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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见到小镜的时候,我几乎被吓死,半个月不见,小镜竟然又瘦又黄,几乎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她把歪歪还给我的时候用的是一种气若游丝的声音。
“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看着小镜,我忽然想到了秋叶。问张奶奶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只是摇头,我忽然感觉到小镜的生命力快没有了。
摸着她的手甚至都凉的,那种感觉,就像是爸妈离开的时候,我真怕!
“小镜,你……”我想问她会不会离开我,可是我又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害怕的样子。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晚上,郑超然竟然领着季梦洁过来了,吃过了晚饭,两个人搂在小沙发上看球赛,兴致勃勃,大声地冲着电视叫喊,看着特别傻逼。球星我不认识一个,也算是个完全的体育不爱好者。
沙发那里只容得下两个人的位置,我没地方坐,就回卧室去码字。可他们实在是太吵了,我弄不懂,他们在一起就在一起,恩爱就恩爱,为什么非要跑到我这里来打扰我。我明明跟郑超然说过了,我不喜欢她,可他还是带着季梦洁出现了!
狠狠地将电脑扣上,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对啊,我没资格,说不定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他们经常在这里这样干,所以才形成了习惯,也说不定他们还在这张床上大干过一场,或者很多场。
我从床上跳下来,胃里一阵阵翻搅难受,把凉席卷了,床单撕下来,可是我又觉得被子脏。
正在房间里倒腾着,郑超然走进来,嘴里叼着苹果,看着我的动作很惊讶。“你在搞什么啊?”
我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关门。”
“啊?”
“关门。
”
重复了一遍,他走进来关上门,我几步从床边走过去,对着他逼问道:“你们有没有在这上面做过?”
他明显的一愣。“啊?”
“有没有!”
“没有!”
我转身,继续去折腾床上的东西。“我不相信你。”
看着蓝色的壁纸,我甚至可以看到季梦洁两条腿半跪在床上,后背贴着壁纸的样子,想到那白花花的一片场景,我就忍无可忍,冲上去把壁纸也撕了。
对,我不相信,我亲耳听到过他们在床上旖旎的声音,我亲眼见证过他对她的那些在乎陶醉。
郑超然冲上来,双手捏住我的肩膀,修长好看的眉眼染了怒气,紧紧地盯着我。“我说了我没有!”
“你们在做什么啊?”房门处突然传来季梦洁的询问声,轻声疑惑,却没有怒气。
郑超然慌忙放开我,从床上跳下去,走出了卧室。“没什么。”
季梦洁不着急出去,走进来环视了一圈周围。“悦悦,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拆房子啊?”
“嗯。”我供认不讳,简单一个字了事,因为我不想跟她说话。
“用不用我帮你,我撕起东西来特别快!”讲着,她还故意跟我做了个撕东西的动作,挺翘的性感红唇勾着一点弧度,似笑非笑,我隐约觉得她知道我在做什么,并且还在嘲笑我,刺激我。
扯了扯嘴角。“不用。”
“好吧,什么时候用到我了,跟姐说一声。
”讲完她大气地走出去,跟着不久,外面传来他们的告别声。
我没有出去送他们,当外面静下来的时候我出去看,他们都自觉的把门都带上了。
这个季梦洁不简单,最后她都能带着微笑跟我问东问西,却不提一句昨天郑超然醉酒的事儿!
我又在宁波住了下来,几天下来,书的事儿已经完本了。
我每天去看小镜,就怕有一天不去,再就见不到她了。小镜不能吹风了,不能出门,甚至于在房间推着都不太方便。
每一天,我几乎都能看到她的生命流逝的痕迹,我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终于那天,她拿着《前夫》跟我讲。“姐姐我看完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讲下去。
“我觉得孤独。”
“孤独?”这还是第一个读者看完了书以后这样讲。
小镜轻轻地点头,脑袋颤颤的,好像人偶,自己都控制不住一样。我忍不住伸出手捧住她的脸。“嗯,你说,我听着。”
“程诺都没有什么朋友,独自一人在北京,每天娱乐活动就是宅,玩。姐姐,你听过一句话吗?经常玩的人,一定是个很孤独很寂寞的人。”
她一口气讲了那么多话,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我冲她点头,是,是孤独,每个作家笔下的女主都会投射出自己的模样,的确是孤独。
“她身边看着有很多朋友,可是她从来没跟闺蜜一起逛过街,唯一一次去不错的女同事家里住,还是为了躲人。她会条件反射地防备别人,在热情开朗中隐藏着距离,她会给每个人设一条警戒线,谁也不能踩过,而她自己,被各种警戒线包围着。
但是很幸运,她遇到了许……咳咳……”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起来拍着她的背,轻轻的,我甚至于不敢用力。
软绵绵的手指用坚硬的骨骼割着我的手,眼睛胀的难受,慌忙绕道小镜身后仰起了头,忽然就想起她讲的那句。“我害怕!”
