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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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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海悠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在镜子面前盯着自己的妆容又细心地检查了一遍。

    她忐忑地在心里打着鼓,脑子里循环着自己接下来该说的每个字。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传唤的声音,夏海悠站起身,对着镜子再一次检查自己的妆容和衣服,直到传唤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她深吸口气,又吐出,提起嘴角的弧度,走了出去。

    飞机场咖啡厅内。

    王小黎掏出手机,迟疑着按下了拨号键。

    “喂,顾总。我······我想请假,今天我的病情······咳咳······有些严重。”

    听了这样的话,坐在桌对面的人不禁发出“哼哧哼哧”地憋笑声,王小黎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黎,别硬撑着,我这边在忙夏海悠新闻发布会的事情,你······”顾城看了看不远处站在后台等自己一起出场的杨奕,迟疑地道“不然我结束去你那里看看你好了。”

    “不用了······咳咳······顾总,我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我的病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面前的咖啡发出浓郁的香气,桌对面的人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还不忘发出享受般的□□声。王小黎恨地直咬牙,忍不住拿脚踢桌他,顺便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要发出叫声。

    “那······那你好好休息,公司这边最近没什么忙的。白馨工作室并入的企划案我已经基本完善,我会好好和她再一次协商。你只是离开两天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嗯,咳咳······那顾总,我挂了啊。”

    “好好休息。”两秒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小黎姐,这么骗老板,是不是太没职业道德了呀!”坐在王小黎对面的那个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像是憋了好久似的叹了一口气。

    王小黎气急败坏地回到:“少废话!我可和你说好了,只此一次!今天就陪陪你,难得你回国一次。”

    “哈哈,就知道小黎姐对我最好了!”桌对面的人伸出手,握住了王小黎的手,他咧着嘴笑,用他那和顾城至少八分相似的脸庞对着王小黎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这次回国啊,不打算走了,我要接手宙斯。”

    王小黎从到了嘴边的咖啡杯后抬起头,表情古怪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问“顾森,你是认真的吗?”

    顾森轻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道:“Of.”

    然后,他又有些迟疑地说道:“小黎姐,从小到大,每一次斗嘴打架,不论对错,你都站在哥哥的那一边。那么这一次,你会帮我的对吧?”

    王小黎偏过头,望向窗外匆忙赶着登机的行人,对此不置可否。

    【林溪】

    我本以为,新闻发布会是这一场闹剧的g。

    那天现场的反响十分不错。夏海悠在顾城和杨奕的协助下完成了对“小三门”事件的澄清,又调出了四年前陆峰和她的邮件记录,并由陆峰出面承认《曾经》的歌词由他所作。末了,夏海悠还对着现场所有的媒体鞠躬道歉,承认自己因为虚荣才把这首歌的词曲作者都署了自己的名字。她适时忏悔,神情恳切,流着眼泪向公众道歉。

    我看着流下眼泪的夏海悠,有些惊慌失措。不是因为她的眼泪可贵或者她比任何人都坚强,而是我明白夏海悠不过是在表演,她绝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流眼泪的人。尽管我知道那是一种危机公关,但是夏海悠的眼泪,确实让我感到害怕。

    这些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光,到底改变了她多少?

    但是,在我还未来得及以开玩笑的形式声讨她的虚伪之前,事情就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夏海悠的经济人将报纸重重地摔在我们跟前,用手指着夏海悠怒斥道:“这就是你的准备工作?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蠢到了什么境界!”

    夏海悠和我面面相觑,疑惑地相视一眼。我拿起报纸,把当日的头条大致扫了一遍,我读着这些中国汉字排列组合的段落,惊讶地合不拢嘴。就算是经过我这种只有单核的大脑处理,我也能明白出什么事儿了——夏海悠为这次新闻发布会准备得十分充足,她写了稿子以便当场发挥。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有一个内急的记者,在厕所中捡到了这张稿子。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这张稿子极其地详细,从报纸上我了解到,它详细到连哪个场景可以哭哪个地方应该微笑,甚至哪个时候可以声泪俱下讨好观众。

    我想我此刻的眼神中一定充满了不屑与鄙视,因为夏海悠正对着我看她的眼神愤怒地道:“林溪,难道你也怀疑我?这稿子我可以确定不是我写的,我的确是在做危机公关,但是我不会给别人留下这么蠢的破绽。就算我内心里想好了要怎么表演,我也不可能以这种低智商的方式让别人抓住把柄。”

