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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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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筠看着眼前穿着水红色旗装,小两把头上插了一支赤金腊梅簪,羞涩娇怯的海棠,心中如一大群草泥马呼啸而过。

    天下当婆婆的大都喜欢插手儿子的房中事,德妃跟四爷胤禛这对关系不怎么热切的母子自然也是如此。前几日德妃特意召福晋进宫,其实也是想趁着沅筠的一双儿女还小,福晋又身怀有孕的时候把同族的侄女乌雅氏塞到四爷后院里当格格。四爷虽对这个便宜表妹并没有什么情分,却乐得给生母面子,便与福晋商量了三日后以格格的名分将乌雅氏抬进门。

    福晋心中难过,却又不敢违抗婆婆的意思,索性赌气将身边第一得用的海棠也给了四爷做侍妾,倒是当夜就推说身体不适,匆匆忙忙令海棠侍寝。如此,海棠本应是乌雅氏的陪衬,洞房上倒是拔了个头筹。

    这倒罢了。沅筠却是次日向福晋请安时才知晓海棠成了侍妾,连带着宋氏和李氏,先前竟是被瞒得一丝不透,不由得沅筠心中不爽。

    沅筠早就知道四爷绝不可能守身如玉,也没像隔壁八福晋似的闹着把自家爷们往自己屋里截。她最恼怒的就是福晋居然不曾事先知会她一声,她跟宋氏李氏三人稀里糊涂就被海棠赶鸭子上架,若不是沅筠戴了一支翡翠扁方,等会儿岂不是无礼可回。福晋这回当着众人下了沅筠三人的面子,怎能不恼?

    “奴婢海棠给福晋敬茶。”

    沅筠被海棠娇媚的声音一惊,才醒过神来,只见乌喇那拉氏因怀孕而憔悴浮肿的脸上露出一个亲切慈爱的笑容,扶起海棠来拉着她的双手轻轻拍了拍,眼中充满了满意之色:“海棠妹妹不必多礼,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你只管好生侍奉爷,给爷开枝散叶。”许是如了心愿,福晋心里高兴,连气色也好了三分。

    海棠忙应了声“是”,堪堪清秀的脸上比往日更多了些春意,双颊上羞怯的红晕显得不甚出色的容貌也更娇艳了些。沅筠看她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喜意,心知恐怕福晋早就跟她通好了气,就算没有乌雅氏这个幌子也早晚会有这么一遭。

    只是四爷似乎对着温香软玉毫无留恋,晨间起身后推说有差事在身便早早的出了门。

    沅筠自后世而来,自然知晓雍正一生子嗣不丰,可见这位爷在后院之事上大约是个糊涂人,不然也不能连连夭折了那么多孩子。自从她嫁入府中,平日里见四爷对府中妻妾相当宽容。沅筠安分守己,四爷出门碰见什么吃食玩物便从未忘记给她带上一份,连沅筠要开小厨房也是很痛快地允了;李格格失手打伤了内务府出来的宫女,四爷也不过是略施惩戒,意思意思罚她禁足抄书。而更多的时候,后院是福晋的一言堂,四爷几乎不管。

    像四爷这种不在意后院的男人,真是难得不给新收的侍妾留情面,竟连敬茶也错过了,尤其是——这个侍妾还是福晋的人。莫非是福晋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四爷不痛快了?

    沅筠进了府后适应了几个月就开始了漫长的孕期,只把隐芳院守得跟铁桶似的,根本没来得及在别处安插人手,因此福晋这里的消息她一点都打听不到,也无从知晓福晋到底做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沅筠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这位海棠姑娘,可不是什么纯洁无辜的小白花。

    福晋拉着海棠絮叨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刚想起沅筠几人还干坐在下首等她吩咐,便笑意盈盈地转过头去冲众人道:“瞧我,一高兴便说了这么多,诸位妹妹没等得不耐烦吧?”

    沅筠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氏便忍不住高声道:“谁不知道海棠妹妹先前侍奉福晋姐姐,与姐姐最是要好,如今海棠妹妹真成了咱们的姐妹,姐姐多多关怀几句也是人之常情嘛。妹妹说的可对,宋姐姐?”说罢,便望着对面的宋格格,捏着帕子掩嘴咯咯笑起来。

    宋格格木着脸道:“妹妹说的是。”

    福晋一愣,才想起宋氏这个盟友还坐在一边看着呢,连忙笑道:“我待诸位妹妹向来是一视同仁的。海棠妹妹害羞得紧,李妹妹这般促狭,莫要吓坏了她。”

    李氏见好就收,便笑着讨饶。沅筠与宋氏也知趣地附和了几句。

    接着海棠便上前两步向沅筠敬茶。

    沅筠对海棠不过是面子上客气,因此没打算跟她叙什么姐妹情谊撬福晋墙角,也没打算刁难她,只抿了口茶,简单说了两句什么“若有难处只管找我”的客气话,便摘下头上的翡翠扁方放到她身后小丫头托着的楠木茶盘上。