原来,如此!
回去,接到了网站的电话,有人看中了《前夫》,想要拍电视剧,接到通知的时候我完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我很开心,能有这么多的读者读懂了我想表达的思想,我更开心网站决定要捧我。如我前面所言,没有思想的东西根本就不配存在!所谓情情爱爱,如果只是虐与被虐,完全是无病呻吟,就像垃圾食品,吃着好吃但对自己无益。
制作方约我这周末去北京洽谈,网站那边也会有人出面,谈合约跟酬劳等方面的事。
要知道,如果一部作品能被拍摄成电视剧,那种宣传程度完全可以把一个作家捧成神,在全国一举成名。
我迫不及待地跟郑超然讲这个,坐在小沙发上,几乎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他也跟我祝贺,然后问我哪本书,那本书讲的是什么故事。
听到这些话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他竟然不知道我说的哪本书。可是仔细想想,他真的从没看过一本我写的书。
失落地挂了电话,下楼去告诉小镜这个消息,她的反应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就知道姐姐一定可以的!”
在得意忘形之后,看着小镜一脸淡然的模样,我忽然噤了声。“你知道我就是悦然了?”
“嗯。”
“你跟超然哥哥的名字,很好猜的。”
即便知道我骗了她,也不生气吗?闪躲着小镜的眼睛,我不敢看她。没有人喜欢被骗,没有人在被骗之后知道真相会开心。
“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其实我也骗了姐姐,我有……”
“不要说!”捂住自己的耳朵,好怕小镜说出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实,哪怕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敢接受。比真相更恐怖的,是爱,所以我宁愿自欺欺人!
“等我回来,小镜,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小镜瘦削枯槁的脸冲我点头,一如我刚看到她的时候安静又让人心疼。
“姐姐,我想听音乐,你当给我听吧。”
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床头柜上的古董唱盘,这东西几乎已经绝版,在市面上价值不菲,不过,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吱吱呀呀的声音充斥了屋子,守到小镜身边,她跟我讲:“我很喜欢大上海那种纸醉金迷的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想出去看看。”
想出去看看,真的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愿望,如果说以前小镜还幻想着去天南海北的话,她现在只要能走出自己的房间却都是奢望了。
“姐姐,可不可以帮我把声音调小一点?”她慢慢扭着头问我,听到这句,我差点哭了。病重的人听不得一点高分贝,因为会震得头疼。
隔天,我买了票去北京,制片方帮我解决的住宿问题,很贴心的服务。
但是两天后,我负气从北京离开。因为版权的问题,网站跟制片方谈不拢,在我这里,我无所谓的,只要书能拍摄成电视剧,即便一分钱不给我都可以,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看到自己的书以另一种更鲜活的方式让更多的人喜爱,但是网站要盈利,钱是不得不过的一关!
可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肯定不会来了,因为小镜……
离开北京,我特意坐了高铁,尽快地往回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深深地盘踞着我的心脏。
第三天下火车,赶到小区的时候,一步一步踩在地上的脚印映衬着初生的太阳,站在小镜家门口的时候,敲了半天的门没有反应,不管我怎么叫,就是叫不开门。
我想给张奶奶打电话,却发现认识小镜这么久从来没有留过她的任何联系方式,也许我潜意识里觉得,小镜就在楼下,只要我想见她随时都可以见到,可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她也会失踪。
我慌张地给郑超然打电话。“郑超然,小镜失踪了,你有没有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