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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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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七并没有把小九抱回红家,而是带回了杀手楼。Www.qВ⑤、COm//

    他一路沉默地忍耐著,被众侍女吱吱喳喳著急埋怨地进了云天合,来到红木眠床前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柔软的被褥里。

    “让她好好睡一觉,醒了后服侍她好好洗个热水澡。”他站起身,环视著侍女们忧心又疑惑的脸色,微皱起眉,“什么都别说,去准备碧玉清凉膏和干净的帕子,再吩咐厨子炖一帖安神宁气消炎的补葯,还有,炖一盅人参鸡汤。”

    “楼主要吃的吗?”剑秀饶是忧心仲仲,依旧忍不住促狭问道。

    他瞪了她一眼,继续道:“派人到红府知会表姨丈公一声,就说九小姐今儿会在楼里留宿。”

    “楼主,你终于想开啦?”侍女们眼睛一亮,纷纷笑开了眉。

    这就是治家不严的后果。

    他咬牙切齿地道:“立刻去办。”

    哎呀呀,楼主真的不高兴了!侍女们也不敢再捋虎须,见好就收,连忙各自忙去了。

    剑秀忠心耿耿地侍立在一旁,拧了条清凉的帕子,轻手轻脚地替小九擦拭掉脸颊上的灰尘脏污,在擦到她被打破微肿的嘴角时,禁不住心疼地低呼。

    “九小姐怎么会弄成这样?谁好大的胆子敢打她?”

    一提起这个,蓝七的胸口又绞拧成一团。

    “以后我会让鹰组人马不分昼夜,暗中轮流保护她。”他缓缓坐在床畔,怜惜心痛地替她拨开垂落颊边的一绺发丝,指尖在触及她青肿的脸颊时,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虽然未伤及内腑,外伤却著实不轻…

    “一定很痛吧?”他怔怔地凝视著她的脸蛋,沙哑地低问,“从今以后我绝不让你再遭受这样的痛楚和危险,绝不!”

    剑秀感动又不忍地看著他自责的脸庞,还有躺在床上伤痕累累、楚楚可怜的小九,暗暗叹了一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如果楼主早点良心发现,对待九小姐好点就好了,今儿也不会自疚得那么痛苦。

    “楼主,待九小姐伤好,你们俩也差不多可以成亲完婚了吧?”剑秀忍不住问道。

    “我不会娶她的。”蓝七头也未抬,专注地盯著昏睡中的小九。

    什么?!

    “可是楼主…”剑秀下巴险险掉下来。

    “我只说会保护她,没答应要娶她。”他淡淡地道。

    剑秀差点晕倒。

    楼主究竟在想什么啊?他对任何事皆精明干练洞悉透彻,为何偏偏对自己的亲事固执偏见至此?

    她就是想不明白,到底九小姐哪一点令他不满意了?难道就因为亲事是旁人订的,不是由他自己选的,所以他便心存成见,十六年来绝不改变?

    早晚有一天,楼主会自讨苦吃的。

    “唉。”剑秀摇了摇头,无奈地捧起水盆。“婢子再去换盆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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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小九终于睡醒了,舒舒服服地洗过了热水澡后,换过一身柔软丝滑的蚕丝锦缎月牙色袍子,倚坐在床头乖乖让蓝七为她上葯。

    “九小姐,你的眼圈都黑掉了。”他不忍卒睹地道,将一根沾了碧玉清凉膏的棉絮棒子轻轻地擦过她脸上受伤之处。

    看见她脸上的青紫,害他又想冲进大牢痛殴那个该死的烂蝴蝶一顿。

    “嗯,我现在可以明白浣熊的心情了。”小九一本正经道。

    “噗!”他一个手不稳,棒子差点戳进她鼻孔。

    “哎呀,我全脸上下就只差没流鼻血,你该不会想替我补全这一项吧?”小九心惊胆战,本能地往后缩了下。

    “没戳中你吧?”蓝七有些慌了手脚,急忙打量她的脸蛋,嘀咕道:“伤成这样你还嫌不够精采吗?什么时候了还能说笑?”

