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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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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灰发男人叫毕尔里,是玉碧的未婚夫。\\www.QВ⑸。CǒM/

    "两天前潇湘客栈事变,燕楼里简直乱成一团,那些酝酿夺位已久的人确定楼主失踪之后,马上将水柔柔扶正为楼主,好多人被杀了呢!我们这些妾室们也很可怜,水柔柔根本不会留我们活命,我们是有这个认知的。当下呀,大家各自逃命去!我这个人比较有良心一些,吩咐我家毕尔里别忙着带我回瓦掠国,当初输给叶惊鸿,就说好在他手下当差一年的…"玉碧叽哩呱啦地说着这两天的变化,以及她之所以成为叶惊鸿侍妾的原由。

    原来,一年前叶惊鸿在鞑靼出任务时,遇到了瓦剌武术高手毕尔里,毕尔里亦是一个武斗狂,自然主动对叶惊鸿下战帖。那是一场痛快淋漓的比斗,而叶惊鸿赢了,他的战利品是女人──玉碧。这个自大的男人狂妄到拿他的爱人当赌注,没料到竟是输了!

    叶惊鸿根本不缺女人,即使玉碧是一个大美女!但他仍是收下这个战利品,只为了看毕尔里这个男人屈膝。

    "爷儿这个人行事风格虽然很可议,但是他是个好家伙!他收下我,只为了让毕尔里明白,就算胜券在握,也不该随便拿自己的女人当比武的赌注。我对这一点生气很久了,但是毕尔里是个把自己当天的男人,就算爱我也听不下我的话呀!所以我决定跟爷儿回来,即使爷儿把我还给了毕尔里。毕尔里用自己交换我的自由,一年的时间里任由爷儿差遣。这段时间呢,我就进燕楼吃香喝辣,顺便保护你。"

    没料到玉碧竟是因为这样而来到燕楼。裘蝶心中不无讶异。

    此刻,他们在一处驿站落脚休息。男人们在外头打点与上葯,孙达非租了一间房给她们两个稍做休息打理。

    "其他人呢?"玉碧有毕尔里保护,那其他人又是如何?裘蝶问着。

    玉碧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她习惯向裘蝶要首饰,现下新得手的是一对镶玉耳环。她觉得裘蝶很雅,身上佩带的饰物更是别致,总是忍不住也想拥有,或许,是暗自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她那样的美女吧?

    "我是不知道她们跑哪去了。但我猜呀,那些人也是有奇特的因缘才进燕楼的,但叶惊鸿才不会让我们知道呢!般不好每一个都是幌子,用来隐藏你、保护你的呢…不过,那个千纤一定是例外。她是为了冰魄寒蝉来的,楼主出事之后,她搜括了一些珠宝跑啦,听说还是给抓住教训了一顿。"

    是那样吗?原来…他已经过了对女性好奇的阶段了呀。这些女性的到来,不是因为他的耽色,而都是别有用意的。

    她记得的,在他们有过夫妻之实之后,他像是想印证什么似的,在女人堆里浪荡过一阵子,甚至还把知名花魁给收进来,可惜那花魁进门没多久,便因为自身的无知而丧命于啸风堂的机关之下。

    玉碧又道:

    "你有没有觉得那白夫人有点像你?气韵上的像。但是可惜她永远不会是你,所以她的一番情意只得换到伤心啦。我猜她也是允诺了爷要保护你,但是她的私心其实是想藉机得到爷的心。可怜啦!爷这种人,爱上他是很可怜的。"

    裘蝶轻叹,习惯性的不回应,心思其实已经转到好远的地方去了…他…可好?有没有遇到危险?能否在功力恢复之前成功躲过水柔柔的追杀?

