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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凛大学的路灯并不是很亮。
但就在这种暗淡的灯光下,一面容清俊的男子背着一穿着奇异的女子也还是很醒目。
夏绵实在受不了这种从四面八方直射而来的目光,“喂,我说你背了我这么久,不累啊?”
宁澈继续前行,步子迈得稳稳地,“嗯,你是挺沉得。”
夏绵心里“操”了一声,169公分的身高,她体重其实还没过100斤,但为了能从“刀光剑影”中逃脱,夏绵还是默认了宁澈的话,“……那你倒是放我下来啊!”
宁澈淡定地将夏绵放了下来。
夏绵正在想宁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顺从自己的意思了,抬头望了眼四周,好吧,面前一扇棕褐色的门,门牌上赫然写着“医务室”……
夏绵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就见宁澈已推开了门。“医生,她的腿不怎么舒服,麻烦您帮忙看一下。”非但语气一本正经,就连面上也是一脸认真。
夏绵:“……”夏绵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奈何今日值班的女医生挺热心,走到门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以一种无法苟同的口吻,道:“哎呀,小姑娘爱打扮归爱打扮,但裤子这么紧,高跟鞋的鞋跟这么高,穿着能舒服么?”说毕,又看了眼宁澈,然后再次看向夏绵,“唉,男朋友是帅了点,是得看紧点。”停顿,医生皱着眉头观摩了一下夏绵的造型,嗯,无法苟同,无法苟同,实在无法苟同,怎么也不该是这种打扮方式啊……
夏绵看出了陷入抓狂状态中的女医生心里的想法,因为太明显了,那种为宁澈深深扼腕的惋惜之情全挂在她的脸上。夏绵:“……”倍感无力地看了眼宁澈,却发觉那小子眸色幽深,瞧不透情绪,但嘴角明显地噙着一抹笑。
这抹笑任常人看怎么看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云淡风轻,叫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但夏绵怎么看都觉得宁澈笑里藏刀、不怀好意。夏绵收回目光,还是止不住心中毛骨悚然的颤意……她已经没胆再去挑战宁澈大人的整人能力了。
宁澈大人,小女错了,成不成?
余光不自觉地又瞥了瞥宁澈。
只见他嘴角的那抹弧度较方才略不明显了些许,但依旧十分中看。
似乎察觉到夏绵偷偷摸摸的视线,宁澈收了笑容,正正地望了夏绵一眼。
那瞳孔黑得仿佛化不开的墨,浓稠厚重。
视线交错的那一瞬,夏绵只觉心跳失速。
“要我背你回宿舍么,同学?”离开了医务室,宁澈神色平静地问,仿佛在说“嗯,今天天气不错”。
夏绵被方才那名女医生那么一搅和,心里各种不爽,凭什么宁澈在一旁置身事外地看闹剧,自己则被一白大褂指手画脚、评头品足,这会儿又被宁澈这么泰然的语气一激,心里更加不平衡,愣是忘了不久前在心底诚恳认错、改过自新的决定,“我有说要回宿舍吗?”从这里到她的寝室,距离近、累不着宁澈不说,四周经过的人还多,而且去的还是女寝,全校女生的密集程度最高的地方,夏绵可不想引起公愤、活生生地被女生们充满苦仇大恨的目光杀死在宁澈的背上。
宁澈平静地继续问:“那同学,你要去哪儿?”
同学来同学去地,夏绵倒更情愿宁澈喊声“喂”,“我说宁澈。”
被喊了名字的某人挑了挑眉,双目微眯地看着她,一副静候下文的模样。
夏绵在“宁澈”那两个音节脱口而出后,脑海中便一片翻江倒海——天呐,她怎么就这样喊了他的名字……宁澈大人的眉毛挑了挑,天呐,眼睛还眯起来了,这是多么危险的动作啊……要死了……怎么办……谁来告诉她该怎么继续啊……
一秒,两秒……
静默。
诡异的静默。
好吧……宁澈大人,既然你不开口,那我就开口了啊!
“宁澈。”
囧……再开口居然还是这两个音节……
拜托,千万不要陷入死循环……一直留意着宁澈的面部变化的夏绵在发觉宁澈大人的眉毛微微拧起来之后,再没敢多想便开口:“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吧!”火急火燎地吼出这句话后,夏小绵羊又开始纠结了,嗯,她刚才的语气应该温柔点,嗯,她刚才应该换种更加温婉的方式表达的,比如……比如:你还记得我吗?等等,怎么有点像闹失忆的苦情剧的台词?
宁澈对夏绵急躁躁的语气不甚在意,仿佛早已习以为常,“嗯……不会。”
咯噔!
