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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外围,禁军皆披坚执锐,层层把守。入了大内,便见裹着锦缘小帽、着锦络缝宽衫的御前军拿着银裹头墨漆杖子在四处巡逻。
秦定漠比唐之澜晚些时候到大庆殿,他刚踏进大庆殿,才发现殿中早已来了许多官员,其中几人,同他穿的一样,皆是皂缘绛袍,这也同唐之澜一样。
秦定漠天生就有种“独特”的气质,这种人,你就算把他扔在人海中,还是不会“泯然众人”矣。
他一入殿,便引去了不少人的目光。
“安北。”秦定漠听得有人唤自己,原来是他的姐夫谢云玉。
“哟,原来是秦王爷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谢云玉旁边一人比他还要先一步走上前,这人留着山羊胡,一双小眼睛堆挤着,一笑这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安北,这位是御史中丞范志范大人。”谢云玉对秦定漠说道。
这就是那贪财如命的范志,秦定漠心里暗想着,面上却依旧笑语:“原来是范大人。”
范志一双眼睛虽小,却精得很,上下转溜着把秦定漠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心里不知盘算些什么。
“安北,这位是枢密使刘青峰刘大人,这位是副都厢军统领田解进田统领。”谢云玉顺势将那旁边两位也一并介绍给秦定漠了。
“刘大人,田统领。”秦定漠微微颔首。
那刘青峰和田解进两人也不说话,只是回礼。刘青峰是个铁面无私正直又古板的人,从他面相上便可看出来,他皮肤黝黑,眉间隐隐有道皱痕,那是常年累月紧缩眉头形成的,嘴唇习惯性抿紧,不轻易露笑。
与他相比,身旁的田解进看起来似乎要好相处得多。他虽也未言语,但脸上露出些淡淡笑意,已至中年,他鬓间星星点点白,脸上也起了一些细细皱纹,只是若不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几人寒暄间,突然,闻得大庆殿前钟鼓楼上一声鸡鸣,其后鸣鼓一下,一人高唱道:“五更至——”
殿中肃然,顾启明着红色龙袍至,他身后跟着的是张相还有一名少年郎。那少年皮肤白皙,凤眸薄唇,左眼角下一颗泪痣更是勾点无限风流韵。
见张相离开了,顾启明便阔步往这边走来。
“安北。”这是顾启明第二回见秦定漠,他依旧心心念念召他进宫同自己聊天教自己习武。这旨意迟迟未下,不过是因为他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罢了。
“皇上。”秦定漠几人一并行礼。
“哦,阿明,这位便是秦王爷?”顾启明边上的少年郎出声。
“对,表哥,这位就是那厉害得不得了的秦王爷。”顾启明颇为兴奋。
江隐庐知道他这个表弟为何如此兴奋,不过是那人实现了自己终身求而不得的梦罢了。
当年在江宁时,顾启明不过是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嚷嚷着要习武的小少年,等真正拿了刀枪,他却是个假把式,一招半式反反复复都练不会,竟是个“武学奇才”。
江隐庐常笑他,空有一腔热血。顾启明不在意,扬言他要上战场斩尽寇贼,江隐庐只道你莫吓哭叫人逮了去。顾启明傻笑。
他的傻表弟啊,入了这昭京府,人心算计,被人当棋子来摆弄,教他这作表哥的如何放得下心呐。
顾启明此时是难得的开心,说话也随意。范志趁着圣上高兴又连拍了一些马屁,那刘青峰站在一旁,一张脸更加铁青。
突然,顾启明收住笑意止了声,原来张相正往这边走来。平日里,张相像书堂里严厉的老师般,教他为帝王者,言行举止皆须端重,若今日叫张相瞧见了自己这副模样,少不得又要挨他一顿敦敦教诲。
“皇上,时辰到了。”张相不怒自威。
顾启明诺诺点头,全然没有帝王该有的气度。
这一举动落在张相眼里,他面上的威严又多了几分。
顾启明虽然软弱,但心思细。他察觉到了张相的不悦,便硬将腰杆挺直了几分,在众臣的注目下走出了大庆殿。
可这硬撑起来的气势出了大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见殿外,齐若武一身戎装,持着把画戟立在那里,在他身后,禁军和御前军阵列两排相峙,一边是铠甲刀枪,一边是宽衫黑杖。后者无论是气势还是数量上都远比不上前者。
“这,这……”顾启明嗫嚅着,下意识的便要往身后人后边躲。
顾启明在秦定漠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袍,秦定漠上前一步,挡在了齐若武与顾启明之间:“齐统领这是要作何?”
昭国大内向来是由御前军巡守,禁军不得诏令不能入。这回齐若武不仅带禁军入了大内,还执着明晃晃的武器站在圣上面前,可见其已是万分骄纵!
齐若武不作答。
两人相对,钟鼓楼上传来一声鼓鸣,鼓声响,曙光从天边亮起,那水墨天边燃了一把火,那火在跳跃着,内焰微暗渐变至外焰明亮,迸溅着,阳光喷薄而出,洒在秦定漠与齐若武身上。
齐若武虎目睁大了几分,攥紧手中画戟,鼻子里哼出一声,“秦王爷这又是要作何?与我比试比试?”作势便要拉开胳膊,挥动画戟。
他言语里满是挑衅,根本未把在场所有的人放在眼中。
天边那把火燃得更烈了,半边天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同齐统领比试,本王倒是很乐意。”秦定漠却是噙着笑,不紧不慢地答着,他眉梢沾着曙光,勾勒得一双眉眼更加疏朗。
“不过,今日乃皇上郊坛行礼之日,更何况在这大庆殿比试终归不妥。不如,改个时日,等正月禁军在宝津楼演百戏的时候,我再同王爷比试。
微臣斗胆,到时候还请皇上替我和齐统领做个见证,也劳烦张相和诸位大人了。”
他转身,微弯腰,拱手向躲在身后扯着他衣袍的顾启明道。顾启明未想到秦定漠会言及自己,齐若武骄纵,他向来也怕这齐若武,方才出殿见那齐若武持画戟站在那处,以为他是要谋反了,更是害怕得不得了,颤颤巍巍地躲在秦定漠后头。
此刻,他喉头发紧,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像是一团棉花噎在他喉头,让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