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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小海又跑到一处破庙,他狂笑着,自己从孟州的破庙跑出来,最终又回到了齐州的一处破庙里,难道我此生就逃不出这个宿命?
不过看见自己带出来的包裹,小海感到了极大的安慰,上次出逃可是身无分文,这次好歹有了那个傻女人给的珠宝,还有自己从她那里偷来的首饰以及用消息换来的散碎银子。
庞小海仔细的数着全部的家当,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董夫人被关在柴房里,小董少爷厌恶的看着这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董夫人疯言疯语道:“小子,你知道女人吗?你有过女人吗?”
“呸,不要脸,你与那马车夫私通,偷窃我董家钱财,我已经派人去捉拿那奸夫,等我爹爹回来看不把你们这对狗男女浸了猪笼?”
“你不懂女人,我也不懂男人,到底还是被那个混蛋给骗了,”董夫人朝地上啐了一口,继续道:“不过也好,让你爹爹杀了我,总好过他夜夜折磨我!”
“我爹爹对你爱如珍宝,如何折磨你了?”小董少爷一脸的不服气。
“就说你还没有过女人,不会理解的。你放了我,我教你,我让你知道什么是女人。”董夫人冲小董少爷微微的吹过一口气。
“下贱!你个yinfu!”说罢小董少爷一跺脚,赶忙慌张的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跳为什么那么快,脸颊为什么烧的灼热,但是他确定这种感觉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悸,这心悸让他恐惧,他逃也似的离开了柴房。
董夫人依然不依不饶的在他身后喊着:“你们董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你们干过的伤天害理的事儿比我做的恶心的多,你们凭什么有资格审判我?我只是想要从这牢狱一般的董府逃出去,我有错吗?”
走的远了,小董少爷听不清那女人到底在喊些什么,但脸上那股来自女人的温热的风,去迟迟不肯散去。
众人一路随着秦离的起起伏伏终于爬到了巨石之上,向下一望,无不瞠目结舌,只见这山中挖凿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岩壁上布满了蜂巢一般的孔洞,山岩峭壁与坑底之间来来往往蚂蚁般的匠人,时不时的还能听见皮鞭响和呼救声。
“我就说能找到吧,你们还不信我,可累死我了。”秦离好好的抻了个懒腰,宝贝似的收起了他的“测音器”。
眼前的异象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有人搭话秦离。七王的拳头越攥越紧,头上暴出青筋。鄢凌儿叹息道:“看来这般规模,建阳王是脱不了干系了。”
“可是为什么?他已然是一方藩王,又不缺钱,何必做出此等蠢事,扰乱大浦安定?”七王愤怒道。
“人心哪有那么容易满足的呢?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鄢凌儿悠悠的哀叹了一声。
“我定要回去禀明圣上,让四哥赶紧关了这个腌臜之地!”
“殿下糊涂啊,”鄢凌儿肃然道:“殿下真以为建阳王开这么大的铜矿铸币是个人所为?就为了饱他一人私欲?实不相瞒,紫薇藤很早就觉察出齐州到康阳货物来往上有异样,本来搬运进城的都应该是齐州以往生产的瓜果之类,可看那马车在地上压出的车痕和抗包的苦工劳累的样子,就可以判断出来运送的东西足以重量惊人,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有假币夹带其中了。”
“鄢藤主是说,我二哥,不,当今圣上也知道四哥的所作所为?”七王惊诧道。
“陛下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大浦掌权的人物是肯定知道的。”鄢凌儿的目光又看向了底下的深渊。
深渊底部,辛冉和周四吉正在吃饭,趁看守不注意,辛冉悄悄的将一封书信交于周四吉,周四吉在没人处将信展开,只见信里写道:“天不遂人,万事难通,唯有自强,方可安宁。”最下还有一行字:“打通鬼洞。”
鬼洞——是只有三年以上的老矿奴才知道的地方。
周四吉记得打鬼洞的那一天,董老爷很高兴,因为那洞口只有松散的几块岩石,很快就敲碎了,内里是一个四壁光滑的大洞,董老爷本以为那是个天然洞穴,于是就命人赶快架木桩打矿石,谁知道他们动作了没多大功夫,就听见洞里传来“嘤嘤”的声音,宛如女子在哭,那声音尖锐而凄厉,只一声就将所有人的魂魄勾走,大家都吓的一动不动。
董老爷也吓个半死,命人进去看看里边的怎么回事儿,矿奴虽也是吓破了胆,但无奈在董老爷的威胁下,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随着人越走越远,不断的飞出无数蝙蝠爬出万千蝎蚁蛇虫,吓的洞里洞外的人浑身颤抖。
等了有半个时辰,只见进去的人发狂似的往外跑,洞口的董老爷和其他等候的人不明所以,看里边的人面目狰狞的像见了鬼一样纷纷狂奔,他们也跟着落荒而逃。