    "叩叩"两声,有人敲门,在玉碧扬声叫进之后,进来的是孙达非。

    "可以起程了吗?"他问。

    "可以了、可以了。我先出去!"玉碧串先出去,准备从未婚夫惜字如金的嘴里敲出一句对她衣饰的赞美。

    裘蝶也动了,将衣架上的白裘披风取下,披挂在手臂上,也往门口走去。

    "小姐…"错身而过时,孙达非唤着。

    她停住。两人比肩而立,她面向外,他对着内。背道,但身体的距离却很近感受得到彼此的气息与呼吸。

    "不管如何,擎风庄永远为你敞开。"他的心──亦然。

    "谢谢。"她只能诚心道谢。能给他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跟着他,日子不会太好过。"纵使明白已经太迟,但仍不放弃努力,他不甘心呀!如果没有那变故,她与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没有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他的真心,她明白。所以愿意对他有这样的坦诚…毕竟这人,这个曾叫裘非的人,是她过去人生里仅剩的牵连呀!

    孙达非紧紧闭上眼,压抑住眼底的苦涩与疼痛。过去的,就过去了,纵使他还活在里头不愿醒,但一切早已不一样了。六年的时间,将她由娇贵天真的千金小姐转变为一个江湖煞星的女人。回不去了,不一样了…

    沧海桑田哪…不是他只手能力挽回些什么的!就算他再不甘心,就算他不愿醒…一切,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不是她的良人;她不是他的宿命!

    "如果,你想离开他,请记得还有我。三十年、五十年,此诺永不变。"

    她叹。以冷淡的声音道:"谢谢。"

    启步往外走去,形态决绝笔挺,不让他看见她眼中曾经垂下泪水。

    这种温情,她感动,但不容形于外。回报他的唯一方法,便是让他死心。

    死心之后,全新的人生才能重新开始。

    ※

    "叶惊鸿,纳命来!"吼声如雷,从草原四方响起。

    这功夫叫"雷霆四方",是无情刀肖违的独家绝招。

    终是有人追上来了。邵离带着叶惊鸿往扬州方向奔驰,并不设想会成功躲过所有人。一定会有人追来的,但至少比待在定远城里,接受成千上百人挑战好。追来的人马分布零星,且武艺有强有弱,每场打斗完后或许还能休息一会儿,是比较合算的计量。

    "是肖违。"邵离与叶惊鸿同时说着,声音自八里外发出。

    他们都没与这个人交手过,顶多风闻此人武艺奇高,心胸狭窄且极其护短,只要他那不成材的小弟肖仁在外头比武输了,他必然不顾自身已有的赫赫声名,就是要讨回"公道",即使对方可能只是个初入江湖的无名小卒,也是不给活路走的。

    "他是谁?"湛蓝从怀中拿出葯瓶,每人分一颗葯道:"这是聚神丹,用以防止被这种魔音穿脑袭击的。"

    邵离一口吞下,回答她的好奇:

    "他是一个来替胞弟报仇的人。"前些日子肖仁在梨花院夺宝不成反丧命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这人会来,一点也不奇怪。

    "邵离,你别管,肖违是我打算一会的对手。"叶惊鸿站起身,走向草原中央静候。

    这里是一处广阔的草原,临着一片湖泊。于是他们决定在此休息,若有敌手追来,这里也不失为上好的比斗场。

    "蓝?"邵离问着湛蓝,想了解叶惊鸿的身体状况。

    "虽然有点勉强,可是没大碍的。后果顶多是再多等几日,他的功力才会完全恢复正常。"她搔搔头。补充道:"我给他吃了许多很好的葯,不知道帮助能有多大,等会儿观察看看。"

    叶惊鸿回头看了湛蓝一眼,难得地笑了。"你名叫什么?"

    可见之前根本没记住她的名字,直到现在才有一点点看得起她。

    "湛蓝啦!"她一点也不感荣幸地回他。突然,嘴儿大张,就要叫出来──

    "咻"!一道迅影飞至,笔直冲向叶惊鸿,利刀霍霍,目标是叶惊鸿的头颅,连打声招呼也没有!