    他一颗心从中午到现在始终未能安稳归位,脉搏奔乱,头晕欲裂,这对一个早晨还严重宿醉的男人来说,真是有些残酷…他在心里叹口气。

    “没那么严重,血流一流涸旗就干了。”她倒是很想得开,想笑,却扯痛了破掉的嘴角,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嘶…哈…疼疼疼。”

    “快闭上嘴巴,你想吓死我吗?”眼见她嘴角又微微扯裂,他不禁一阵心慌,忙将整瓶子葯膏往她嘴角抹去。

    小九赶紧闭嘴,免得他紧张过度,把整瓶葯倒进她嘴巴里。

    外敷的葯拿来内服,可就有点不妙。

    所以她乖得像个小孩,由得他一遍又一遍地为她上葯,就连没受伤的肌肤都敷上了淡淡清凉的葯膏。

    “我的脸颊没流血。”被糊了满脸都是芳香沁凉的葯膏,她有点不习惯地偷偷提醒他。

    “都淤紫了,还没流血?”蓝七白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替她“敷面”。

    “噢。”她虽然想抗议,心底却不禁泛起了甜甜的暖意。

    呵,如果受伤就能得到七哥哥这样的细心照料,那么以后她应该天天出去找人打架,打得浑身挂彩再来向他撒娇。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傻蛋,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他又有一阵叹气的冲动。

    “那个该杀千刀的色狼,怎么忍心对九小姐下这样重的手。”在一旁的剑秀越想越气。“把他押送官府真是太便宜他了,咱们杀手楼对这样的败类向来一刀了事的,九小姐,你也太好脾性了,对那种人渣还求什么情?”

    “国有国法嘛。”她怕痛,却还是洋洋得意地笑道:“不过我也打得他很惨。我想想哦…先是揍歪了他的鼻子,然后抓花了他的脸,再来是咬得他手臂上满是血…最后那一记重踢,唉,真是太过瘾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打起架来这么有潜力,早知道该学点武功的,也许有朝一日她也能够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

    黑眼圈女侠见过没有?很帅的哩。

    “你还笑得出,真是的,婢子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后可是担心得要命,深怕你以后心底会落下阴影…”

    “什么影?”她一脸茫然。

    “咳。”剑秀呛到,随即笑叹,“看来是婢子多虑了。”

    你看吧!蓝七不说话,却给了剑秀一抹了然的眸光。

    “你放心啦,没那么糟糕的,没理由人家伤害我,我还拿他的过错来惩罚我自己。”小九笑完后,仍然不免有一丝心悸。“不过如果他当真侵犯了我的身子,我以后就没脸再见七哥哥了。”

    蓝七捏著棉絮棒子的动作蓦然一顿,眼底掠过一抹怜惜疼楚。

    “我不会这么想。”他低声道。

    她会遭遇这样的丑恶可怕的事,一切起因都是为了他,他又怎么会因她白玉蒙垢就嫌弃她?相反的,他还会更加怜爱疼宠照拂她。

    “可是如果我真的不贞不洁了,也只有死路一条,是再没有资格嫁给你的。”她被打成这样还不难过,但只要想到险险就无颜嫁给他,小脸瞬间蒙上了深深的恐慌阴霾。

    闻言,他只觉宿醉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心悸、难受汹涌地塞满了胸膛。他用空著的左手轻轻抚摸著她的头,无言以对。

    他可以向她保证吗?不。他心疼她,怜惜她,却不能说服自己这就足以构成娶她的要件。

    “你想喝口熟茶吗?”他深吸口气,故左右而言他。

    小九脸上闪过微微失望之色。

    楼主真笨,现在应该要向九小姐拍胸脯保证兼求亲才是啊!剑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去。

    靶情的事岂是她这旁人三言两语就理得清的?唉。

    “对了,七哥哥,你当真没把那个色魔打死吧?他是真的被捉人大牢没错吧?”小九忧心地问。“打死了人可不好,是要吃重罪的,就算是为我报仇也不能牺牲你自己的自由啊。”

    “我没有。”他淡淡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很想,想得要命。

    “天下间只怕还没有人敢洽杀手楼楼主的罪,人人都知道杀手楼杀的是该杀之人,从未有冤枉过半个好人。”剑秀与有荣焉地道。

    “嗯咳。”他微皱眉头,脸上有一丝绯红与不自在。

    小九支著下巴,蓦地陷入沉思。

    “怎么啦?想什么呢?”上完了葯,剑秀好奇研究地看著她。

    “我只是在想,以后我需不需要也出任务去杀坏人呢?”小九很认真严肃地考虑著这个问题,忧愁地仰望著他,“我要吗?”

