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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傍晚，偌大的御花园里，百花丛中，一道俊挺的身影翩跹而来。
她的身后，是他，他静默不语。
黄昏的余晖渐退，他的身影越发模糊，可脸上的温润宠溺从未消褪。
“你来啦，荷花又盛开了，今年的荷花又大又香......。”
荷花什么的不在他心上，他的胸中只有一份期盼与爱的等待，她的好就像他那无法企及的自由。
他的温柔只愿待她，纤细柔美的身影成为他追逐的梦。
......
有一天，梦醒了，他发现她消失了，无论他等多久......。
他忐忑地等，绝望地等，他的心跳渐弱，明知她不会再出现。
他忽而清楚地记得她说爱他的那幕，那般甜腻那般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恐惧着，即使自由了，即使摆脱了半生的恶耗，没有人陪他走到最后，再无可能继续走下去。
雨打落了御花池里怒放争艳的荷花，雪覆灭了那整片轻摇曼舞的梅花，竭力争取的自由竟那般不堪一击，他的情若这午后的雪，无情砸下，摧枯拉朽。
坠入极寒冰雪中的心如凌冽的梅，离枝凋零。
他错了，最终还是没能保留住她。
如果当初——他没有破坏那份美好——。
毫无生命气息的巨石转生投进一池荷花，“扑通”声突兀响起，惊扰了竹林里安静的杜鹃惊扰了飘荡流转的千年梦魇。
......
几乎是大掌拍上他的肩膀的瞬间，陆毅也从恶梦的缠绕中惊醒过来，其实这时陷入梦中的不止他一人。
她看了看四周，除了一室的宁静，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她又做恶梦了，起身，和着水吞了一颗安眠的药，再睡去。
“你又做梦了。”大学的时候同住寝室，他就常看见他半夜做恶梦醒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陆毅伸手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周庭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现在是凌晨一点，我生物钟调不过来，你让我住这吧，我怕寂寞......，”死皮赖脸总是有用的。
“别恶心我，”陆毅抬头瞪了他一下。
“喂，我刚是帮你来着，不带你这么恩将仇报的。”
“你——可以再大力拍下来试试。”他一拳准保他睡上个安稳觉。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钥匙是你给我的，就是默许我可以住下来，死老大，你不能虐待你的员工，”他那么卖力又忠心的好兄弟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哼，就这晚，明天不给我滚，我就扔你回美国。”
“话说，你有这么累吗？不会是欲求不满吧，”想他也是正值壮年的大伙子啊，周庭好笑地调侃着。
陆毅斜睨，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吃了瘪的周庭用他那怪腔怪调的中文继续揶揄他：“你说，隔壁那大美人难道你就不动心，我看你挺喜欢她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冷漠王子对美人佳人的深情爱意。
陆毅懒得应他，直接抡了一拳撞向周庭的胸口。
“你还真打啊。”周庭哇哇大叫地揉着痛处还边说：“刚我也没那么用力。”宁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暴君啊。
“陪我喝一杯吧。”陆毅起身，准备去拿啤酒。
“顺便备点吃的。”周庭不怕死的性子，才是当初为什么两人能成为好兄弟的原因。
有些人无法面对一些无法解释无法说出口的痛楚，那痛楚仿佛是与生俱来深入骨髓一样，随着血液，周身窜流，天知道它会什么时候爆裂。如果从没碰见遇到过，他也不用那般辛苦忍耐，还不如隔着梦隔着偌大的玻璃窗看她，看这个世界，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也不会试着决定换一种方式生活下去。
喝了酒的身体有点晃忽，随意扔开身边的酒瓶。微眯着眼，看着窗处。
慵懒颓废的他享受着隔壁亮着的微弱的灯光，烂醉的周庭歪歪斜斜地呈大字型躺在沙发上，不时口中传来几声大呼。
冰冷的雨，打在阳台上，发出刺耳的撞打声，冲散了他心中的狂躁，却冲不散整个城市的阴霾颜色。家远在美国，却仿若无家。清醒的似乎只剩下他，多少个夜里，街上只剩他一个人游荡，心的跳跃像张大网，套住的不止是这座城市的灰暗，还有他的心，冰冷的雨似泪似过去，拥抱过的，珍惜过的，错失过的。惩罚够了，他厌倦了，厌倦活在糟糕的生活里，他想放下，他想安稳。
