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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方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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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来到一棵大树下,这棵树很粗壮,却因处在密林中,看不到它到底有多高。走近叶小白才发现沿着大树有一条狭窄藤梯蜿蜒而上。

    “上去瞧瞧吧。”重夕说。

    二人循着藤梯走了好久,才来到了树冠的顶部,叶小白抬首,便看见幽蓝的夜幕上繁星点点,璀璨无比。

    因是住在谷底,叶小白其实在夜晚难见如此辽阔浩瀚的星空。此刻白天的丛林就在自己脚下,一片漆黑静谧。这种感觉实在太妙了。

    “太美了。”叶小白情不自禁,“与谷底的夜空很是不同。”

    “这本是幽冥谷的夜空,只因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就不同。人们常常是自己画地为牢。要想看到更广的天地,便只有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比如幽冥谷之外。”

    叶小白第一回听重夕说这么多话,颇有些意外,只是这些话让她似懂非懂,她不由地问,“那外面是什么样的?”

    自己失忆,连带着外面的事情也记不清楚了。

    “人间烟火,山长水阔。”

    他矗立在侧,似是自言自语,听上去颇有意蕴。

    叶小白迷惑,“人间很好吧?”然后她看向重夕,“重师父,你说我何时才能记起过往,做个明白人。”

    重夕负手而立,凝眸看向夜空,“难得糊涂,清醒了又如何?”

    叶小白摸了摸脑袋,貌似有点道理,可她并不全认同:“唉,反正你们脑子又没忘,自然体会不到我这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重夕没有答话,沉默了良久,似是在体会她的感受。

    良久之后,他才侧转过脸,目光盯着叶小白,“你真想找回过往?”

    他眸光漆黑,颇为郑重,叶小白脱口而出,“傻子才不想呢!我做梦都想记起,记起自己是谁,是哪里人啊。”吧啦吧啦说一堆。

    重夕直接问,“你可有毅力?”

    “毅力?我自是有的,不就是坚持嘛?”叶小白拍着胸脯一脸自信,“从明天起我要好好学习药识——”

    “你的记忆靠药物很难恢复。”重夕一句话截断了叶小白的胸有成竹,“你可知谷修一直起早贪黑研制这药,毫无进展。”

    这正是叶小白担心的地方,连谷神医都对恢复记忆束手无策。叶小白不禁沮丧起来,连眼前的夜景也不想欣赏了。

    “也并非没有办法的。”重夕忽然开口。

    “什么办法?”叶小白瞪大了眼睛。

    “我听闻方外之地有修行之法,日复一日的修行,大成者可得道成仙,俯看众生;中成者可延年益寿,获知天命。”

    “那小成者呢?”叶小白赶紧问。

    “通达气血,养生强身。你丢失记忆,盖因你脑部遭受过重创,形成淤血阻络和经元损伤。若潜心修行,自有通达之日。”

    叶小白恍然大悟一般,喃喃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一激动扯住了人家的一角袖子,仰头看着重夕,“重师父,我想去方外之地修行!”

    重夕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被她扯到的袖子,“别急燥,修行可不是一日两日,你且做好去外面历炼的准备吗?”

    叶小白立刻表明自己的毅力,“哪怕千山万水,我都不怕。”

    重夕忽而笑了,伸手指敲了她脑门一下,“记下自己说的。”

    这一夜叶小白很开心,因为来幽冥谷三个月,重夕师父与自己说的话,都没有今夜说的多。她对重夕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原来重师父也并非那么孤冷毒舌,还是很亲和的嘛。

    后来重夕陪着她回来,在枫桥分开时,重夕顿了顿,从袖笼里拿出一个物件送她。

    是一枚在温润在手的鱼佩儿,十分精致。

    叶小白握在手心里,喜滋滋的,却又道,“怎么好意思要重师父的东西?”

    “不想修行了?”

    叶小白心想:这与修行不修行有什么关系,但想到自己以后要离开幽冥谷,重夕师父送自己一个鱼佩留作纪念,有何不可,便将其揣好,“那谢谢重师父了。”

    *

    叶小白回去后做了一个修仙的梦,自己缥缈而飞,重夕师父牵着自己的手来到琼楼玉宇,进去后却是喜堂的模样,再看旁边是谷神医和小侍童在窃笑。

    “重夕啊,没想到你平素孤冷清绝的,原来是一派道貌岸然。”谷神医哈哈笑着。

    小侍童也一脸挤眉弄眼,“恭喜师父终于老树逢春。”

    叶小白登时就醒了。

    自己怎么会做这种荒谬的梦啊?什么老树逢春乱七八糟的。

    莫非是因为重夕送了自己的鱼佩,还是因为自己真的对他有好感,说实话重夕师父的颜还是不错的——叶小白不敢多想,她知道修行之人一般要斩断桃花才能发展的更快,本姑娘的志向可是星辰大海。

    “姐姐,你还没起吗?”

    门外传来小童子的喊门声。

    叶小白起床推开门看去,一连打呵欠,“喊什么喊,睡个觉也不行啊。莫不是又喊我做饭去?”