    “你的脑袋瓜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蓝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感无奈地叹了口气。

    懊忧心的事不管,八竿子打不著的却煞有介事地当作一回事,换作是一般女子,眼下最忧愁的是这张淤紫红肿的脸蛋,深怕日后恢复不了原本美貌。

    就只有她,就连忧虑烦心的事都那么与众不同。

    剑秀嘴巴大张,半天后才找回声音。

    “呃,你多虑了,这种小事交给那一百零八个杀手去办就是了,哪里需要惊动到九小姐呢?”而且只怕她也不及格吧。

    “还好,还好。”小九大大松了一口气,对著蓝七和剑秀露出释然欣慰的笑容,“我还以为不杀人就嫁不了你呢,吓得我。”

    她连杀只鸡都不敢了,更何况杀人?不管是坏人恶人还是烂人,她都没那勇气和胆子硬生生给他砍下去。

    幸亏当蓝七的妻子不需要“夫杀妇随”,要不然她这辈子想嫁他就真的比登天还难了。

    “你…”蓝七已经被搞得头晕脑胀,哭笑不得。

    剑秀识相地悄然退下,留下他们这对未婚夫妻独处。

    “现在觉得好点了吗?”他搁下棉絮棒子,关切专注地端详著她的小脸。

    “好了、好了!”她感动得乱七八糟,拚命点头。“全好了。”

    七哥哥难得对她这么好脸色好态度,天啊!受这点小伤能换得这样的温柔待遇,她真是觉得自己赚到了。

    “不过短短半日间,哪能全好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眼神不禁漾动著笑意隐约。“傻气。”

    “呵呵呵…”她高兴到极点,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坎塞满满都是暖洋洋甜丝丝的感觉。

    七哥哥可有一丝丝喜欢她了吗?

    也许她真的蒙天怜见,终于否极泰来喜从天降了。

    “下次不准再独自到郊外。”他边收拾著医箱边说。

    “咦?什么?”她大梦初醒,挖了挖耳朵。

    “我说,下次不准再独自到郊外。”他紧蹙眉头,再次重复。“你知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我不见得救得了你。”

    “可是今天是因为你想要吃…啊!”她忽然大叫一声,小脸惊慌。“我篮子里的蕈菇!蕈菇没带回来,哎呀!”

    看著她在那儿扼腕跺脚、摇头叹气连连,蓝七真想掐死她或是狠狠封吻住她的小嘴。

    吻…吻她?!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震慑住了。

    “搞什么鬼。”他心乱如麻的啐了一声,又用力摇了摇头,甩去这份陌生慌乱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够复杂了,他一点都不想再揣度分析这窜流过胸口的东西是什么。

    小九却以为他指的是她办事不力,不禁越想越难受。

    “我真是没用,连摘个蕈菇都会遇到色狼,一篮子的草菇都忘记带回来,说好要熬碗草菇粥给你吃都办不到。”她小脸低垂,深深地沮丧了起来。“唉…”

    他的心微微一揪疼,有些促然不安地道:“是我的错,不是你。”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你越这样我越难过。”她叹了一口气,小脸上大大的黑眼圈益发黯淡。“唉,烦死了。”

    她愁眉苦脸的模样逗笑了他。

    “傻蛋。”他失笑,轻敲下她的脑袋瓜。“有什么好烦心,不就是一碗粥罢了,何必这样认真?养好了身子,以后你有的是机会熬几百碗的粥给我吃。”

    她猛然抬头,一时间看呆了。

    他在笑?他真的在笑,他、他笑起来真的好迷人、好好看呀!