死机。
夏绵的大脑当即陷入死机状态。
待系统恢复正常后,又是一通乱码——
宁澈大人说了啥来着?不会?!
好好整理了句式,夏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会忘了我是谁,那也就是说宁澈还记得她!夏绵心里那叫一个激动,但面上还是虚伪地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那你还老是同学同学这么叫,不别扭啊?”
宁澈沉思了会儿,没把“叫名字更别扭”的原话说出来,只是云淡风轻地应了声:“嗯。”
夏绵进入暴躁模式。
宁澈再次云淡风轻地开口。
夏绵见他浅色的嘴唇翕动,已经做好了暴躁升级的准备。
但——
“我以为你不喜欢你的名字。”
就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成功地安抚了炸毛的夏小绵羊。
小绵羊心里美滋滋的——原来是因为以为她不喜欢“夏绵”这个名字,所以才不叫的~还有,原来宁澈大人也不是一点没关注她嘛,都发现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了~
其实,发现夏绵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根本不需要做到关注的程度——
高中的时候,夏绵每次做练习卷都只写“XM”两个字母。
一次,宁澈从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把批改过的练习卷拿回教室。
练习卷一人一人地发过去,很浪费时间,所以每门科目的课代表都把练习卷按组别分好,交上去,老师批改后,也按原先的组别把卷子叠好,课代表拿回试卷后,把试卷按组别放到每组的第一桌,让同学自己拿,拿好自己的试卷后往下一桌传。
那次,非常不巧地,夏绵那组,包在最外边的试卷是夏绵的。
宁澈看着姓名栏中那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母“XM”,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正想翻里面的试卷,语文课代表神一般地飘过,“哎呀,‘XM’,嗯,是‘夏绵’啦!那家伙似乎对自己的名字很不满意,每次都在姓名栏处随便涂抹,就‘XM’这两个字母还写得这么扭扭捏捏,和网络上严重变形的验证码似的!”语毕,又用邀功般的语气说:“你得好好感谢我啊~昨天我发语文卷的时候也碰上了这码事,想了很久,排除了很久,才发现‘XM’是‘夏绵’这两个字的拼音首字母。”
宁澈:“……”
……
如果夏绵的身后有条尾巴,那这条尾巴现在肯定翘到天上去了。
沉浸在美妙脑补中的夏绵整张脸红光满面。
“夏绵。”
哎!!!
等等……这是……
天呐!!!
宁澈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夏绵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
怎么办?好想再来一遍,再一遍~
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宁澈神色如常地再次开口:“夏绵。”
清冷的声音有着冷金属般的质感,夏绵觉得胸口一热,有点,想落泪。
夏绵带着飘飘然的感觉施施然地回到了寝室。
陆洁警惕地看着夏绵迈着诡异的步子从寝室门口飘移到椅子上。
一般情况下,夏绵回到寝室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电脑。
现在都五分钟过了,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只是呆坐在椅子上,一脸……呃,怎么说呢?一脸红光满面?
陆洁确定现下不是一般情况了。“发什么呆呢,瞧你那花痴样!”
一般情况下,夏绵绝对会反咬陆洁一口。
但正如前言所提,现下不是一般情况。
夏绵机械地转头看向陆洁,目光……呃,怎么说呢?忒复杂了,在那略微有些呆滞的目光中,陆洁明确地感觉到了一种似悲似喜的骚动?
陆洁肯定现下绝对是非常非常非常情况了。
“洁洁~”
陆洁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操,还姐姐呢!这丫头今晚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啊!
“宁澈叫我名字了!!!”夏绵激动地抓起陆洁的手,一个劲儿地舞来舞去,“他叫我‘夏绵’了!!!啊啊啊!!!”
如果不是夏绵的反应实在太过激动,陆洁也不打算戳破她心底四处满溢的粉红泡泡。
但奈何一分钟后,夏绵还在以100分贝的声响持之以恒地重复着那个单音节词——“啊啊啊!”
顺带一提,80分贝以上对正常人而言,属于噪音范畴。
所以,陆洁无比淡定,无比理智地说:“认识了四年,今天才叫了你的名字,你激动个鬼啊!”
夏绵闻言,没再发出火车鸣笛般的噪音,只是一脸不屑地看着陆洁,小眼神直直白白地在说:你准是嫉妒了,你就是嫉妒了!
陆洁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去年夏令营的时候,我和他一组。”
夏绵更加不屑地看着她,眼神依旧直白:炫耀什么,我不稀罕。
陆洁这回儿,在心底彻彻底底地翻了个白眼,才一字一顿地道:“所以,夏小绵,一年前,他就叫过我名字了!”
夏绵:“……”完美地幻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