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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冷声道:“陛下认为是我做的手脚?”
夏非奴见他如此,知道性命攸关,搁谁身上谁也不会承认。
她叹口气,语气有些忧伤:“那一日你问我是谁,我本以为你信了我说的话,看来,是我错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慕容:“女帝愧对你和你妹妹,你恨她理所应当。我不会追究谁的责任,只当是我自己倒霉吧。”
慕容难以置信地看着夏非奴。暴民一事既然败露,此等关头,他百口莫辩,也没打算安然无恙地走出皇宫。只是没想到,一向心狠手辣的女帝竟然说了这样一番话。
夏非奴紧接着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慕容入鬓的剑眉皱了皱。
“从今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欠谁的了。”
慕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退出了寝殿。
一来本性使然,二来他心中对此事已然明了。
进了国相府,他直奔膳房。
凤凰玉露羹中,只有一样最为难得,便是配汤所需的冷香露。
冷香露需采集晨起白玉兰上第一滴露珠炼制而成,慕容准备了许多,用青瓷净瓶封存在膳房中。
每天,他会带些冷香露进宫,在宫里的御膳房做成羹汤,送给女帝。
如果凤凰玉露羹被人动了手脚,只能从冷香露入手。
他命太医取露查验,果然如他所料。
入了夜,鲜花簇拥的相府□□院静谧微凉。慕容烟端坐在凉亭中缓缓抚筝,婢女茶兰侍立一旁。
这些时日,她的身体日渐好转,只是那咳嗽的毛病一直还在。
慕容朝家奴使了个眼色,几个壮汉随即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将茶兰扣了起来。
慕容烟顿时慌了神,看着慕容道:“哥哥这是做什么?”
慕容持剑而立,剑锋挥动,停落在茶兰喉前。
“我杀了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
那茶兰立时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慕容烟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哥哥,茶兰自从跟着我,我二人情同姐妹,即便她做了什么错事,你跟我说,我会重重责罚她,但求哥哥不要拿她性命!”
茶兰也不停叩头求饶:“相爷,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还敢问。”慕容阴鸷的目光逼得人无法直视,“我且问你,冷香露可是你做的手脚。”
茶兰一愣,结巴起来:“奴婢,奴婢……”
慕容怒气上涌,一把举剑朝茶兰挥来。
不料,慕容烟见状,竟没有半分犹豫,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剑锋。
纤纤玉指刹那间血流如注。
“哥哥莫要杀她,此事是我一人谋划,是我逼她去做的!”
慕容的视线转也不转:“妹妹心善,我自然明白。你不必再说了,茶兰不死,如何向陛下交代。”
“哥哥!”慕容烟再顾不得大家闺秀的矜持,泪流满面道,“自我从宫中回来,你满心满脑都是女帝那贱人,你忘了妹妹身上这道道伤痕,你让我怎能不恨!”
慕容忍无可忍:“那孩子是我的骨血,与此事何干?”
“可你忘了,他身上还有一半流的是女帝的血!”
半晌,慕容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他突然收剑回身,腾空而起,落向茶兰身后。紧接着,他灵巧地翻动手腕,将剑锋一旋。
待慕容烟回过神,茶兰已经断了气。
茶兰瞪着一双眼睛,直直倒向地面,脖子上狰狞的伤口不停往外喷血。
慕容背对慕容烟道:“你记住了,此事乃茶兰一人所为,如今恶行败露,我便处死了她。”
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庭院。
*
夏非奴接连两日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寝殿里。
朝中大臣都来劝她,夏国舅更是在寝殿外跪了半个时辰,夏非奴依旧理也不理。
第三日,司梨想了个绝招。
他又爬了夏非奴的房顶。
夏非奴正在软榻上躺着发呆,就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司梨从殿顶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捂着腰直打滚。
“疼疼疼……疼死我了!”
夏非奴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
司梨一瘸一拐走过来。夏非奴突然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朕就把你送去御膳房养猪。”
司梨当即吓得动也不敢动:“陛下,身体要紧,您好歹吃些东西……”
夏非奴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道:“你来关心朕,究竟是因为朕是皇帝,还是因为你喜欢朕?”