    "铿"!金属交击声轰然而起,叶惊鸿偏头闪过的同时,腰侧长剑也已抽了出来,一招便往肖违握刀的手剌去!要不是肖违反应快速,以刀背抵开,那么他的整只手掌便会不见,绝不是仅仅被削掉一根尾指而已!

    可惜肖违对此并不庆幸,他暴跳如雷!"好你个歹毒的叶惊鸿!居然佯装武功全失,欺骗全江湖!"

    叶惊鸿根本不看他,只是低头看着剑,平稳的呼吸里察觉不出一丝喘。似乎…还可以更快、更强…体内凝聚而起的气,比他想像的更充沛。

    依然是不打招呼,肖违使出绝招,发出狂吼,并趁这足伤人内息的吼声爆出时,冲向叶惊鸿又是一阵狠戾刀法,招招直攻人要害!刀剑织成的银光很快吞没两人,武功差一些的人,根本看不清打斗状况,只觉得眼花──这是湛蓝的困扰。

    "大哥…"她懊恼地叫。

    不过邵离的眼光突然从打斗的两人身上移开,凝眉看向西方。有人来了,从定远的方向追来了。为数不少。

    "谁来了?"湛蓝虽然看不到,但感觉得出大哥的戒备。

    "哇!"当肖违被打飞的同时,西方扬起的漫天尘烟也奔近了。昏死过去的肖违如破布般跌落在马蹄前方──在水柔柔面前。

    但没有人多看那具失败而奄奄一息的躯体一眼,所有燕楼人的眼光只放在打败肖违的人身上,惊恐地认知到一件可怕的事实──叶惊鸿,已经恢复功力了!又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江湖煞星了!

    只有水柔柔没看向叶惊鸿,她看的,是邵离。

    但邵离看的,是身边的湛蓝──因为湛蓝突然抱紧他手臂,一副占有的模样。

    包多的人来了,那些想夺得冰魄寒蝉的人也到了!虽然有许多的人因为追查方向错误,有的往凤阳去了,有的南下应天,更也有西去开封的…分散的结果,致使出现在这里的夺宝者,大概只剩三成人数。但也够瞧了,算算肯走有一百人以上。

    气氛,肃杀而沉默。满场的人,却无一丝声响──

    "哼。"叶惊鸿在一片寂静里率先冷笑出声。

    "叶惊鸿,你这个江湖煞星在笑些什么?"有人忍不住叫嚣出声。甚至倚老卖老地以江湖耆宿的口吻代表所有人发言:"别说我等以多欺寡,冰魄寒蝉乃江湖至宝,有德者得之!数月前你卑鄙地自富西城夺走冰魄寒蝉,今日我等前来向你讨个公道。你别当江湖人全怕了你,多行不义,总会有人出来行侠仗义,这才是江湖的──你做什么!"骇然尖叫,破坏了原本低沉严肃而权威的身段。

    不只是他尖叫,所有人都尖叫出声──"不要!"

    一只丰脂白玉晃荡着,白玉上头穿了根红丝绳,红丝绳危颤颤地勾在一根屈起的指头上。而白玉的下方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在所有人的惊声尖叫之下,白玉被恶意地抛掷而去,目标正是湖泊中央──

    "不要呀!"惨叫!除了惨叫,群雄无计可施!

    "咚──"白玉落水的那一瞬间,数十道迅影飞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抢救着,忽然"哗啦"的水声阵阵,随着一记水烟炮的爆破声起,湖中央的人被炸得七歪八倒,全成了落汤鸡,狼狈地在水里挣扎着。

    这时,只有一蒙面人全身而退,张狂大笑──

    "哈哈哈,冰魄寒蝉是我的啦!"那蒙面人非常机伶,飞窜上一匹快马的同时,还向后方洒了一大把迷烟炮。一时之间,方圆三里伸手不见五指。

    等众人又重见光明时,那夺宝者已经远扬!但是有一大半不死心的人已经追上去了,纵使知道追着的机会渺茫,但是谁会甘心宝物就这样被叼走呢?在他们已经辛苦这么久之后!门都没有!