    海棠腼腆地接过谢了,又给李氏和宋氏分别敬了。宋氏给了一串檀木佛珠,李氏心中不乐,依然大方地赏了一个镯子。海棠面上一直带着不变的微笑,一一恭敬地接了。

    一时间敬茶事毕,福晋自觉又多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心中高兴,笑眯眯地对众人道:“今日海棠妹妹入了门,待乌雅妹妹也入了府,咱们便又多了两个姐妹。诸位姐妹都要和和睦睦,互相帮衬。海棠妹妹若有什么不趁心意的,只管来告诉我。”又向沅筠三人道,“海棠妹妹且住在丁香院里,此时我便交与宋妹妹安排。乌雅妹妹与李妹妹住在一处,可使得?”

    李氏不是蠢蛋,她再恶心,岂敢当众违抗福晋?便咬着牙忍了,勉强挤出一个高兴的微笑:“若是婢妾能跟乌雅妹妹好生亲香亲香,必是极好的。”

    乌喇那拉氏满意地颔首,随即遣散了众人,令她们各自回自己院里用早膳,自留下宋氏与海棠侍奉。

    沅筠带着身边两个大丫头并五六个宫女嬷嬷,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隐芳院。正好一个十二三岁的清秀丫鬟守在院门口,一见沅筠扶着夕颜的手正要进门,就上前行了一礼,道:“主子万福金安。”

    沅筠见这孩子身量未成,眉目秀丽端正,举手投足只见落落大方,丝毫不见小家子气,便温声回了一句“免礼”,停顿了一步,接着回屋里去了。

    三格格怀瑾比起她哥哥来觉多,早晨醒来后奶娘喂了她一次就又睡了。大阿哥弘晖却很是精神,奶娘一把他抱到怀里他睁开了眼睛,等奶娘好不容易把他喂饱了,他又生龙活虎地闹腾起来,“啊啊”乱叫。沅筠一进门,就看见这孩子双眼一亮,使劲探着小身子,朝沅筠伸着胖胳膊要她抱。

    沅筠被他挣扎的样子给逗笑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从奶娘手里把弘晖抱了过来,弘晖马上心满意足地搂住他额娘的脖子,在沅筠脸上涂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印子。

    玉嬷嬷套着件深绿的纺绸外衣,外面罩着一件葱心绿的背心,丰满的身材把轻薄的背心撑出一道道细长的衣褶。她带着一群婆子鱼贯而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两屉酱肉包,一碟蜂蜜杏仁枣糕,一碟西葫芦塌糊子,一碗虾仁鸡蛋羹,一碟醋拌芹菜,一碟砂糖拌洋柿子,以及各色小菜。玉嬷嬷净了手,亲自盛了一碗热腾腾香糯糯的雪菜笋丁鸡肉粥放到沅筠跟前,劝道:“主子先用膳吧。”说着便想接过弘晖。

    弘晖和怀瑾都粘沅筠,弘晖好似听懂了一般,扭过头去拿小屁股对着玉嬷嬷,牢牢抱着沅筠的脖子不撒手。他和怀瑾生下来智力健康等各个方面就优于其他婴儿,后来沅筠从系统商店里兑换了婴幼儿专用的强身健体的药粉,每次给两个胖团子洗澡都在洗澡水里溶上一点,一日日下来两个孩子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健壮。

    四爷是个糊涂阿玛,他每天顶多抱抱孩子就很高兴了,哪里懂得怎么养孩子?沅筠一开始也不知道,好在身边有玉嬷嬷这么个经验丰富的,她又对儿女最是上心,才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从容不迫。

    弘晖不愿意让玉嬷嬷抱,沅筠见玉嬷嬷有些尴尬,解围道:“嬷嬷不必担心,我抱着我们弘晖吃饭也不碍事,嬷嬷且去用上些饭吧。”又向夕颜笑道:“还不过来伺候你主子。”

    宫女太监们都是伺候着主子用完膳后才能吃饭,玉嬷嬷晓得这是主子体恤自己年纪大了,忙感激地笑着应了声“是”,自退下不提。

    沅筠左手环抱着胖儿子,让他靠在自个儿胳膊上,右手执箸夹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酱肉包子。包子皮薄得透明,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酱色的肉馅,小小的咬开一口,肉馅里自带的油汤便争先恐后的往外淌。沅筠连忙凑上去吸了一口,只觉得口中微烫的汤汁肉香满溢,又带着酱香味道和不易察觉的甜味。再连皮带馅啊呜咬下一大口,浓郁的酱肉口感在唇齿间砰然炸开,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味觉享受。

    一个小包子很快下肚,沅筠放箸拿起勺子,舀起满满一勺雪菜笋丁鸡肉粥,迅速地吹了两口,正要送入口中,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哗啦”一声掀开门口的珠帘,带着一股微凉的风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