司梨想也不想:“我喜欢陛下。”
夏非奴一百个不信:“你喜欢朕什么?朕跟那么多男人乱搞,还时不时喜欢放个蛊害害人的。”
司梨道:“不对,那是您以前。司梨喜欢现在的陛下。”
夏非奴一愣。
司梨继续道:“您现在从不和我们乱来,也没有对谁下蛊,相反,您还救了玉玑公主。”
夏非奴没好气:“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会哄人。”
司梨眨巴眨巴眼睛,坐在夏非奴身旁:“我说的都是实话。”
夏非奴承认,其实她心里委屈得不行。
原本都是女帝夏阴犯的错,现在却要她来买单。最重要的是,她说她不是夏阴,踏马的没人信啊。
只是每每想起玉玑公主的惨状,她都打心底里同情她。
换作她是慕容,她也巴不得在女帝身上捅几刀才解气。
夏非奴叹了口气。由此可见,在慕容心里,玉玑公主是怎样的地位。
想到此,也不知怎的,夏非奴心里突然酸酸的。
她问司梨:“这两日,慕容怎样了?”
司梨摇头叹气:“国相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怎么?”
“国相查出是玉玑公主的贴身侍女在凤凰玉露羹中做了手脚,一怒之下处死了她。谁知那侍女与玉玑公主情义非浅,公主一时受不了刺激,发病了。”
夏非奴一惊,站起身:“发病了?”
司梨:“是啊,听说命在旦夕。”
夏非奴知道,慕容此举不过就是找个替罪羊。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夏非奴几乎想也不想:“走,我们去相府救人。”
晌午过后,声势浩大的仪仗队伍停在了国相府门前。
夏非奴被挽蝶搀扶着下轿,慕容带领相国府上上下下跪拜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非奴的视线悄无声息地略过慕容,没有一丝停顿,被仆从簇拥着朝府内走去。
两日不见,慕容憔悴了许多,眼眶微有些青黑。夏非奴不禁感慨,这也是个痴情种啊。
进了慕容烟的闺房,但见那容貌俏丽的女子躺在床上,眉头紧缩,意识模糊,身体抽搐不止。
夏非奴立即取了血,稀释后命人给她服下。
见她似乎稍有好转,又命太医给她把脉。
夏非奴道:“公主现在如何了?”
李太医摇了摇头:“回陛下,此次公主的蛊毒发作的厉害,恐怕这法子只能顶上一阵,不能根除了。”
“那你说,如何才能根除?”
李太医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跪地拜道:“臣不敢说。”
怎么又是一个不敢说。
夏非奴心想,我是会吃人还是长得丑,招你们这么不待见。
“少废话,再不说朕就让你给公主陪葬去。”
李太医抖了抖,道:“古籍有载,如若实在不知如何解蛊,可以下下策应对。”
“那蛊虫依靠养蛊者饲血长大,成虫才会听凭驱使。养蛊之人若死了,蛊虫自然也活不成……”
慕容不待李太医说完,当即呵斥道:“你这庸医,好不大胆,活得不耐烦了?”
李太医吓得抖如筛糠:“臣、臣、臣只是据实禀报……”
夏非奴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禁愣了愣。
“不碍事。”她安抚李太医道,“你起来吧。”
李太医:“陛下再宽限臣两日,臣与其他几位太医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查出其他方法来。”
夏非奴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再去看慕容烟,虽仍是愁眉紧缩,身体却渐渐趋于平静。嘴里一直在喃喃地喊着什么,夏非奴靠近了些,才听出是“哥哥”二字。
夏非奴叹气,可怜天下有情人,自古好事多磨难。
她回身对慕容道:“以后若有需要,便派人进宫送信儿,朕会及时取血送到你府上。”
慕容一时心思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夏非奴消瘦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总忙着去救别人,却好似忘了自己刚刚滑胎。更何况,她救的人,正是一心一意要害她的。
夏非奴也没什么可对他说的了,便回头对挽蝶道:“回宫。”
前脚刚迈出屋门,就听慕容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由远及近。
“陛下身体可好?”
字里行间隐忍的一丝情愫滴水不漏。
夏非奴一时没听清,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又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