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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长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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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一次鸦片战争这,英国海军,先是从海上炮轰虎门、舟山等炮台防线,以炮火压制了我国炮台守军之后,随即登陆,攻占了炮台,使我们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我守军死伤七百多人,陆上战役基本结束后,英军五艘军舰又向停泊在港口的我国水师舰船发起攻击,水师炮船、拖船被击沉了十一艘。固守海防,却不知在海上作战、在大洋上作战,既是因为水师力量弱小,舰船吨位与炮弹装载,都无法与英国匹敌。

    想我泱泱中华,在世界地图上占据一张巨大海棠叶,却被西北一隅的蕞尔岛国打得找不到北。水师官兵一看到满脸毛发的洋人,吓得炮弹都装不上,一开场便输人输阵,皆是因没有优良的水师学堂对官兵加以高强度的训练。

    如今中英两国暂时休兵,甚至李中堂还重金延聘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优秀军官来对水师学堂学员进行日常操练,也是痛定思痛之后的结果。大象面对来自老鼠的挑战,起初因其笨重、因其尾大不掉,而无还手之力,而如今厉兵秣马,正是养兵千日之时。

    严先生一堂课,令大哥心情沉重。不料课堂一结束,严先生就点了他们几人的名,道:“黎秉经、李浩然、黄彦申、陆承宗、谢葆璋,你们几个跟我到我宿舍走一趟。”

    大哥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应了一声,跟着严先生往他宿舍走去。严先生信步走在前面,一边还转头问大哥:“你们上次去找琅威理要葡萄吃了?”

    黄彦申一听,立马堆笑道:“没有没有,我们哪里是去问琅先生要葡萄吃呢,是去找琅先生问问题,碰巧看到他买葡萄回来?”

    严先生一听,背着手一笑,道:“是上次罚完跑步之后吧?”

    大哥和谢葆璋听着严先生的话,心里又感觉有些不妙,但也只好跟着众人一起老实回答,道:“是的,严先生。”

    严先生继续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对大家道:“上次,是为什么挨罚来着?”

    李浩然和黎秉经也察觉到不对劲,但是话赶话到这里,也只得老老实实道:“去跳舞厅回来,没有老实说。”

    严先生收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道:“怎么,还记得呢?既然记得,你们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此时众人都已知道,大事不好,今天估计又得挨罚,顿时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讷讷道:“去了红袖招。”

    严先生严厉道:“现在倒是老实了?红袖招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黎秉经、李浩然,你们两个做大哥的,竟然带着小兄弟去逛花楼,还跟人打架,长能耐了这是?”

    大哥等人顿时如霜打的黄瓜、被大雨浇了的鹌鹑,立时都蔫了。

    严先生继续训斥道:“跟人打架,被人告上门来了,你们知不知道?”

    原来,昨晚赵丹阳被打之后,立刻就连滚带爬地回了家,赵丹青的二娘,一见心爱的儿子被人打得红红白白青青紫紫的,心疼得不得了,在赵丹青父亲那儿哭得是梨花带雨、涕泪涟涟,逼着赵丹青的父亲来给儿子讨个公道。

    赵丹青父亲心疼自己这个亲自从街上英雄救美救回来的弱女子,见不得她流泪,只好带着洗漱完毕的赵丹阳出来“讨还公道”,公道不知道朝谁讨,父子二人站在家门口楞了一会儿,赵丹阳也只能看明白打他的人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是水师学堂的制服。于是父子二人就来了水师学堂告状,将严先生堵在了总教习的办公室里。

    严先生一听赵丹阳对几人的描述,立刻就知道了又是这惹祸五人小组。严先生气得七窍生烟,刚刚去过跳舞厅,这次又去花楼了?

    还跟逛花楼的小白脸起了纷争打起来了?眼前这个小白脸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花楼常客,他们竟然还能跟他打架?这次若是不给点儿教训,这帮人下次还不定能再干出什么来呢?

    严先生好言好语劝走了赵丹阳父子二人,还承诺由水师学堂赔偿医药费。夜里一直给这几人悬着心,特别是自己老友的小儿子,本是希望这个老气横秋的小孩,跟着几个心性还算正直的年轻人在一起,变得活泼一些,却不料,跟着这几人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被带到花楼去了,现在看来真是活泼过了头了。

    严先生派人守着宿舍那边,好不容易听舍监回报说这几个不省心的学生都已经回来了,才放心就寝,夜里睡得晚,晨起就有些起床气,到得课堂上,看着几人精神奕奕地坐在课堂上,跟个无事人一样,忍不住心头火气。

    严先生想及此处,更是厉声道:“上次是跳舞厅,这次是花楼,再下次还想去哪儿?还学那些逛窑子的跟人争风吃醋?你们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啊?”

    几人讷讷听着严先生劈头盖脸的训斥,大哥和谢葆璋惭愧地低下了头,黄彦申想着,得,这次看来到不了严先生的宿舍,就得转回头去大校场了。

    果然,严先生话锋一转,道:“看来上次罚得太轻了,这次罚你们跑一百圈,加一百个俯卧撑。去吧,我就不带你们去宿舍吃葡萄了。”

    几人都顾不得哀嚎,大哥垂头丧气地跟上其他几人,一起去了大校场。

    如果说五十圈是对体力的考验的话,一百圈就已经是对精神意志的考验了,当身体内盐分随着汗水滋滋排出体外,在脸上、衣服上凝成白白的沙沙的霜花;双腿沉重如灌铅,跑步的动作仅有向前迈步的惯性继续支撑;喉咙的干涸如喷火,难言的腥味从喉间涌起,你才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天空为什么那么蓝,大地为什么那么黑。

    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喧嚣均已远去,体力耗尽的人从外在转向了对自己的内视,他能够体察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汗水掉落的滴答声,以及脚步落在地上的轻微震动声。

    空气轻盈,纹丝不动,夏日午时白花花的太阳辉耀着少年人脸上胳膊上油亮的汗渍,北海的海浪在粘稠的血液中波涛汹涌。少年的大哥,因为逛花楼在校场上奔跑,彼时的他略感沮丧,在若干年后,那遥远的少年时代的岁月幽深处,却已成为少年时代同窗战友们过命交情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