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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暮昀放缓急切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到榻旁，他慢慢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瞬间，眼眶微微泛红，他几乎无法自控，将想要涌出的泪水狠狠吞落。
「姐姐，你快好起来。」他把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旋即匆匆离开院落。
奈何沉默看着他离开，回身递给侯守楼一块琥珀合欢。
「大恩不言谢，侯大侠此物乃我忘川谷信物琥珀合欢，凭此我忘川谷可尽力为你完成一件事。」
忘川谷？！饶是见多识广的侯守楼闻言也是难掩惊诧。放眼江湖，有谁不知这信物的珍贵之处。谁能想到路途偶遇，因缘际会竟然救了忘川谷之人，想来那姑娘地位绝不会低。
忘川谷的「完成」便是不问因果，不惧报应，无论善恶。他行走江湖多年，只在传言中听闻过一次琥珀合欢。而那次，鲜血横流，尸骨遍地。
「大侠不敢当，侯某厚颜收下此物。若哪日有求，定会叨扰。」这样令人献羡的机会无数人求而不得，侯守楼即使再无欲无求也不会白白错过。
奈何见他收下了信物，暗暗点头。有所求才是好事，他也知情识趣，必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只是谷主伤势颇重，这西北之行怕是无法亲自完成了。想到此，又想到轩辕，忍不住长叹一声。
不多时，轩辕暮昀面色如常地回到院落。手中还端着一只瓷碗，碗内是熬好的汤药，还冒着热气。他小心扶起虚软的蓝夜月，一小口一小口喂她喝下。
「姐姐，我会处理干净，等我回来。」在她灼热的眉心落下浅浅一个吻。
她不会再痛了，他招来的，他也会一一解决。
次日清晨。
「走。」
轩辕暮昀神色肃穆，□□骏马凛凛威风，双目中没有一丝情绪，空茫而漠然。仿佛自远古而来的战神，带着满身的风霜。
风，很急。有着撕裂皮肤的痛感，呼啸的声响未曾停歇，卷起漫天的黄沙飞扬。
奈何微眯起眼，对着满地的尸首视而不见。
尘土和着腥味，与那雨夜格外相似。这么多年了，这把刀非但没有锈蚀，反而因日夜打磨与雕琢变得更加锋利。
「暮昀哥哥救我！暮昀哥哥！阿爸他，阿爸他……」石秋萝泪流满面，泪水让本就惹人怜爱的面容浇灌地更加动人。她哽咽到无法言语，她太害怕了，素日骠勇的西北马帮仿佛纸糊似的不堪一击。
天真烂漫又心如蛇蝎，事到如今仍无知无惧一派纯良，不知轻重。
轩辕暮昀在三丈勒停马匹，垂眸看了眼前跪地的石秋萝，半晌。
虽对她并无半点多余想法，似乎姐姐乐见他多与旁人结交，轩辕暮昀也就默许石秋萝的亲近。是他的错，他竟以为她不会那般蠢笨。
「吵。」押着石秋萝的护卫闻言，手起刀落，半截舌头脱离了她的身体跌落在地。
石秋萝不敢置信瞪大双眼，口中血水不住流出。
「姐姐哪儿有伤，对照着十倍加诸。」冷冷吩咐完，连一个眼神也不再施舍，毫不留恋地疾驰而去。
谷主，你把轩辕教的太好了。奈何面容复杂，他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
金乌扇帮是西北第一走马帮不假，他们忘川谷却还没沦落到当真需要与区区一马帮合作走商，简直不知所谓。
冷笑一声，奈何饶有兴致看着眼前的景色，安静又残酷。若非因为血月和轩辕，谷主武功全失岂容得这些跳梁小丑算计。
真当忘川谷门人死了不成！
今日之后，金乌扇就此在江湖上除名。
而经此一事，忘川谷再也无人质疑他轩辕暮昀是蓝夜月一手教导长大。行事的手段，处事的方式，都如此相似。
谁也没有发现轩辕暮昀左腕银圈只余其一。
蓝夜月让他看到了欺骗与背叛，轻信与轻视。却在同时又用最温柔的陪伴他。人世间的种种，好的坏的，心欢的憎恶的，皆为常事。
轩辕暮昀默默地为蓝夜月梳着发，她安安静静地沉睡着，看起来好了许多，只是还未苏醒。
「姐姐，我很愚笨吧。那么恼你，更恼恨我自己，总是伤到你。」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略微弯下腰，贴着她的耳边又说，「想抱你。听你甜腻地唤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不改色，依旧沉静如谪仙。蓝夜月若能听到，估摸着会默默翻个白眼，捏捏他的脸。
给足了农户银钱，暂时在此定居。时间流逝，即使蓝夜月迟迟未醒，轩辕暮昀也没有表现地焦躁不安。不过是早晚，他不假手他人，安安静静地每天替她洗簌，喂食，抱着她晒足了日光。
今早日头很好，暖暖的，轩辕暮昀早早把蓝夜月抱到院子躺椅上，自己则一手握着她，一手翻着书。时不时停下看看她，又看看书册。
「再这样晒下去我会变黑的，轩辕。」久未开口，蓝夜月嗓子有些艰涩，调子哑哑。
握着她的手猛然收紧。
「我没事了，嗯？」见轩辕暮昀似呆愣着，心下了然，「扶我起来走走，躺了许久感觉自个儿都不会走路了。」
低低应了声，小心将蓝夜月扶起，极缓极慢地让她站直，揽住她，一步一停，领着她慢慢习惯落地。
他心无旁骛，心思沉沉，蓝夜月见了皱皱眉，双臂忽地环抱住轩辕暮昀，粉唇印上。
「轩辕好笨。」
「嗯，我太笨了，姐姐要一直帮我。」
他学精了，居然会装可怜了。
再亲亲他。
除了他，她又能对谁如此真心，如此赤诚呢？不顾一切，赌上全部，不管输赢。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也不需纠结，她能否独占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她拥有他的漫长时光，他还陪在她的身边。
他是唯一的神族遗裔，而她是他唯一的神仆。连生死也无法将他们分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