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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永庆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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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宁念安面色悲戚,丰照亦不好再提有关兄妹二人父母的话题,半躺在椅上,心不在焉地玩弄着套在右手手腕处的紫檀木珠串,口中滔滔不绝地谈起大楚近来发生的事,最大的一桩莫过于宫中的一位姓何的老太妃故去,因其膝下无子孙,皇上便令皇长子为其服孝。见丰照没有谈有关他们家庭的意思,宁念安暗松了一口气,若是师傅执意问下去,她并不能保证哥哥和自己不会露出马脚。

    “师傅,自从知晓了昨夜的事情,怀瑄和妹妹皆是惶恐不安,您还能如此镇定,怀瑄佩服。”这是宁念安进入房间之后,宁怀瑄说的第一句话,嗓音低沉动人,满含敬佩。

    “此事并非你我能左右,即便担心又有何用?一切不过是生死有命罢了。”丰照瞪了兄妹二人一眼,好像在责怪他们的所思所想是庸人自扰,手上仍然在把玩木串,似乎现下已在衮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命案只是一个谣言。

    宁念安地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手中不自觉地捏紧桌沿:“师傅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念安佩服。哥哥同念安不过是本本分分地做些小本经营,不想惹是生非。昨日衮城城南一事,念安想极有可能是‘飞天鼠’所为,那‘飞天鼠’连官兵都敢杀,目前又毫无线索,我们这些人的财物也毫无保障,不知哪一日就会被‘飞天鼠’惦记,又如何能不胆战心惊?”

    飞天鼠,是大云衮城百姓对一伙江湖大盗的称呼。这一伙人,作案手法极其残忍,也不讲究“取之有道”之理,随性而为,神出鬼没,单是近两年,已有数十名官兵惨死在他们手中,即便是夜行者也对他们鞭长莫及。几乎所有来往衮城做生意的客商都会在启程前在庙中上香两柱,祈祷自己此行平安,不要成为飞天鼠的猎物。

    “哈哈哈。”丰照笑了数声,宽大有力的手掌按在桌面:“你们两个小娃娃成日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飞天鼠一行的目标向来都是大宗财物,不会瞧上你们的小本生意的。更何况,那件事并无定论是飞天鼠所为啊。”

    说罢,丰照提起桌面上空了的酒壶,自言自语道:“酒真少,再去买两壶去,顺便也活动活动筋骨,你们两个也去做你们要做的事吧。记得帮我把门锁上。”丰照站起身来,从宁念安的角度看去,他那魁梧的身躯宛若巍巍高山,油然生出难以亲近之感。

    丰照迈着步子向外而去,步履蹒跚,木梯不住作响。待得听不到声音了,宁念安倏得起身,闪至窗边,恰好看到丰照一瘸一拐地沿着巷子向前走去。适才同丰照谈话,两人心中有鬼,未能仔细环顾房间内景,此时此刻环视四周,宁念安见床板之下放着一只棕色的布袋,除却表面沾着的几点污渍,整个布袋可以说得上完好如新,想必是丰照用来放置日常换洗衣物的。

    除了床底下的布袋以及桌面上残留的食物,房间内就像是无人住一般。宁怀瑄的双手依旧绞在胸前,目光落在布袋之上,无法移开,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抓住了宁念安的衣袖。

    宁念安很少看到哥哥如此慌乱的场景,在她的记忆中,哥哥向来是处变不惊的那个,即便到了危机四伏的衮城,只要哥哥在身边,就能在带给她无限安慰。顺着哥哥另一只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布袋上的几点污渍映入眼眸,似石潭中的漩涡,难以看透其中的关节。

    “这……莫非……”一个念头跃入宁念安的脑海,瞳孔微缩,两天不到,千奇百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地袭来,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已然明白为何自己的兄长会如此惊慌失措。

    因为,那布袋上星星点点的深色,不像是泥土的污渍,更像是点点血迹。难道说,丰照就是昨夜命案的凶手?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宁念安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似乎凝固。先前她说的有关飞天鼠的种种,仅仅是搪塞丰照话语的用词,飞天鼠虽然在当地恶名昭彰,但其作案手法与昨夜城南命案大相径庭,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伙人。

    宁念安尚未从惊讶中回神,宁怀瑄已不假思索地行动起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道出两颗翠绿色的药丸,一颗含入口中,一颗塞进妹妹嘴里,清爽的香充斥在口鼻间。然后,宁怀瑄蹲下身子,将藏于床下的棕色布袋拉出,轻而易举地挑开上面的结,布袋完全展开,最上侧的是几件粗布衣裳。宁念安凑上前去,她知道,自己这位师傅虽然手头宽裕,但是不修边幅,长年累月只有几件不算干净的衣服相互替换,布袋中的衣裳数年前起就已经是他常穿的了。

    宁怀瑄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但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取出衣物后,一个灰色的东西赫然躺在布袋底部,宁怀瑄微微侧头,宁念安轻轻颔首,既然已经动手,就没有回头之理了。

    宁怀瑄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身体前倾,右手向下探去,抄起那灰色物品,宁念安屏息凝神,看着哥哥行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一切很快会有答案。

    灰色的刀鞘上并无一丝血迹,宁怀瑄双手用力,摘下刀鞘,一把短刀出现在眼前,刀呈现月牙形状,刀刃上泛起寒光,照出兄妹俩大惊失色的面庞,同不久前撤去的刀鞘一样,短刀上没有任何猩红的痕迹,在刀面的正中央,刻着两个隶书大字——永庆,而刀柄则是由上好的木料打磨而成,握在手中,结实舒适。

    兄妹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宁念安感到,这两日来所发生的事情正渐渐脱离她所能理解的范畴,手心冰凉彻骨。毫无疑问,丰照与永庆门之间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宁怀瑄收起东西,放回原处。二人依丰照所言,拉上了地字号房的门,回到自己的屋中,宁念安运笔如飞,沙沙作响,不过半柱香时间,刀鞘与短刀的形象跃然纸上。

    完成画作,宁念安放下手中的笔,擦去指尖的墨迹,抬头对上了宁怀瑄阴沉似水的双眸:“哥哥,我在想,师傅的名字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你是说,丰照与赵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