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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负责警戒的范劲松与小刘推门进来了,看到队长林微的脸色有些难看,问:“怎么了?”
林微说对方选择了投案自首。
“投案自首?”二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井然。
林微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嫌犯很狡猾在她没有出示证件之前选择投案自首。范警员惊异的目光就转到了林微的脸上。
很显然嫌犯投案自首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并且也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到让林微脸上发烧的是范劲松眼中内容明显不止这些。
“不管是被捕还是自首,先把人控制起来抓紧录口供!”
范劲松的语气少见的强硬并且情绪颇为不满。
警员小刘给井然上了铐子确认一切妥当之后再看了队长林微一眼。
林微没有说话,他应按范劲松的要求把旁边的一张小台挪了过来,然后铺好纸笔准备工作。
美女的心情糟糕透了。
她从二位同事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不信任。
所有这些细节都嫌犯井然默默地看在眼里。
他知道美女警官的心情很不爽,同时他还能看出眼前那名年长的警官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
身为嫌犯得罪办案警察没有任何好处,但现在的他顾不了那么多,一觉睡了三天,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完全搞清楚自己是谁,警察就来了,他只能在非常有限的已知的条件下尽量摆正自己的位置,避免出现最坏的情形。
每个人都带着心眼,房间的局面变得有些紧张。
录口供的工作开始了,范劲松负责问话,小刘负责记录,队长林微竟然被架空没事可做。
井然觉得奇怪,林微更是尴尬。
……
……
出了医院,左拐三百米有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既然没事可做,还不如选择暂时离开避免尴尬,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林微要了一杯拿铁没有加糖。
下午的时光安静而美好,勺子在杯子中来回转动,咖啡的苦涩与清香在流动的漩涡中酝酿与散发,似乎能让人的思维变得更理性。
入职警队以来,她的职业生涯一直很顺利。
她出身家庭条件极好,父母与家中的长辈都是政府或军方的官员,官场上人脉丰富,滨海区警局的杨局是他父亲的战友。
她从小品尝兼优,独立能力很强,从没有想过要靠裙带关系上位,入警队近三年来她工作一直很努力,工作成绩也很突出。一直以来她自认为刑警队长之位来得正大光明,很显然别人并不这样认为。
此次同她一起前来办案的范劲松年纪长她十五岁,却与她毕业于同一所警校,入职滨海区刑警队已十二个年头做事一向兢兢业业,专业水平也倍受赞誉却一直只挂着副队长之职。
如果不是三年前她这个官二代横空介入也许这个队长之位就是他的,现在看来平日里他嘴上不说但内心终归有想法。
范警官做事认真且为人正直,是一名好警察,林微也觉得他早就应当得到提拔了,但他毕竟没有林微那么好的家庭背景,想要更进一步除了工作业绩之外有时还需要契机。
上个月警队中另一名队长调职去了别的单位,眼下又是考察那些有资历的老警官的窗口期,对于长年工作在基层没有任何背景的刘劲松来说重案要案就是晋升的唯一机会。
眼前这个案子死者是一名外国友人,虽然身份还未确定,但种种迹象都透露出此案绝不寻常,甚至可能牵扯外交事件,如果能在这种大案的刑侦过程中能做出自己的贡献与成绩,那么在刑警大队就能说话硬气。
今天,身为队长的林微很明显把事情办砸了,他们甚至还怀疑是她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故意让嫌犯投案自首的,所以才有了刚才那样的不寻常情绪反应。
林微不是小心眼,一杯咖啡过后她的心情略略好了一些,同时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好让范劲松与手下跟他有同样想法的同事无话可说。
喝完咖啡回到医院,录口供的工作还在继续。
今天老警官范劲松也算终于遇上了对手。
他与小刘二人围着井然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笔录上除了姓名姓别等基本资料之外最终只写下百十个字。
林微问:这怎么回事?
范警员也一脸无奈:“无论我们问什么,他只承认自己可能杀了人,但又说当时太紧张了,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既然投案自首就应当坦白,井然的用词竟然是“他感觉自己可能杀人了”。
很明显在警方眼里这种用词在态度上就有严重问题
但这话井然真心没有说谎,当时的情况他确实什么也不记得。
现在他头脑很清醒,梦境之后他过往二十六年人生经历中任何片断只要他愿意就能马上清淅回想起来,正是因为他能清楚回忆起案发过程全部细节,他才比旁人更清楚这个案子的诡异。
梦就是梦,面对警方他觉得自己不应当说梦话。
所以他只说感觉到自己有可能杀了人。
除了这个原因,他也有私心,他的第二个梦没有做完就被医生一剂药物给催醒了,不然他或许还能知道更多一些东西,现在情况并不明朗,有些事他也无法肯定,那就只能深埋在心底静观其变。
面对打定主意不肯改口的井然,二名警官都无可奈何!