进洞的人跑出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把话说明白,原来是里边大大小小摆着数十个棺木,看起来年代也久远了,已经升出了许多藓藻虫窝蛇穴之类,加上洞里蝙蝠众多,实在是恐怖至极。
董老爷想了想,反正怀山大的很,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地方,不去也罢,于是就名人又重新用岩石把洞口封住,往后人们就把那个山洞叫做鬼洞了。
师傅那日无意间与人提及鬼洞,辛冉听见了,记得自己小时候听爹爹说过,西南方向有九黎族,当地人的习惯就是把棺木放在山洞里,爹爹还笑称,要是自己去了九黎族人的地方,就没得吃饭的手艺了。
辛冉将这些话告知师傅,严总管猜想,或许就是某一支九黎族人来到了齐州,后就在这怀山中选了吉地作为身后的归宿,那既然这个洞旁人不敢去,为什么不能为同袍会所利用呢?于是打定主意。
小董少爷最近也是时常不来监工,据说是因为府里出了不干净的丑事,看守门又因为受到了逃兵们的压制,也没有往日那么风光了,整个矿上都是一片消极怠工的氛围,只有同袍会的人内心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他们比往日都更机警,比之前更谨慎。
严总管刚好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调换了几个看守,每夜偷偷放出几个矿人,他们趁夜黑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悄悄的顺着多年不走的栈道小心翼翼的去往鬼洞的方向,因为太大的声音会引来看守的注意,所以他们只能慢慢的一锤一锤的敲打着,幸好鬼洞自带阴邪之气,即使是有人发现有异样,也不一定有勇气上来。
南粤的使臣在康阳城里已经活动了好几日了,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大浦的首辅大人掌握的明明白白,但依然我行我素的高调来往于各个王府和贵胄之间。
首先去拜会的,却不是那位南粤当朝皇帝的外甥,而是大张旗鼓的赶着几两马车拉着几个大箱子,直奔建阳王府而来。
建阳王成羲也是十分困惑,甚至还有一点受宠若惊,要知道,外国来使要私下拜会的第一个人,可能就是在对方国之幕僚中被认为是最有影响力的人,成羲这些年当了太长时间范府的提线木偶,虽然自己也是衣食无忧,但始终不能得以受到重视而施展才华。
范府提携了成通那个愚钝之人当了皇帝,成羲心里很明白,那是因为范府少不了他齐州铸造的假币,这等株连九族的大事,也不可能假手于人,五六年来,他们的铜矿源源不断的产出假币无数,再由成羲派人运作一番,将从市场上换回的官币悄悄进献与范府,范府利用这些钱财来营运自己的关系网络,经商开埠,甚至还有内城军和外城军的军费补贴,可以说范府势力的扩大,离不开成羲背后金钱的支持。
但自己每每与他们见面都感觉自己像是他们的仆人一般,必要卑躬屈膝毕恭毕敬,范太后和首辅大人对自己的态度也只是表面热情,实际上任何事务裁断都是他们兄妹俩订好,自己去照章执行的。
若是没有我齐州上的支持,他们两个哪里能把势力巩固的这么稳,而我齐州最近遇难,他们却依然不肯搭手帮助我度过难关。
自从先皇驾崩以来,他们的铜矿变本加厉的运作起来,为了能够满足刚刚建立的新朝局的需求,成羲甚至动用了齐州的驻兵,现在西北源城失守,自己的齐州暴露于西域敌人眼前,而范府依然不肯施以援手,这让成羲对范氏权利产生了怀疑,自己或许永远都是他们的工具,一辈子也别想走入权利中心。
正当他忧郁烦闷之时,府上仆人前来报说:“南粤使臣求见。”这让他略感意外和惊喜。
使臣毕恭毕敬的向成羲行了大礼:“在下南粤使臣何群参加建阳王殿下!”
成羲也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请来使落座。没想到那来使不肯落座,反而是又施一礼道:“我代我南粤皇帝陛下向建阳王赔礼。”
“这可怎敢使得?来使莫要太过客气了,南粤陛下何以向我赔礼?”成羲赶紧起身回礼道。
“陛下常说大浦最有治世之能的就属四王殿下,陛下还常抱憾说自己没有四王一样的儿子,倘若得子如四王,南粤千秋伟业必然不会有后顾之忧。”
如此露骨的客套话,成羲虽知没有几分可信,但是心里依然甘之如饴。
“正因如此,我南粤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却不能不先来告知殿下。”使者拱手请求道。
“是何秘密?大人快讲便是。”成羲急迫道。
使者命人将马车上一个个的大箱子一一搬进殿中,然后伸出右手臂指引道:“殿下看看,认不认得这些东西?”然后厉声对他的仆从说道:“打开!”
成羲定睛一看,不是自己铜矿的假币还是什么?
“你这是何意?”成羲恼羞成怒的指着箱子问道。
“殿下莫急,在下还有一物。”说着就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于成羲。
成羲看完后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