    小童子很不满,“你不看看日头都到哪儿了?”

    叶小白这才抬头去看日头,因为谷中日晒时间短,此时按理说已经快晌午了。

    “谁要指望你做什么红烧鱼?谷神医现在还黯然神伤呢。”

    哪壶不提提哪壶。

    “那你叫我做什么?”

    平素小童子可是不管自己睡懒觉的。

    “是师父问起你,让我看看你起了没?否则我才不来呢!”

    叶小白恍然记起来,糟了,把昨晚重师父说的话全忘了。

    这修行必须早起,先从学习吸纳吞吐开始。

    “好了你先等我,我准备下就来。”叶小白慌慌张张回屋子里换衣服,无意间掉落了那枚鱼佩。

    小童子捡起来,面色明显一变。

    待叶小白准备好出来时,见小童子噘着嘴,一脸不痛快,便问,“喂,你怎么了?”

    小童子嘴巴撅着老高,不情愿的把鱼佩还给了她,“是不是我师父给你的?”

    “咦,我弄掉了?”说着就接过来鱼佩,这次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揣起来。

    “我问你的话,怎么不答?”

    叶小白这才回过神来,“啊哈,对,是重师父给的。因为我要走了嘛——”

    话没说完,小童子就委屈的眼睛红了,“凭什么你一来三个月,师父就给你鱼佩,我在师父跟前这么多年,师父连个名字都不给我起?!”说罢,小童子转身气呼呼的跑了。

    叶小白站在了原地,咂摸了一会儿,心里感叹:唉,这倒霉孩子,这重夕看着也那么大人了,怎么做事欠考虑呢?

    叶小白很庆幸自己做了离开的打算,若再不走,这孩子大约会越发抑郁,自己本来是做客的,却把一个正在茁壮成长的孩童弄得心理受伤,影响其身心发育,叶小白总觉得有愧。

    这鱼佩,要不要还给那个重夕?

    还!最好还是私下还,别让谷神医看见了。

    待叶小白去的时候,发现不但重夕在,小童子在,那谷修和久不见面的哑姑也在。

    什么情况?不是约自己教吞吐吸纳吗?

    谷修却是先开口的,“丫头啊,我听说你打算离开幽冥谷,去外面寻找自己的身世。”

    叶小白看向重夕,呵,这人昨晚才给自己留下个好印象,转头就变大嘴巴了。

    她虽说打算离开,可依着她的散漫性子,只怕十天半月才能动身差不多,眼下被谷修这么一提,叶小白寻思着要如何解释。

    “啊哈,我是有这么个想法。叨扰幽冥谷这么些日子实在是过意不去。”

    谷修笑道,“哪里哪里,尽管在这住着,幽冥谷也没几个人。”

    叶小白寻思有你这句话就好说,我出谷之前的衣食包裹总算有时间操办了。

    正想说话,不巧那谷修忽然走过来,“咦,这不是重夕的鱼佩吗?被你捡到了?难怪昨晚下棋没瞧见他的鱼佩。”

    叶小白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了,这时要说是重夕送给自己的,会不会又招了一个人的恨,又或者如梦中一样被人八卦?

    尤其想到重夕那样孤冷清绝的形象也不喜被人误解吧?如今想来,昨夜他忽悠自己修行、又送自己鱼佩,总是为了早点将自己请出幽冥谷吧?

    “咳咳,是我不小心捡到的——”说着故作十分歉疚的样子还给人家。

    只听那重夕道,“是我送给这丫头的。”他目光并不看叶小白,自然也是不会接鱼佩,只道,“我送出去的,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啧,看来鱼佩是得砸自己手里了。

    于此,叶小白嘻嘻一笑,缓解尴尬道,“那我姑且替重师父您收着,什么时候想要我再送还。”

    小童子冷哼一声,“我师父都说断不收回,真会装模作样。”

    叶小白有些忧伤,想当初小童子跟在自己后面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如今那孩子脸上遮不住的嫉恨。唉,重夕啊重夕啊,你这是在害我啊、

    叶小白觉得这事是越解释越遭人恨,便只能哑巴吃黄连算了。

    忽然一旁的谷修笑哈哈起来,对小童子道,“小子,不要乱说话啊,省得你日后悔青了肠子。”

    “既然是你师父赠予鱼佩之人,那自然十分称他的心,你小子不奉承就罢了,好歹也要向你师父祝贺啊?”

    谷修戳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以示催促。那小童子执拗劲儿上来,此时一跺脚,“我才不道贺!”

    说罢,小童子抬袖摸了一把眼泪,转身跑出去了。

    这下叶小白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瞧瞧,不就为了一块鱼佩吗,何必弄得孩子哭闹,叶小白很后悔没追出去,把鱼佩转赠给小童子,可一想到这孩子随了重夕的高傲气,叶小白能想到的是——只要不是他师父亲自赠送,想来这孩子一定不会接受,不管如何,自己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而造成这些误会的重夕却一副置之度外的样子,叶小白对他的不满又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