龟大王八。”
“谁……敢……打……我！”
琉凌眨眨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一头硕大的老龟慢悠悠走了过来。
他拄着拐杖，有条不紊朝正打得火热的妖主鞠了个躬，“老……朽……又……迟……到……了，少……主……莫……怪。”
这魔性的缓慢语调是怎么回事，墨玉觉得自己的招式都要被拖得绵软无力了。
“龟长老，帮我！”亮丽的身影一晃，妖主竟然出了个虚招，抽身到老龟身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老鬼大腿：“他们，欺负妖！”
墨玉收了打架的气势，防备地看着那只老龟，千年王八万年龟，来了个厉害的主。
琉凌木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戏剧性变化，顿觉妖族愈发不可理喻。
明明是妖先欺负人的，对不对？！你们说对不对？！
再看四周众小妖，竟也纷纷聚到老龟身旁，跪地行礼，万分恭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面相。
老龟缓缓地点点头，缓缓地射出爪子绕了绕屁股，再缓缓地将少主从身上提开，缓缓地放到几米外的空地，看上去有点嫌弃。
“龟长老……”少主梨花带雨。
老龟没有理会，径自走到了琉凌和墨玉面前，声如洪钟道：“贵……客……，欢……迎……光……临……，有……失……远……迎……，请……二……位……贵……客……到……”
他的话还没讲完，地上小妖睡倒了大半，琉凌也揉着眼睛打哈欠。
“请长老不要再玩了，再这么下去，这几头要提前进入冬眠模式了。”妖主指指地上的几只青蛙蛇类，战战兢兢道：“长老，求放过！”
“唉，人丑就要多读书，体懒还需多锻炼。”地上白雾乍起，老龟化作一位银发老者，身着七彩祥云袍，满面红光，福额喜目。
“你们听好了，这两位岂是你们能动的，一个个面壁思过去。”老者翻了个白眼，补充道：“每人一篇悔过书，明天上交。”
还没歇菜的妖族个个捶胸顿足，少主求情道：“长老，他们字都没认全……”
“还有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写两篇！”老龟摇摇头，恨铁不成钢。
“两位贵客，里面请。”眼前凭空出现一道木门，老者一手挽一个，不由分说拉着两人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还问：“你们说，老朽的元身美不美？”
这句话有点耳熟，琉凌心中了然，这幼儿时期的教育果然至关重要。
她是没心没肺就跟着走了，墨玉可是不愿意的，奈何反抗了两下没挣脱开，碍于面子，也只好装作心甘情愿，万分从容地进了门。
“两位上神，请受老朽一拜。”
房门一关，画风突变，老者老泪纵横地朝他们二人行跪地大礼。
墨玉和琉凌两厢使了个默契的眼色，哈哈，认错人了，哦不，认错神了。
“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不成天机，老朽本是不该多言，但实在抑制不住啊，抑制不住啊，自打昨日那上上签给占了出来，我是激动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呵。”
“什么签？”
这句话是琉凌问的，自古龟壳用于占卜甚灵，这巨龟用自己的身体占卜，能不泄露天机嘛，她倒想知道，这上上签里到底说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不成天机。”老者又呜咽了一回，沉痛道：“四界的未来，掌握在二位手中。”
四界的未来都被他说破了，这还算天机不可泄露，琉凌断定这老龟不太可靠。
“多听听这里的声音。”老者疼爱地看着他们，他将手掌放在胸前，目色沉沉嘱咐道：“心会告诉你正确的答案。”
很多旁敲侧击的话，老龟都说了，只恨不得将自己打包了陪二人上路，却又担心这样一来反倒阻断了天道运行。
墨玉早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琉凌张着嘴听了半天，终于开口问了句让老龟气绝的话。
“龟爷爷，你会招魂吗？。”琉凌满目期待，加了句：“很厉害那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