    老实说,我不相信她。因为在后台的时候,她曾经和杨奕、顾城商量如何应对媒体提问时,作了关于这方面详细的部署。她告诉杨奕要如何带着哭腔感谢她的帮助,让她和顾城走到了一起,也说了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会情绪激动。

    明明当时的我没有这么厌恶她,可是现在却······

    我有些不知所措,无言以对夏海悠的愤怒。

    夏海悠经纪人对她说:“媒体和公众目前对你的评论已经一边倒了,他们说你虚伪、做作。我明白这是我叫你去演的,你不甘心。但是我没让你蠢到写成稿子还丢进厕所让别人捡。你这是怎么了?自从到了这里你就没给我省一天心。”

    夏海悠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她的经纪人,一声不吭起来。

    经纪人点燃了一根烟,他一次次吞吐,在烟雾的包围下开口道:“和你说吧,你今年的巡演到这里已经是最后一站了。”

    我和夏海悠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经纪人,以为他只是开了个类似嘴上长了痔疮的玩笑。

    他摁灭了烟,道:“现在退票率已经超过了90%,只有那些脑残粉们依然挺着你。投资方已经在和公司谈判,他们要撤资。”

    我脑袋里一片混乱,半梦半醒着问:“也就是说······剩下的5场演唱会都没了?”

    他没有理我,转而对夏海悠道:“你是很红,但是那是曾经了。你现在要面临的是巨额债务,公司不是你亲妈,他们不会帮你承担你的那一部分。毕竟,你的名声已经被毁成这样了,对于公司来说,你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你就等着几年都没有通告、甚至解约吧。”

    此时的夏海悠有些出乎平常的镇定,她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有些愤怒地对着已经起身离去的经纪人喊:“你等一下!你说什么呢?你不是很厉害的经纪人吗?为什么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

    一开始,我的确为夏海悠的虚伪感到生气,但是我绝不希望她得到这样的惩罚。我蹲下身,握住她冰冷惨白的手,对她说:“没事的,海悠。你要相信你自己,这些谣言总会消失的。经济公司我们可以找下家,再说,与合资方签署合同的是你的经济公司而不是你,你承担的那一部分不可能高得过经济公司。”

    海悠看着我,眼睛里一片雾气。她定定地说:“还有什么解决的方法。我不过是摔了一跤,然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听我说,海悠。你这样,你把合同给我,我帮你仔细研究,你相信我一次。”

    夏海悠偏过头,仔细打量了我的眼睛,而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峰】

    林溪把面前的合同重重地往桌上一摔。

    她扶着额头对夏海悠道:“你当初签的这份合同和霸王条款有什么区别?投资方因为你的原因撤资,你不仅得不到投资方的违约金还要赔偿你经济公司损失的40%。你难道在签合同时没有向律师咨询吗?”

    夏海悠摇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那个时候只在乎我的表演、我的演艺生涯,我怎么会考虑这么多?”

    林溪叹了口气,一瞬间顾城的办公室像是变成了一座冰窖,气氛尴尬地让人难以喘息。

    蓝莓犹豫着细声问:“林溪,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夏海悠循声望向林溪。

    林溪思索了一会儿,在我们大家锐利的目光中开口道:“我的工作确实闲置了很久,回到青岱之后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处理事务所的事情。我的意见是······”

    她说到这里,抬起头扫视了我们一圈,再开口道:“你信得过我,就把案子委托给我。我帮你和你的经济公司谈判,实在不行就起诉他们,她们不是没谈解约的事情吗?那你就不要着急,总有两全的办法。你以前那么红,不是说颓败就颓败的,人家吸毒□□的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你这犯得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

    我们一时间都没有说出话来。

    这有点不像我认识的林溪。她爱哭、胆小、考虑很多,她细心、谨慎但也受困于自己的懦弱。可是现在的她,用比我们任何人都平静的表情,拿出了令我们所以人都叹为观止的决定。

    夏海悠摇着头道:“林溪,我······我很相信你,但是我真的没有信心再去打拼我曾经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当一切又回到原点,我的生活又从头开始,那么我努力这么多年的意义是什么?我不如做个饭店里的洗碗工,过着平凡的生活。”

    “海悠,你想开点。就算你真的解约,脱离你现在这家经纪公司,还有机会在下家东山再起。你不能放弃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梦想!”杨奕握着夏海悠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咛着。

    夏海悠抬起头,环顾了四周所有人的面孔。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林溪的身上,她像是探寻什么似的紧盯着林溪,一刻也不舍得拿开。

