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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八年夏。
粉彩花鸟纹鱼缸中,一支莲花颤颤巍巍地探出身子,嫣红的花瓣半掩门扉,顶端红的滴血,根部却透出一抹浅浅的粉意。碧绿的荷叶重重叠叠错落有致地挤满了整个鱼缸,只得见四五尾鹤顶红在稀疏的莲茎之间穿梭,偶尔一个转身,丝绸般的半透明尾鳍便轻飘飘的在水中荡漾开来,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几条垂落的柳枝在水面上拂过,扬起一波波微小的涟漪。
不远处,稚儿玩闹的笑声随着微风一阵阵传来。
龙凤胎快满一岁了,小脸都长开了不少,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遗传自父母的良好相貌。
俗话说,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两个孩子都已经爬的很好了,小腿小手倒腾着爬的飞快,一不留神,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甚至偶尔还能扶着东西站上一会儿。
沅筠自然是满意的。比起一换季就要生病的大格格和生下来就离不了药汁子的三格格,她所出的一双儿女最是健康活泼。每回带着元寿和福宜去向福晋请安时,沅筠总能感觉到福晋以及其他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几乎没有人能够讨厌这么健康可爱的孩子,德妃虽对四爷淡淡的,但是面对亲孙子孙女却表现得极为疼爱,常常传召沅筠带着孩子进宫,每每抱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叫,连带着康熙对这双龙凤胎也多了几分关注。沅筠在一旁冷眼看着,只觉德妃对孙子孙女的好虽比不上十四爷,可也算是真心了。
而由于福晋难产而被草草抬进府里的乌雅格格,五月里怀上了身子,如今已将近两月了。
福晋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了个宝贝女儿,且生产时多少伤了根基,如今只把杂务放权给林嬷嬷,只专心调养自己和四格格的身子,少问俗事。
海棠倒是怀过一胎,却因冬天地滑摔了一跤小产了,竟是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了。福晋可怜她,提了她的位份,众人这才知晓海棠本姓张。只是失了孩子后这位张格格倒似心灰意冷一般,整日足不出户。久而久之,四爷基本想不起来这个人了。
而李格格倒是想再怀一胎,无奈怎么勾着四爷都没怀上,却弄得四爷有些生厌,许久不往菊院里去了——反倒是往隐芳院更多些。
不过这些沅筠并不太在意,精力充沛的儿女就足够消耗完她的精力。
“福宜,到额娘这儿来。”沅筠拍拍手吸引女儿的注意力。小福宜闻声抬起头来,酷似四爷的丹凤眼睁的大大的,露出一个懵圈的表情。看到额娘冲她招手,面上还带着笑,便也跟着咯咯笑了,从柔软的羊毛毯子上撑起圆滚滚的身子,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临到跟前,许是迫不及待,竟用两条小胖腿颤颤地站立起来,踉跄两步,一把扑到了沅筠怀里。
“咱们福宜真棒!”沅筠蹭了蹭闺女的小脸,“啾”地在嫩脸蛋上亲了一口。
“额额!”福宜被她亲得直笑,有样学样地糊了沅筠一脸口水印子。
沅筠:……
系统空间能种东西,这是年节时沅筠才发现的事情。系统本来就提供各种优质土壤,沅筠偶尔弄出一点来填到院子里种蔬果的地里,却从未想到过把种子种到空间里面——她见空间不能进人,便相当然地以为里面不能种蔬果。年节进宫时,沅筠在系统兑换的大芒果还没吃完就到了宫门,她便随手将剩下的小半个芒果扔进了空间。谁知过了上元节想起来,却见空间里多了一棵挂满绿色生芒果的小树……沅筠简直要感动哭了:她的系统终于像个正常系统了!
当然系统商店里也有一些像固本培元回春膏一样玄幻的东西。是的,沅筠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传说中可以洗筋伐髓的灵泉,可惜只有一小瓶子,普通人喝了会爆体而亡,即使稀释过后可以入口,也只有第一次有效果。沅筠只好把它稀释了几十倍,直到系统检测可以入口了,她才分别给自己和孩子喝下。这个过程中没有小说中写的痛苦不堪,只是喝完之后身上出了一层黑泥,洗去黑泥,沅筠明显感觉自己各方面的素质都大有提高。
……然而兑换灵泉之后,沅筠积攒的皇宫声望全部清零了。
这也没什么。沅筠一边这么自我安慰着,一边默默地昧下几种果核。不久,空间内神奇的时间流速使得果树很快挂了果。沅筠想偷摸着换出几个新鲜水果给孩子吃,也完全不是问题。
福宜喜欢桃子,连她学说话时,第一句是“额额”,紧接着就是“桃”字。是以沅筠常换出桃子来令人榨成鲜果汁,给福宜喝。
元寿不挑嘴,福宜吃什么,他也跟着吃什么。此时他靠着巨大的布兔子坐在不远处,抬头望见妹妹舒舒服服地靠在母亲怀里,抱着盛满了果汁的奶瓶子滋滋吸得痛快,不由得吸了吸口水,挣扎着按着布兔子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慢慢挪到沅筠身边,糯糯的喊道:“额,娘。”
沅筠左手揽着女儿,空着的右手正好把儿子搂了个满怀,一视同仁地亲了亲他,柔声问道:“元寿也喝桃汁?”