井然也压力重重,却一脸平静!
林微的火气上来了,不顾形象地拍着桌子大发脾气。
“既然选择投案自首就要端正态度,不然只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投案自首能获得减刑,但投案自首后不能主动交待案发全部经过,法官仍然可以将你当做抗拒从严量刑。”
这话即是劝告也是施压!
“不是我不交代,当时确实头脑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不会编故事,你们这是要逼我说谎吗?”
井然的声音不大,只用一句话就把林微的威压化与无形。
林微的手机响了,是杨局打过来的。
电话中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嫌犯苏醒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投案自首,现在正在录口供,不过对方并不配合只说好像感觉自己杀人了但什么也记不清楚。
“嫌犯承认自己杀人了?”
电话对面的杨局长明显感觉有些意外,再问嫌犯的身体情况如何,林微如实回答说虽然晕迷了三天,但醒来后医院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说休息几天应当就没事了。
沉默了几秒。
杨局命令:“既然嫌犯的身体并无大碍,就尽快押解犯人回局里,录口供的事回来之后不迟!”
……
……
井然上了飞机。
受家庭条件的限制,他每次返校或回家都坐最便宜的火车,今天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可惜的是他是戴着手铐上的飞机。
为了不惊动别的旅客,林微他们给了他一副袖珍型拇指手铐,双手置与腹前再用一件衣服遮住,旁边的旅客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名在押的重犯。
飞机准点起飞,井然的心思也开始飞。
透过飞机的舷窗看到天空飘浮的白云还有下方碧绿的丛林与田野,想到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将失去自由,他那看似平静的心湖再次起了波澜。
“地球的风景真美啊!”井然喃喃自语,声音很小。
旁边的林微听到了,扭头看他,眼中满是疑惑。
自从井然苏醒到现在又过去了二十几个小时,他一直处在他们分秒不间断的监视之下,这是她听到他说过的仅有的一句废话。
在警校时林微的研修过犯罪心理学,昨天晚上她又把案情全程反思了一遍,现在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从业以来最强的对手。
身边这个叫井然的年轻人绝不寻常。
他理智而沉稳,心理素质更是远超常人,虽然对方尚在读研,从未涉足社会,但在正面临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时依然看不出他脸上的惊慌。
案情看似简单,但死者的身分还没确定,嫌犯又不肯开口,看似简单的案子仍然扑朔迷离。
虽然对嫌犯井然没有什么好感,一名优秀刑警的职业天性却让她非常渴望揭开这个强大对手内心深处的秘密。
对方刚才的这句话应当有感而发。
用词与口吻却很奇怪,仿佛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地球人。
当然内容都不重要,林微知道当嫌犯触景生情之时,正是撬开他心灵窗口的最佳契机。
这样一想,她端起前面的饮料微微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以聊天式的口吻问:“第一次坐飞机是吧,你老家在山区听说那边正在开发旅游,风景应当更美吧。”
难得美女警官用这么友好的态度跟自己闲聊,井然也意外。
得罪这美女没有任何好处,他也像聊天一样回答:“是啊,如果有机会,以后你来我们家乡旅游我可以给你做导游。”
二人不是朋友,也不是陌生人。
林微这话挑得有心,井然却答得随意,就像二个萍水相逢的旅客在闲聊,看不出任何异常。
虽然开了一个不错的头,主动挑出话来的林微内心却倍感惊异。
因为她知道不管案情怎样反转,井然杀人证据确凿,就算不判死刑迎接他的也将是一段为期不短的牢狱之灾,给她做导游的说法自然只能是无法实现的闲聊。
不过这也恰恰从一个侧面再次印证了对方内心的抗压能力。
闲聊在看似不经意中进行,二个多小时的旅程结束时二人似乎真的成了朋友。
……
……
东海市的天气很糟糕,下机时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能见度很低,三十米以外的景物就看不清楚,如果再晚一点,估计飞机都无法正常降落。
刚从航站楼出来,杨局的电话又打来了。
林微说犯人已押回东海市了。
杨局说他正在市局开会,让她回到警局先别急着下班,一个小时左右他就能赶回来。
听杨局的语气似乎对这个案子特别关心。
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她出差前死者的身份还没有确定,林微觉得案情可能比预料的还要严重,就问: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不会牵扯重大外交事件吧?
“别瞎猜,在我没返回之前你不能下班,市局这边有重要指示!”说完这话,杨局挂断了电话。
林微与范劲松都一头雾水,旁边的井然却隐约感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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