    小九瞬间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只顾呆呆地盯著他。

    “怎么话呢?哪儿疼?”他眉眼闪过一抹掩不住的困惑焦灼,大掌轻按著她的额头,忧虑地道:“是不是头晕?想吐?除了脸上和手臂上的伤以外,还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你快告诉我!”

    “我很好,全身上下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她痴痴地凝望著他,声音低哑轻柔。

    蓝七松了口气,惊惶失序的五脏六腑总算又回归原位。

    “七哥哥,你人真好。”小九又叹了口气,“你要是天逃诩这样待我,我一定欢喜死了。”

    “我平时待你不好吗?”他挑眉问,明知答案是什么。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好。”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怯怯地道。

    知道是一回事,被直接点名听在耳里又是另一回事,他一张俊脸有些尴尬地辣红起来。

    “对不起。”他直视她的双眼,诚挚地道歉。

    她摇了摇头,眼神温柔若水。“七哥哥,别这么说。我现在全明白了,你心底实在是待我很好很好的,以前我不懂,误会你讨厌我,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才对。”

    一阵深深的愧疚和心疼鞭过了他的五脏六腑,他闭了闭眼,瘩哑地开口。

    “你真傻。”

    他从来没有对她好过,今天稍示一丝温柔,她就感激得如获天大恩惠。

    蓝七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那么真实深刻地体验到自己原来是个大混蛋。

    他心头翻腾悸动,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小九轻轻地伸出小手掩住他的唇,清灵楚楚的眼眸盈满心满意足的微笑。

    “嘘…”她痴痴地望著他。

    足够了,此时此刻她宛若身在云端梦境里,已不需要千言万语来多做解释,为了他这一刻的温柔,纵然要她粉身碎骨,她也无怨无悔、此生无憾了。

    她的眼神彻底地击溃、融化了蓝七坚如磐石的理智与戒备,他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勾入臂弯里,在彼此后悔之前,俯下身低头封住了她柔软如花瓣的唇。

    小九低喘著,头一晕,一阵与恐惧无关的熟浪战傈窜遇背脊,刹那间全身酥麻地瘫软在他强壮的怀抱里。

    他深深地、缠绵地品尝著她、吸吮她芳唇幽香的娇甜味道,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直到天旋地转。

    他的心跳和她的逐渐交缠成一块,卜通、卜通…再难分开。

    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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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九足足在杀手楼里养了三天的伤,蓝七的灵丹妙葯真有效,她脸上的伤和淤青只剩下了淡淡的影子,不仔细注意是瞧不出来的。

    但是自从那天他冲动地吻了她之后,接下来她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了。

    伤快痊愈了是件喜事,但她心底却乱糟糟忐忑失落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七哥哥吻了她不是吗?这就表示他已经真心真意地接受她了,不是吗?

    她那天晚上欢喜得怎么也睡不著,嫣红著的小脸回味那怦然心动的一吻,又兴奋难耐地伸出手指盘算著,再过不久七哥哥一定会主动对她提亲事了吧?

    可是她的欢喜在第二天、第三天便落空了。

    第三天午后,她还是没有见到他,却看见剑秀满面歉然地捧了一盒子的物事进来。

    “九小姐,这是楼主吩咐让你带回去补身子用的熊胆、人参和灵芝。”剑秀略一顿,咬著下唇惭愧道:“对不起。楼主要我们备好了马车,待会就送九小姐回表姨丈公老爷那儿。”

    小九正失魂落魄地绕指把弄著那天他无意中落在她衣衫上,被她拾起的一根青丝,闻言如遭雷击。

    她的心像是被高高地摔落打碎了…泪水迅速冲进眼眶,她呼吸低促,语音脆弱无助地抖动了起来。

    “为、为什么?”他怎么要赶她回家?

    他俩之间不是大事抵定了吗?

    “楼主想必是怕表姨丈公老爷担心。”剑秀勉强一笑,心虚难受地安慰著她。

    “那么…你可曾听他说过,何时要去我家提亲?”恐慌在她的胃里纠结,她试图抓住最后一丝丝希望。

    剑秀哑口无言,手足无措。

    “我明白了。”她的手脚顿时冰冷成一片。

    她的人、她的心此际在濒临绝望与崩溃的边缘岌岌可危,只要稍稍风大些,就随时会坠入悲痛凄苦的万丈深渊中。

    而推她一把的,就是她心心念念深深爱慕著的未婚夫吗?