这个年纪的小娃娃大概能听懂大人的只言片语,元寿大眼睛瞅了瞅妹妹手里的瓶子,歪着头略想了想,便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回答:“嗯!”
沅筠被他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乐了,忙接过朝颜手里的奶瓶子递给元寿,扶着瓶子让他抱好了。元寿挪着小胖身子爬了好一会儿,早就累出了一身汗,一抱上奶瓶就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果汁,方才学着四爷的样子“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八福晋郭络罗氏刚进门,就看见不到一岁的胖团子坐在地毯上,板着肉乎乎的胖脸有模有样地呼出一口气,便忍不出“噗嗤”笑出声来。
自从龙凤胎的满月宴过后,沅筠就感觉到八福晋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充满了善意。起先沅筠还怀疑八福晋表面客气、暗地里使坏,但是八福晋不像是会使心计的人。而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沅筠不得不承认大约她脑补过度了:八福晋真心对她不错。
小孩子对于人的气息是很敏感的,元寿没有“八婶”的概念,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面前这个叫“八婶”的对他充满了善意。是以八福晋一出声,两个小脑袋就“嗖”地一同转了过来,两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八八?”福宜歪着小脑袋疑惑地问道。
“哎呀!福宜还记得八婶啊?真聪明。”八福晋失笑,低头凑上去捏了捏福宜的小胖爪子,到罗汉床上盘腿坐下。她挥退了旁边的人,抿了抿红唇,低声对沅筠道:“宫中章佳庶妃不成了,怕是就在这几日。”
章佳庶妃?不就是四爷铁杆兄弟侠王十三他亲妈么!沅筠模模糊糊地回忆起前年在德妃宫中见到的慈眉善目的纤瘦女子,只记得她在沅筠接不上话的时候帮忙解了围……是个老实又低调的女人啊。只是听说那位章佳庶妃身体不大好,为这,还是个稚气少年的十三爷没少向信赖的兄长倾诉心中的苦闷。
眼下康熙南巡,直郡王胤褆、诚郡王胤祉、四贝勒胤禛、五贝勒胤祺、七贝勒胤佑、十三爷胤祥、十四爷胤祯随往。若章佳庶妃不好了,十三爷未必能够及时赶回京城来。
“十三爷不是不在京里?”沅筠反问道。
“俗话说,‘阎王判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庶妃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定什么时候就……”八福晋脸上表情不怎么好看,“亏她还生了二女一子呢。”
八福晋话说的遮遮掩掩,沅筠却听明白了。十三爷那般得宠,章佳氏还在庶妃这个位份上打转,八福晋难免心有戚戚焉,就是沅筠自己也不免物伤其类。趁着年轻貌美她还能多多争宠,为儿女铺路,等到以后年老色衰,又怎知自己不会落到历史上齐妃李氏的下场呢?
一时间,室内气氛竟有些沉重。
两个人忙默契地略过这个话题。沅筠斜睨了八福晋一眼,又重新挂上温婉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温和:“八福晋老是来妾身这边儿,妾身不胜惶恐,怪怕我们福晋心存芥蒂的。”
八福晋正喝着茶,闻言“嗤”地喷出不少。她捏着帕子拭了拭,反而不以为杵,大笑道:“我还想你什么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呢,可憋死我了!”
沅筠:……→_→
“你那是什么表情?”八福晋又嘲笑了她一番,方肃容正色道:“别说你自己不清楚,四嫂那个人总是一板一眼的,就算心存芥蒂也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再说了,人跟人之间讲究缘法,本福晋跟你说的来,四嫂还能拦着我不让我过来?那不成,你这么美,我还挺喜欢你的。”说到最后,八福晋似笑非笑地冲沅筠挑了挑眉,竟是说不出的妩媚英气。
沅筠瞧她这不正经的样儿,忽然觉得历史上说小心眼儿雍正神烦八福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谁让八福晋没事儿到四爷后院撩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