雨在下，在下一整夜的梦，他知道，天空不会一直是下雨的，他向往的人就在雨和玻璃交界处的朦胧色彩里。这不是他第一次选择在雨夜里默默守护一个女生，仿若是久远的记忆远古的习惯一般。
他以为他可以一直忍着，忍耐到底。
可是，他多想冲到她身边，拥抱她。
21
雨后的早晨显得格外清爽怡人，慵懒的她没再赖床。今早她决定散步上班。
“姐姐，真的是姐姐耶。”
水晶往清脆声音的方向看去——
阳光在小女孩背后闪烁，在水晶看来，那层散落在她身上的金色薄光是那般的耀眼夺目，仿若小天使降临，光、天使，水晶心中因为这个画面而闪过很多设计灵感，她该谢谢这位可爱又特别的小女孩的。
她看着小女孩上前，抚触了一下小女孩柔顺的细发，面对小女孩的天真快乐，她开心地笑了。
她记得她好像叫小知。
一个会让人发自内心喜欢和感到快乐的小女孩。
“你怎么又一个人出来啦？你家人呢？”水晶蹲下来问。
“我长大了姐姐，爸妈上班去了，我出来找哥哥。”小知小朋友摇着水晶的手臂边撒娇边说。“姐姐我饿了。”
水晶好笑地牵着她的手走过马路，在糖果店买了草莓糖果，再走进面包店打包了两份早餐，一人一份地坐在树下的长椅子上，边吃边聊。
“姐姐，你能带我到那边吗？”小知吃完最后一口早餐，晃了晃脚丫子，跳了起来，滑溜溜的小手紧紧握着水晶的大手，纯净的眼眸真诚地看着她。“哥哥在那边。”
水晶佯装为难，美丽的她俏皮地耸耸肩：“那边是施工工地耶？小知的哥哥也在那边？”
“就是那笨蛋哥哥不让人家跟去那里的，总让我呆在家等他回来。我都长大了耶，不再是小女孩了好不好，”小知睁着水盈盈的眼眸看她，偶尔撒谎应该不会掉大牙吧。
水晶看着人小鬼大的精灵鬼嘟着嘴撒娇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那我带你过去，但你不能乱跑，找到哥哥就让他带你回家。”
“知道了，姐姐。”
她牵着她的小手，来到工地的正前门旁边，小知指着一个方向，让水晶望去——那是在沙土粉尘中的一群作业中的男人，有的□□着上身，有的大汗淋漓，或搬砖块或运沙土，各司其职，在阳光底下撇下的汗水在水晶看来，是格外的珍贵，劳动人民最光荣。
“我找到哥哥了，姐姐，我先走啦。下次再见。”小知松开水晶的手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未待水晶反应过来，人已消失不见了，下一刻，她仿佛被一股力量推向前去，就在她以为她会扑倒在泥坑里时，
失控的身体让水晶认命地闭上了双眸。
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陆毅见状想也不想地就跨了过去朝她伸出了手。
“小心！”
强悍的力量猛地将她一拉，
陆毅单手环抱住她，及时的阻止了一场意外的发生。
怀抱里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一愣，暖暖的熟悉香味扑入鼻腔，直达心肺，他竟不舍得放手了。
而水晶在感受到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时，脸竟不知羞的红透了，心口抑制不住地悸动，那胸膛安全结实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偎得更近。
像是出自本能的样子，一股暖烘烘的心跳感觉超乎想象地乱窜过两人的心头。
急促的呼吸让两人都尴尬起来。
“慕水晶”，低哑的嗓音响起，是陆毅先清醒过来的，但一出口便是这般亲昵的称呼更是让两人显得不自在。
“谢......谢谢。”水晶站好身体后，便深呼吸了一口，抬头，看着对方的俊容倒有些恍惚了—下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啊。
“陆......陆先生，你的手。”他的手好大好结实，轻易就握住了她整只手，这应该是第二次碰到他的手了吧。
“陆毅，你女友吗？”一位工地里跑出来的工人递给陆毅一张图纸，眼睛却盯在水晶身上“你女友真的十分漂亮耶。”
水晶顿时无语了，可他也没纠正。
陆毅冰冷地向那位工人交代了些什么，转头又温柔地看着她。
他还没否认“女友”的称呼吧，水晶心里纳闷。
水晶第一次进工地，还被一个小朋友甩了，不免有些胆战心惊，但她还是温婉一笑，尽量表现镇定和淑女：“我得走了。”
“老板说那边得修改一下位置......”里面的人向外大嚷。
陆毅刚毅沉稳的脸上有了丝不耐烦，嘴唇干涩，眼神却依然幽深锐利，“小心点，那边坎多，从这边过去。”
“嗯，”水晶心里头惊讶于对方的温柔，她好像跟他不熟耶，怎么会碰见时有心跳加速的迹象呢？
陆毅看着人转身离去后，才重重地舒了口气，将手中的汗湿用纸巾擦拭掉。
有些感觉，就像是重度烟瘾者迷恋尼古丁一样。
——我害怕你会讨厌我这样的人，坐过牢，活得相当狼狈的人。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随着阳光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