    林溪理解她的意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知道,林溪是在对她说,你可以相信我。

    于是,我们迅速地告别了这一次的重逢。林溪和夏海悠坐上了去南京的飞机,她们决定共同研究对策,对付这桩案子。

    从林溪发来的简讯中我们可以得知,夏海悠的经济公司已经拿出了解约的合同。林溪在过目后先是冷笑一声,再把合同狠狠地摔在桌上,拉着夏海悠离开。她在走之前只说了四个字,法庭上见。

    开庭的日子定在了10月23日,她们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这场战役。

    我和蓝莓、杨奕去看过她们俩,飞机上蓝莓和杨奕一个劲儿地烦恼该如何安慰情绪不安的林溪和夏海悠,叽叽喳喳弄得前前后后都朝着他俩“啧啧”咂嘴。

    可是等我们到了南京,才发现她俩的担忧是多余的。

    夏海悠和林溪住在一起。上午,林溪和夏海悠各自忙着工作,林溪负责这个案子的筹备,夏海悠则给一家声乐辅导班当起了老师,尽管作为曾经全民偶像的她一夜身价暴跌,但是唱歌的水平过硬,加上她强硬的性格,当一个声乐老师是绰绰有余了。下午,她俩不是一起练瑜伽就是喝下午茶、读书。到了晚上,她们再为第二天的工作做足准备,早早睡觉,等待第二天一早起床继续工作,周而复始。

    她们就这么一天天平凡地像大多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样活着,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偶尔忙里偷闲。甚至她们俩都在饭桌上坦诚地告诉我们,她们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这样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像足了念书时彼此依偎的时光。

    这样略带文艺的强调惹得一旁的蓝莓醋意大发,她在全南京人民都知道的金陵饭店内捂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尖叫道:“呀!不带这样的!你们不能在一起,我和我肚子里的宝宝要谁来负责啊?”

    对此,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但是作为南京最具名气的一家饭店,被蓝莓这么一叫,估计是少了一批数量上可以组成一个营的老顾客们。

    我们觉得实在对不起这个招牌和这里的老板,于是只能低着头吃自己面前的食物。

    就这样,杨奕和蓝莓,当然还有我,我们三个放足了心地又飞回了青岱,毕竟我和杨奕还有工作要做。

    忘了说,上次顾城开除了的财务部的汪总监,由杨奕暂时代理他的职务。对于这一点,我想除了王小黎没有谁会表示不满,毕竟,杨奕曾在美国金融机构工作的经历成为了她最夺目的标签。

    至于她自己为何要进云缱,我想这跟天天坐在顾城办公室门外的王小黎脱不了干系。

    我们的生活就这么平静地过着,似一面波澜不惊的湖面,湖底的宝石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泽,我们就这么陶醉在湖面上,随着时间的船悠闲地漂流。我时常在工作的间隙,不经意地以为窗外还是东方明珠和陆家嘴上耸立的一群高楼大厦。直到真的望向窗外、看到一条光滑丝带般的青浦河,才恍惚间发觉,我的生活正慢慢脱离原来的轨道,偏向十年前我们断掉的那条路。

    可我总感觉不安,因为直觉让我发现,我们行经的这条路,它脆弱光滑的材质像是时刻警告着我们,这一切都有可能一瞬间坍塌。就好像我们那面看似平静的湖面下,似乎藏着什么巨大的灾兽,等我们完全到达湖的中央,它再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忽地冲出湖面,掀翻本以为足够承载我们一生的船。

    话虽如此,生活还得继续,转眼间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我如往常一样,告别了繁琐的工作就直奔自己租住的公寓。因为实在觉得和妈妈还有继父生活在一块儿是一种负担,所以还是决定了要一个人过自己悠闲地生活。

    我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习惯性地咳嗽一声,但声控灯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亮起。我捉摸着可能是坏了,就摸着黑去开门,在门锁上按下每天都会输入至少一遍的密码。

    突然,身旁“唰”地一声使得我一惊,黑乎乎的环境下坐在地上的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惊悚片中的鬼,而且看发型和身段,还是个女鬼。我下意识地用包挡在身前,观察了几秒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女鬼”,强装镇定地问道:“是谁?”

    “女鬼”迟疑了两秒,突然开始哭泣。我的心突然“咯噔”一声,意识到这下是真的完了,我几乎是下意识颤抖着发出声音。

    “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