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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眼睛亮亮的,脸色、眉梢都盈满了喜意。
美人即将入怀,可不是该喜吗?
王爷眼底似乎有思绪翻涌,他淡淡的望了太子几眼,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棱倾洒在屋内,有那么一缕恰好罩在太子身侧,衬得他的笑脸越发明媚灿烂。
王爷敛眉,举杯,仰颈,醇香的酒液一饮而尽。动作连贯潇洒。
将空了的酒杯放回古朴的桌上,太子赶忙殷勤的斟酒。母后虽松了口,可皇叔这里也是要巴结一下的,否则煮熟的鸭子真的会飞。
王爷又是敛眉、举杯、仰颈,又一气呵成的干了。太子忙不迭的再次斟满,王爷还是一股作气。
“连干三杯,痛快!”王爷豪爽的说道,“这是天大的喜事,我们叔侄二人自当痛饮几杯。”
太子被王爷豪饮的气势所感染,也痛快淋漓的喝了三大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能跟皇叔对饮,实在是畅快。”
再执酒壶的时候,发现已空。有些醉意的太子将酒壶随手一掷,口齿不清的喊道:“拿酒来!”
一旁的小柱子神色就有些急了。
皇后千叮咛万嘱咐,到了王府要谨言慎行,太子可倒好,见过美人后,早把皇后的话抛诸脑后。
小柱子有心谏言几句,可迎着王爷冷冷的眼风,他说啥也张不了口。
心下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样子八成得抬着回去了。
新酒上来,两人又对喝了几杯。
太子醉了,醉眼迷蒙的,人都坐不好,摇来晃去的,及至最后酒杯都拿不稳了,澄澈的酒液飘飘摇摇的洒了不少在外袍上。
反观王爷,虽也喝了不少酒,但依然端坐如松,脸上的神色也是一派清明的。看不出跟平常有任何的两样。
太子人虽然醉了,可关键的事情却一直未忘,他扑到王爷身侧,大着舌头问:“皇叔,母后说了,皇叔府上的人,自当全了颜面,就以侧妃之礼迎娶心瑜姑娘,皇叔觉得可好?”
“皇嫂考虑周全,甚好。”
太子翻身,整个人几乎躺倒在地,“母后说了,就在这个月选个日子,早早遂了我的心。”
王爷好半晌没有说话,时间象是静止了一样。
太子不依,难受的摇晃着身体,有些撒娇的喊了声“皇叔”。
王爷好似刚听到他的话一般,浅笑着侧头,说:“一月后是我的生辰,吉日定在我的生辰吧!”
太子开怀的笑了,索性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微胖的身体在地上笨拙的滚来滚去,画面滑稽而可笑。
最后,太子在小柱子的搀扶下,七拐八扭的回了东宫。
心瑜要嫁给太子这个消息,隐秘而快速的在王府传播着,傍晚时分,阖府上下,只有心瑜一人蒙在鼓里。
在书房里挥毫泼墨了一天的心瑜,终是感觉累了。天刚擦黑的时候,她面色疲惫的从书房走了出来。
走至半路,敏感的心瑜觉出不对劲来。怎么每个经过的下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就连身边的花儿和朵儿,也都象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走到一株树下,心瑜看看四周无人,一把拽过朵儿,眉头紧锁的问:“快说吧,倒底发生了何事?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象是天塌下来似的。”
朵儿“哼哼”了两声,终于是双脚一跺:“姑娘,一月后,您要嫁给太子殿下了。”
一旁的花儿闷闷不乐的补充:“太子殿下虽身份贵重,却比不得我们王爷英俊潇洒,虽然太子给您侧妃的位子,可听闻太子妃是太傅之女,性格飞扬跋扈的,还有,太子后宅女人无数,奴婢们只是担心您。”
心瑜愣住了。
这个消息让她的脑子有些拐不弯来。心里一直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定然不值得别人珍惜。可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却还是有着那么几分不甘心。
王爷待她的点点滴滴,将军夫人说的字字句句,还有自己心里那丝丝缕缕的涟漪。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心底有了不该有的奢望。
而今,奢望终究是成了奢望。浮萍还是浮萍,永远成就不了美玉。
心思复杂的心瑜将玉葫芦从领子里拽出来,牢牢的抓在手心,就象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别人给的与自己有的,两者天差地别。
别人给的,随时可以夺走,自己有的,永远是自己的。
正如这玉葫芦,它是自己的,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从吴大娘家里出来的时候,心瑜万念俱灰,无所谓去哪里,也不想挣扎。
现在,在王府里住了许久,王爷总是一副不与言说的样子。自己似吃东西卡住了嗓子,上不去下不来。
这种吊在空中的感觉实在不妙。
心瑜随手折下身旁的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将上面的绿叶摘下,扔进土里。
最后,她将光秃秃的树枝朝地上使劲一掷,转头义无反顾的向王爷的寝屋走去。
朵儿和花儿慌忙跟上,花儿有些忐忑的问:“姑娘,您这是?”
