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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舟心思放下,一路上优哉游哉气定神闲。李舟在家中就听闻泽城的花巷最为出名,他心思一转,马缰一勒,兴致勃勃绕路去了泽城。
泽城闻名全赖于它城西的红巷。红巷里养的全是比花儿还娇的姑娘,而这些姑娘中最为出名的,但属荟苑的连裳姑娘。不说她弱柳身姿、沉鱼美貌,最为难得是,她还弹了一手好琵琶,这琵琶声空悠悠,不似烟花之地的女子所能弹出,细细品来,竟能在泽城数一数二。泽城混语里有一句是这么说的:泽城有三绝,一巷二苑三琵琶。巷是红巷,荟是荟苑,琵琶就是连裳的琵琶声,虽是市井间粗老爷们的玩笑语,但这第三绝却是多半个泽城都默认的。
李舟这次奔的便是“三琵琶”,他远在廊双城,却对连裳并不陌生,他与交好的公子哥们成日流连在烟花之地,有几个去过的泽城红巷的,却只有一个有幸与连裳见了面。连裳是雅妓,并不是有钱就能见得了,不过若是没钱,那是连荟苑的门也进不成的,更别提见上连裳一面了。
李舟颠了颠腰侧的钱袋,那是他母亲交于他在罗府中打点的,他没想到罗时如此好说话,不分吹灰之力便将事情办了。他笑嘻嘻,这么多钱,别说一个连裳,便是五个连裳也使得。
李舟此时离泽城不远,纵马不过小半日,天刚擦黑时,李舟便在马上隐隐见到泽城的城墙了。此时花巷里的姑娘才懒懒起身,梳洗穿衣。开门接客的还不多,懂得的都知道,此刻去了也无趣,真正的名角,要到月亮擦过屋檐头,红灯笼高高挂起时才会出来。李舟浸淫此道,怎能不懂,只是他办成了事,心中自得,此时满眼晃得全是妖娆的女人身段,他也顾不上祭饿了一天的五脏庙了,一夹马肚,颠颠地朝红巷奔去。
红巷确实还没热闹起来。只有一些站在窗口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楼下,若是瞧见哪个俊俏的熟悉的公子哥,也热情的很,挥着绣帕,在楼上就喊起来了,“红袖早就为您备好了茶!”若是不认识的,但也能看对眼的,也喊,“哟!这是哪家小爷,柳依为您唱一曲吧!”只不过这样喊的,多数是没有名气的,稍稍有点名的姑娘都带着三分傲气,决计不肯这样抛头露面自掉身价,妈妈们知道她们揽的不是粗野汉子,也不肯叫她们如此。姑娘们也分三六九等,何样的姑娘配何样的公子,大多是有数的。尤其像荟苑这样大的,是有自己的一套,姑娘在进来时就按模样、资质大约摸划分一下,再在随后的日子里加以□□,最为拔尖的、最受欢迎的,便是妈妈们心尖上的——这就是钱袋子。再说,红巷能叫出口的姑娘,不管是才还是貌,皆能与小家碧玉可比,也不乏一些有权有才的爷们一时开心,赎了个去当小的,不敢带回家,就安放在别院里偷香窃玉一番,对于清白姑娘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说出口的归宿,但对于红巷里的姑娘,这就是最好的出路。对于此,妈妈们也是喜闻乐见的,楼里的姑娘被赎走,可以敲到手一大笔赎金,虽说走了的姑娘不会再想与妈妈们往来,但是在妈妈手下多年,妈妈们自有姑娘的把柄,日后的银两也少不了妈妈们的。即使以后可能被楼里的妈妈敲诈,姑娘们还是伸长脖子削尖脑袋想当头牌。
李舟本身长得就俊俏,骑马含笑走在红巷,惹得一片娇笑,他抬头瞧去,只见花儿柳儿的冲他轻摇丝帕,他看的心神荡漾,心想这红巷随便一个几女便是如此勾人,那荟苑的连裳姑娘不知是怎样的天仙了。想到天仙,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卫四夕的脸,李舟暗自咂嘴,如若哪天能采到卫家小姐这朵花,那真真的是.......此生无憾了!他□□焚身,不再理会周遭,一夹马肚,直奔荟苑。
荟苑并不难找,红巷里最大最热闹的,便是荟苑。李舟下马,掸了掸骑马扑到身上的尘土,他一踏进院子,便有龟公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将马牵到后院。此时荟苑一楼大厅内内客人两两三三,并不甚多,李舟刚一在厅内露面,李舟刚一在厅内露面,一穿粉衣的少女迎上来怯生生道,“给爷请安。”
李舟见她不过十四五,心生趣味,逗她道,“这样娇俏的丫头,怎地没爷们陪?”
那粉衣红了双颊,嗫嚅道,“我……我是新来的,还没有爷识得我……”
李舟哈哈一笑,“倒是个可人疼的,不过爷今日不得孔。去叫你连裳姐姐来!”