    "是谁!"一些还没追过去的人怒吼着,吩咐子弟兵道:"快去查查江湖上谁是擅制火葯的人!这是重要的线索!"

    "是龙帮!武昌龙帮的龙十七擅制各式火葯!一定与龙帮脱不了关系!"有人突然大叫,叫完也马上起程,不想落人之后。

    而他这么一叫,果然使众人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龙帮里有制火葯的高手,刚才那两种火葯罕见到简直像是有刻名字似的,一被使用就知道必然出自龙家!如果这样仍叫做"证据不足",那么地上的火炮灰屑纸片上印的那个"龙"宇,便是不容抵赖的铁证了。

    目标确定,马上南下武昌,叱!

    所有寻宝者都走了,连说个威风的场面话来退场也不肯。时间宝贵,哪还记得有个江湖煞星要诛灭?更别说这个江湖煞星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多危险呀!

    燕楼的家务事,留给燕楼自己解决啦!

    他们一点也没空…呃,不!是一点也不想多事!

    ※

    邵离的头有点疼。所以他伸手揉着太阳穴。

    "嘻!"湛蓝在笑,为这荒谬的结果而笑。

    "蓝。"邵离没有心情陪她笑,也不想看她笑。

    "大哥,这下你轻松啦,那冰魄寒蝉没你的事啦。"

    "抢走那东西的人是龙家人。我不能不理。"事情才多着呢,他想。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我们也去呀。走嘛!"她摇着他手臂,缠磨着撒娇,不想让他的眼光移到别的地方去,只想让他看她,只看她就好了。

    邵离不明白湛蓝怎会突然这么爱黏人,但眼下这情况,不是说想走就能走的,虽然他从不介入、也厌恶介人别人的帮内事,但他对叶惊鸿有道义上的责任,在他功力末恢复前,势必要破例沾上这样的…

    "邵离,你走吧。这是我燕楼的事。"叶惊鸿缓缓开口。

    "叶楼主──"

    "你的顾虑如今已不存在了。"叶惊鸿偏头对他一笑,聚气于掌,往地上一挥,"碰"地一声,地上出现好大一条缝隙。那是丰沛的内力所切击出来的。向邵离证明他的身体全然无碍。

    "蓝?"邵离不太确定叶惊鸿说的是不是事实。

    湛蓝想了一下:"那些葯令他现在的内力比平常更强三成,这一场比试不必担心。可是这样勉强下去的话,以后恐怕得花更多时间调理身体哦,至少要三年。"

    她掏出一瓶葯走到他面前道:"这给你,对功力的恢复助益很大。"

    "你要什么?"叶惊鸿问。

    "交换你取消跟我大哥的比武之约。我大哥从来就不想跟你比武,你不要藉着我下你毒的机会逼他啦。"湛蓝当然是有交换条件的。

    叶惊鸿扬眉?不是很想要的样子。

    "我想跟他打,胜过想得到这葯。"

    "你真有这个心,永远不怕找不到机会,但是不要用这个理由,我跟你的恩怨,我自己解决。"她最清楚他的身体状况啦,他会接受的。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当然会呀,你现在看得起我啦,就会愿意跟我交易。"湛蓝点头。

    叶惊鸿笑了,不得不说这天真的丫头颇为聪明,有意思。没说什么,他接过葯瓶,便算是交易完成。

    "快走吧!邵离在,太过影响水柔柔,我不要他在。"

    "我也不要!"湛蓝点头,转身跑回邵离身边,"大哥,我们走吧!你对叶楼主已经没有责任了,短时间之内他也同意不找你打架啦!"

    邵离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的,但…终究是没说,只对叶惊鸿拱手为礼,当作道别,然后转身而去。

    不是不知道有一双幽怨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的,但是他不想、也不愿对上。他只看着湛蓝,由着她拉他走向系马的树干,上马,然后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无情,有时才是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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