“一忍再忍,忍到极限,无需再忍。”心瑜铿锵有力的说。
——
太子走后,王爷又自斟自饮了一会儿。
身旁侍候的离冬都有些看不透王爷。
说王爷不高兴吧,可独酌时又好象情绪不错,若说心情好吧,可与太子在一起时又有股子煞气悄悄外泄。
真是矛盾的王爷大人!
夕阳西下,黑暗慢慢笼罩下来,王爷终于是从自我的状态中出来了。
让离冬备了热水,准备沐浴。
王爷沐浴的习惯就是独自一人,离冬备好水后便到门口候着。王爷则在屋里,慢条斯理的开始脱衣。
这衣裳刚脱了一半,一抹浅绿的身影便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心瑜。
离冬在门口,本来想挡。可今天的心瑜杀气腾腾的,异于往常,王爷也有点儿让人琢磨不透。他索性只象征性的挡了下,心瑜轻而易举就闯了进来。
衣襟微敞的王爷,肌理强健,直直的站在那里,男子汉的气息特别强烈。
心瑜一股作气闯了进来,可对着这半裸的美男,她的眼神也有些无可遁形,索性口观鼻鼻观心的,扑嗵一声跪在地上。
“心瑜有话对王爷说。”
“没看到本王要沐浴吗?”话一出口,酒气四溢。不似往日威严,倒添了些许懒散。
心瑜眉头皱了皱,这酒味好象不太好闻。
她咬着嘴唇,脸侧向窗外,严肃的说:“心瑜只说几句话。”
王爷拢了拢敞开的衣服,缓缓坐回了榻上,一副准备倾听的架式。虽酒气浓重,但他的眼神却清明得很。
“心瑜不愿嫁给太子。”说罢这句话,心瑜猛的转回头,目光如矩的直视王爷的脸。
“为何?”王爷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心瑜自幼便与人订下亲事,不能再许他人。”
王爷的脸上升起了探究的神色,他轻轻的“哦”了一声,“即许了人家,为何被抬进张老爷家?做张老爷的妾可以,做太子的妾便不愿了?”
“心瑜虽见识浅薄,但对于王爷的英名还是略知一二。王爷在边境对敌时,为了救一个村庄的村民,王爷硬是带伤将敌军往反方向引,结果王爷身负重伤,差点伤及性命,一直休养了十数天才能下床。所有村民无不感激王爷。还有一次,你三日三夜未睡,带兵马不停蹄的赶路,只为了去救被困的几百将士。当解围成功,战事大获全胜时,您却倒下了。将士们说若换了别的将领,定会弃了他们几百人的性命,可您说,你们也都是父母的孩子,都是值得珍惜的。本王的冷血,对外不对内。”
心瑜忽然用手拭了一下眼睛,似是把泪意逼回去,声音依旧不卑不亢:“心瑜无父无母,恰如浮萍一般,一切都是迫于生活无奈。进张家大门之时,便抱了必死的心。现下,做太子侧妃对心瑜来说,虽是无上的荣耀,可心瑜不愿。”
不愿两字说得掷地有声。
直视王爷的眼睛已经是泪光闪烁。但心瑜毫不退缩,一字一顿的将后面的话说完:“王爷对村民将士尚且能做到侠肝义胆,定也不会与心瑜一介弱女子为难。”
王爷的眸色越来越深。平常柔弱无害的姑娘家,现在树了一身尖锐的刺,虽强装镇定,可眼底那份柔弱惶恐他还是感受到了。
将自己的战事拿出来说道,难不成村民和将士嘴里的热血王爷,就一定会遂了她的心愿?
王爷不说话,只那么眸色未明的盯着季心瑜看。
心瑜的心里没底,看样子不拿出点儿东西来,王爷是不会信了。
她轻轻拽出了脖子里的玉葫芦,用手举着呈给王爷看。
“心瑜所言不虚,这里有信物为证。”
离冬点了烛火,屋子里瞬间盈满光亮。
在见到玉葫芦的那一刹那,王爷的眼睛动了一下,似是有亮光闪过。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心瑜跟前,微弯着腰,盯着那玉葫芦瞧。
瞧着瞧着便笑了。
“那小子送你玉葫芦时说了什么?”
心瑜被他跳脱的提问惊了一下,但还是边拭泪边认真做答:“他说,我是他心中的美玉。他会一生珍我惜我。”
王爷忽的用手捏住玉葫芦的一角,朝心瑜的胸前稍稍一送,然后嘴角微微绽开,硬朗的面目显现出一丝难得的柔和。
他用近乎蛊惑的音调说道:“季心瑜,你是我心中的美玉,本王会一生珍你惜你。”
季心瑜呆立当场。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砰然绽开。
然后呢?
王爷直接栽倒在季心瑜的怀里。
酒意上涌,醉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