粉衣咬住下唇,低眉道,“姐姐···今日不接客····”
“嗯?为何?”李舟看向她。
“姐姐,姐姐今日有……”
“连裳姐姐今日不大舒服。”一道媚音传来,将粉衣的声音盖了下去。
说话的是个穿紫边夹袄的女子,她暗里瞪了粉衣一眼,粉衣瑟缩了下脖子,悄悄下去了。来人妖妖娆娆缠到李舟身上,“这位爷,碧翠陪您喝一杯吧。”
李舟手伸到碧翠腰上扭了一把,又揉捏几下,“爷改明陪你,今日爷专程来找你家连裳姑娘。”
“今儿个不巧,连裳姐姐抱病,不能伺候爷了。”碧翠软弱无骨的手轻轻搭在李舟胸膛。
李舟捏住她的手,“怕不是连裳抱病,而是佳人有约了吧。”
碧翠笑着道,“给碧翠天大的胆,也不敢骗来我们荟苑的爷!”
李舟道,“早先两日且听闻连裳与人斗琴,今日怎就恁巧的抱恙了?”
碧翠笑道,“人不若天上的神仙,都是吃五谷杂粮的,生病也是常事。况且这两日天气多变异常,连裳姐姐体弱,感染风寒也是正常的。”
又娇道,“就让碧翠陪您喝一杯吧。”
李舟冷笑,“怕是见爷脸生,以为花不起这几个子儿。你就让连裳出来,生不生不病一看便知。”
碧翠陪着笑,“爷瞧瞧,我是真不敢骗您。看爷通体打扮,也知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就算连裳姐姐出来陪爷,再过给爷一身病,那就不是我们担当起的了。再说了,有句老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连裳姐姐疾病缠身,精神头不好,强撑着来陪爷,也会扫了爷的兴致。爷若是相不中我,咱们荟苑什么样的姑娘都有,爷尽管挑就是了。”
这些话说的中听又合理,稍微晓得理的就作罢算了。诚如她说的,李舟锦衣狐裘,腰间悬着的玉佩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虽然看着面生,但碧翠也不敢在言语上得罪他,陪着笑说尽好话。
李舟道,“爷今日偏要那连裳作陪,许的话价钱我们好说,不许的话咱们另有说法。”
碧翠笑道,“瞧爷的话,既然您这么想要连裳姐姐陪您,我们喊去还不是,我还不是想着怕连裳姐姐把病气过给您,都怨我,不该胡乱揣摩爷的心思!”
说着碧翠扬手喊给立在一旁的婢女,“玉儿,去叫连裳姐姐下来!”
“是。”那个名唤玉儿的婢女福了个身,向二楼走去。玉儿快步走到楼上,在拐角处遇到一个丫头,那丫头笑道,“玉儿姐姐这么匆忙地要去哪儿?”
玉儿小声道,“楼下来了个刺头,非要喊连裳姐姐,碧翠姐姐已经在下面拖住他,我去请连裳姐姐。”
“谁呀这是。”那丫头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哎呀,我现在没工夫给你说这个,我去找连裳姐姐了。”说着就跑开了。
玉儿跑到一扇雕花门前,匀了匀气,扬声道,“连裳姐姐。”
门从里打开,出来一梳着单根长辫的丫头,“何事?”
玉儿道,“连裳姐姐可在?楼下来了位公子,偏要点连裳姐姐,不知………”
长辫丫头脆声应道,“前两日斗琴时你也在,你又不是不知晓,我家姑娘今日已与何公子有约。今日不论谁,推掉就是。”
玉儿急道,“我自是知道连裳姐姐的今日之约,只是若是你说的那般简单,我就不上来叨扰连裳姐姐了。”
门里响起一慵懒女声,“叫玉儿进来说。”
长辫丫头打开门让玉儿进来,玉儿抬眼望去,身穿粉纱的女子正坐在梳妆镜前涂抹,头发一半盘着,另一半还没来得及盘的散了一肩,桌子上点了张台灯,薄薄的在她面容上镀了层银光,她侧着一半脸对着玉儿,“怎么了?”
玉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连裳了,她还是在心里骂了声娘。玉儿曾和下头的丫头们讨论过,大家都认为即使连裳不会弹琵琶,也会让那些个爷们成日留恋,连裳这样的容貌,是连女人都会着迷的。
“我家姑娘问你话呢!”长辫丫头笑着推了玉儿一把,“这丫头!竟看呆了眼!”
“玲儿!”连裳似一汪秋水的眼嗔了长辫丫头一下。
玉儿羞红了脸,“连裳姐姐可是比天仙都好看!”
“你这小丫头!”连裳掩住嘴笑,“说说下面发生了何事,慌里慌张跑来,这会子又不说了。”
玉儿伸手拍了下光亮的脑门,“都怨我!连裳姐姐,楼下来了位公子,非要见你。”
“哦?”连裳半支起脸,“你可识得是谁?”
玉儿摇头,“看着面生,不似我们泽城的人,打扮倒是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