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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从慕容府回来之后,母亲的咳嗽声总是萦绕在盈盈心间挥之不去。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断责备着自己,既然自己在牢里已经原谅了父亲,那对母亲就不应该如此绝情。在煎熬了几日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以给母亲看病为由,拽着华存去了瑶光寺。
晨曦洒在寺院内,一派安谧祥和。
母亲打开禅房门的那一刻,她忘记了一路上反复推敲过的措辞,最后还是华存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慕容夫人安好,我叫华存,是盈盈的师妹。”
母亲望着她,眼里尽是欣喜之情:“快请进来吧。”
华存为母亲诊脉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她能感觉到,母亲一直在望着她,她却半低着头,不敢与母亲有什么眼神碰触,直到最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走出了屋子。
她环顾四周,想以此消除内心的不自在感,瑶光寺内廊道连绵,檐角沐浴在日光下,寺中禅阁虚空寂静,隐室深邃,树木繁茂,紧挨着窗户,花草绕匝台阶,虽然地处皇城闹市之中,但让人如入无人之境,确实是清修的宝地。
半晌,华存从屋里出来。
见华存神色不好,她皱了皱眉:“怎么样?”
“忧悲伤肺,肺气抑郁,耗散气阴,我想慕容夫人一定是常年忧虑,才把肺损耗成这个样子”,华存望向她,“如今我只能开几副药,确保慕容夫人每次犯病起来不会很痛苦,至于她的病……“,华存摇了摇头,”我也无能为力。盈盈,你多陪陪她吧。“
华存的医术尽得师傅真传,自然不会有错。只是她本以为母亲的咳嗽只是小病,结果却是如此。这十年来,她一直怨恨父亲抛下她,所以长大后,就算知道家在哪里,她还是不肯回去,宁愿和师傅他们四海为家。如今,机缘巧合,她终于回来了,慕容府却没了,父亲死了,就连母亲可能也要离她而去?她抬眼望了望天,不知作何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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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们辞别了母亲,母亲也没有要留下她的意思,她猜到母亲是不想她在此时和慕容家有太多牵扯。告别了母亲,她便打算直接进宫,师傅的事不能拖太久了。找到师傅之后,她想留在寺中。
此时,瑶光寺外正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了尘师太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这一切都彰显着来人尊贵的身份。
身着华服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从马车内走出。
“长公主殿下请。”了尘师太伸出手臂走在前面。
“不知长公主殿下此次到来视为何事?”了尘师太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只想求子罢了。”拓跋婼不紧不慢地开口。
“殿下和王爷都是有福之人,一定会得偿所愿的。”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大殿。
寺里的尼姑早已整齐地站在两侧。
“长公主殿下,请吧。”了尘师太做了个手势,随即,侍女扶着拓跋婼跪了下来。
博陵闭上眼,合上手,姿态虔诚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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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和华存走到门口,正看到了尘师太送别拓跋婼。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佛祖一定会荫蔽殿下的。”了尘师太道。
待马车远去,华存走向前:“师太,那个人是谁?”
“她就是当今圣上的姑姑博陵长公主。”
“如此尊贵之人,还要来求什么呢?”
了尘师太的语气里带着惋惜:“长公主嫁给昌黎王数年,未尝有所出,唉……但愿此去能够得偿所愿吧!”说完,便进了寺。
听闻此言,华存悄悄地在她耳边嘀咕:“我看她一眼便知,肌理受损,永远不能再生育。还是长公主呢,身边尽是些庸医吧,这也看不出来。”
她一愣,若华存所说无误,何以堂堂长公主身边竟没有一个医官看出来?真是医术不济吗?还是碍于……上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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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带盈盈来到御花园时,皇帝已经等候多时。御花园的草地上落满了梨花,微风吹来,片片花瓣飘落,一派素雅之景,抚琴最是应景不过。
一曲过后,盈盈却见拓跋弘眉间凝重之色不减,问道:“陛下在烦恼什么?”
拓跋弘站了起来,背过身去,迟疑了一会,缓缓开口道:“如今许多鲜卑族人逃亡集结在外,不少郡出现了有组织的土匪和强盗……”
鲜卑族人辜负圣恩逃亡在外之事早已在平城传的沸沸扬扬,这对于这位刚刚登基的少年君王来说,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如今拓跋弘对她和盘说出,足以显示对她的信任。
盈盈走向拓跋弘,道:“如今鲜卑人虽逃亡在外犯事不断,但未必是所有人都一心反抗朝廷,且陛下的初心是安定百姓,而不是跟百姓去较量胜负,陛下不如先赦免他们,如果届时再有人闹事,再派军队讨伐不迟。”
拓跋弘转过身看了看她,道:“琴师所言倒是与高平公一般无二。”
盈盈一想,高平公李敷不就是最近邻里巷间都在传的那位太后宠臣李弈的兄长吗?原来皇帝不是不知道对策,只是气不过太后罢了。想到这里,便道:“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不敢与朝廷大臣相提并论。陛下贵为天子,胸怀之广、思虑之深远非常人可及,想必陛下心中早已有对策。”
半晌无言,身后花瓣纷纷掉落,两人好像融入了一副画里。
“琴师所言极是”,拓跋弘打破了这份静谧,“当下安定民心才是最要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