    不!

    她不愿相信他会那么无情,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有魄力的男人,怎么可能在给了她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与希望后,又残忍地亲手摧毁掉一切?

    小九在发抖,抖动得完全无法自抑。

    “九小姐,你别这样,你、你的脸色苍白得好可怕。”剑秀扑过来抱紧她颤抖的身子,不禁鼻酸落泪。“事情还不到绝望的地步,你千万别失去信心啊,我想楼主终有一天会想明白的,他会知道你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依归,最适合的好女子,他会明白过来的。”

    “他这三天…是不是在躲著我?”她轻轻问,泪眼朦胧。

    在问出口的同时,她心底深处早已知道了答案。真相是那么样地伤人,毫不留情地对著她当脸甩了过来。

    “当…当然不是这样的,楼主是因为有要事在身,所以才没来见你。”剑秀说著善意的谎,只是仓皇紧张的神色怎样也骗不了人。

    换作是以前,小九会选择全盘相信,催眠自己也催眠别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再也不想自欺欺人了。

    她努力想咽下淹到了喉头的酸楚绝望,想要潇洒一点,大方一点,她不脑妻,所以只能笑。

    否则,连她自己都会鄙视这个无能的自己。

    只是笑…真的好难好难。

    “啊,我的确该回家了,我爹会担心,叔叔伯伯们会担心,胖胖会担心,兰心也会担心。”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接著站了起来,像是急著要走,却又如同迷途的孩子般,茫茫然不知该往何方。

    现在走吗?微笑著走吗?还是大笑著走?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胸口冰冷沉重的痛苦击倒她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坚强伪装。

    “九小姐,不忙著走,你…要不要无吃点点心再回去?还是再换一次葯吧,好不好?”剑秀看得心疼极了,伸手轻轻牵住了她。

    “早走晚走还是要走,终不能永远留下来不走。”她口齿突然无比清晰,语气平静地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哭也没用,是不是这样呢?”

    “九小姐,你不要这么说。”剑秀见她这样,反而越发心如刀割。“你这样婢子好难过。”

    “我真的该回去了。”因为她的痛苦已濒临溃堤边缘,就算痛哭也得回家哭。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她没有理由把人家家里弄得愁云惨雾、哭哭啼啼的。

    “我送你。”剑秀眼见挽留不住,只得泪汪汪地道。

    小九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麻痹抽离的状态,她忽然奇怪地望著剑秀泪流满面的脸,“怎么了?反倒是你哭了呢,没什么事的,我不过是回家,又没有要去闯龙潭虎穴,别担心了。”“九小姐。”被她这么一说,剑秀心一酸,越发抽抽噎噎起来。

    “乖啦乖啦,没事,快把眼泪擦一擦,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去吗?哭得眼都肿了就不漂亮了。”她反过头来安慰剑秀。

    “呜呜呜…”

    小九叹了一口长气,神色黯然。

    如果她也可以像剑秀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就好了。

    哭出来至少胸口不会紧得那样疼,疼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努力笑著走出云天阁,走出杀手楼,却怎么也走不出那漫天盖地而来的痛楚,更走不出那萦萦牵挂著每一寸灵魂深处的相思。

    她的背影无比萧瑟,仿佛不胜寒苦。

    而在一丛比人高的蔷薇花架后,蓝七怔怔地,心痛莫名地目送著她离去的身影。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修长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著。

    自责、怜惜、伤痛、犹豫和自厌…种种情绪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心脏,他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他没有权利这样伤害她,却还是纵容著自己这样做了。

    “我这算哪门子的君子?”他神情惨淡,低沉沙哑喃语。“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才对。”

    但是他蓝七一旦作了任何决定就不再回头,不管有多么后悔,咬牙也得承受下来。

    “像我这样的坏男人根本没有资格娶你为妻,你嫁给我不会有幸福的。宁可你现在恨我,也不要你将来终生哭泣后悔莫及。”他喃喃低叹。

    但是这话说服得了别人,他说服得了自己吗?

    在这一刹那间,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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