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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华问白木杨：“这些人，经常来吗？”
白木杨点头：“嗯，农活做完啦，闲的没事的时候，就会来我们学校闹上一出，这五年，我都习惯了。”
夜之华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五年，那岂不是闹了很多次。“每次，你们都是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的，那岂不是流了很多血。”
白木杨觉得夜之华这问题真的很傻，摇头：“怎么可能，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苏校长出手打人，这法子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用。”
夜之华：“那以前都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白木杨：“忍气吞声。”
忍气吞声？那，夜之华这就想不明白了，过去的五年都忍过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大爆发了。“五年都忍了，怎么突然就不忍了？”
白木杨看着夜之华，眼睛里的意思很明确，怎么不忍了，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夜之华有点小心虚，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先挑起的战争。她想起来那对干仗的夫妻，说不定还真的是呢。
难不成苏校长是看见自己这么猛，所以受了启发，才会兵行险着，干了这么反常的事情。只是，有一点夜之华还是不太明白，不懂就问，她直觉如果自己的问题得到了解答，那么这所学校的秘密也就跟着解了。
“木杨，我还有一个疑问，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害怕苏校长的血，难不成这村里的人都晕血？”
白木杨觉得夜之华的脑回路真的很清奇，晕血又不是传染病，这村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都得了这个病呢。
“因为他们以为苏校长有艾滋病。”
艾滋病？
夜之华的脑子突然就嗡的一声，陷入了死机的状态。
愣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白木杨以为她昏过去了。“夜老师，夜老师，你还好吧？”
夜之华的这个反应，多多少少让白木杨有些失望。虽然这种表情，他见得多了，也习惯了。可是，从夜之华的脸上看到，却觉得格外的刺眼。
夜之华回过神之后，很认真的看着白木杨，然后问他：“你刚才说的是艾滋病，我知道的那种艾滋病，至今无药可治的绝症，艾滋病？”
白木杨点头：“是，就是你知道的艾滋病，无药可治的传染病。”
白木杨特意在传染病这三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因为他知道可怕的不是艾滋病这三个字，也不是绝症这两个字，只是因为艾滋病是一种传染性的绝症。
人们害怕艾滋病，也是因为它会传染而已。
夜之华想到那些人刚才骂的那些话，咽了咽口水，然后又问了一句：“所以，我们学校里的这些孩子，也都是艾滋病患者，所以那些村民才会骂他们不干不净的杂种。所以，他们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赶走这些孩子？”
白木杨点头：“是，这些都是真的。你不是问过那些孩子，为什么会吃药吗？因为他们都患有同一种病，艾滋病。”
夜之华想到自己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和他们自然的接触，想到这所学校，乃至这整个村子，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心里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
她心里一阵阵的后怕，现在，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刚才那群村民了。原来他们的恐惧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原来，他们并不是穷凶极恶，就只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
她心里气急，又问了一句：“你呢，你也是，还有李师傅，你们都是艾滋病患者吗？”
夜之华眼睛里的嫌弃，刺痛了白木杨。他没否认，“是，我们都是，你怕了吗？”
夜之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她反问白木杨：“难道我不该害怕吗，你们为何不告诉我？”
白木杨：“因为你没问过。”
夜之华觉得白木杨这就是在强词夺理，这种事情难道是自己不问，他们便可以隐瞒的事情嘛。他们这和欺骗有什么区别，她颤抖着手指着白木杨，亏着自己在几十分钟之前，还义正言辞的说他比谁都干净，想不到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竟然被这些人给耍的团团转。
“我问了，你们就会如实的回答我吗？明知道这些天我有多不安，明知道我暗地里打听有关这学校的事情，可你们谁都没有主动告诉我，说的好听，你们这不就是欺骗吗？”
白木杨无可反驳，他看着几近失控的夜之华，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只是，他才刚刚挪动了一下脚步，夜之华就下意识的往后退出了好几米的距离。
白木杨站在原地不再动弹，眼看着夜之华跑走了，也没有去追她的意思。
夜之华一边跑一边流泪，如今所有的一切终于都通了，为啥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苏下说这些孩子不适合剧烈的运动，为何他会说这些孩子眼下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增强营养，增加自身的免疫能力。
原来，不是他无知，无知的那个人是自己。
夜之华想到了自己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孩子，那孩子怯懦的眼神，夜之华到现在都记得。原来不是因为他性子如此，而是因为他打出生就不受人待见。
夜之华想到了自己初初见到白木杨的时候，他面对自己伸出的手时，呆愣的表情，原来不是因为他洋气，只是太久没有与人这样亲密的接触。
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这学校的所有人都是艾滋病患者。
夜之华甚至想到了去小卖部时遇到的那个落荒而逃的村民，原来也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女鬼，那人怕的是苏下，不是自己。
还有这村子里唯一对苏下友好的那个小卖部李奶奶，她曾说过的，以前城里来支教的那些人，到了最后都是偷偷跑掉的。
原来不是那些人不能吃苦，只是因为这学校是个传染病集中地。
哪个正常人，会愿意整天和这些艾滋病患者待在一起，谁能伟大到这个地方。
夜之华一直跑，一直跑，路上撞到了老李。
老李：“夜老师，你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干啥，别摔倒了。我有没有撞疼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夜之华下意识抱着自己的双臂往后退，如今不管是谁，只要是这学校里的人，在夜之华眼里都无异于洪水猛兽。
她甚至在想，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也只是为了骗自己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