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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七月时节。
克利弗庄园的后墙内,精致的紫藤花已逐渐漫布于护城河墙并攀爬欧洲赤松在河流的边缘;阳光温暖地洒在花园的每一个角落,将夏天的气息渗透进每一朵花里,黑得发亮的郁金香与静谧的蓝色三色堇交错密布织成一张夺人眼目的雅致织锦;大理石小径两旁的灌木丛中木兰花与山茶花给整个画面带去了柔和的视感与沁人的香味;风信子散漫地生长在林地上,给林子铺上了一条清丽的地毯;园中满溢的花朵引来兴奋的蜜蜂与蝴蝶,兴高采烈地采集着花蜜并汲取着芬芳。河流与水池的水帘无一不自信的炫耀着她们呵护的花朵。
此时,园丁们正忙碌而小心地采集着装饰庄园大厅与房间的花朵,并忍不住猜测庄园将会迎来的客人;他们早在一星期前就从仆人们那里听说了庄园近期将会有客人来访,这可是久未发生的事情了,真是令人感到兴奋。
从一大早开始,整个庄园关于今日终于要来到的那位客人的话题就未停止过。
“唉,你听说没,这次的来客好像是一名记者哎!”
“这个早就知道了,我还知道那个记者好像是在《明日不列颠》工作,应该是个专栏作家。”
“《明日不列颠》……是近来很火的那个杂志吗?”
“就是那个。”
“你说记者来咱们庄园做什么?”
“记者还能干什么,肯定就是采访啊……”
“那是要对咱们庄园进行专题采访吗?哦!她会不会采访到我?!”
“露西,你今早起床时是忘记吃药了吗?采访你?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女仆?呵,原来人民大众已经闲来无事到需要靠八卦一个庄园女佣的灰头土脸、枯燥无味的打扫生活来‘提升’自己的‘品味’了,我算是长眼界了!”一个充满了讽刺与嘲笑意味的声音有些不和谐地插入了进来,显得有些尖细,那个被唤作露西的女仆瞬间就像是被点着了的刺猬一般猛地跳了起来转向了声源处,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露西的死对头,女仆菲丽西亚。
“你是什么意思?!”
菲丽西亚甩了甩金发,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不屑地懒懒瞥了她一眼,“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
露西刚想反驳,就被另一个女仆给慌忙拉住了,“别说了,莱斯先生来了!”
说着就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英俊男人走了过来,身上威严的气场让所有的人都不禁下意识地禁了声;露西只能狠狠地瞪了菲丽西亚一眼,转身走向那个男人,而菲丽西亚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露西,让厨师将晚餐菜名列好四点前交给我,菲比小姐将会在下午五点左右到达,告诉琳达,把房间的壁炉再擦一遍。”
“是的,莱斯先生。”
“杰里尔,去将伯爵的晚礼服熨平,记住,不许有一丝褶皱,熨好后交给我。”
“是的,莱斯先生。”
“利亚姆,整理好自己的领结,歪成这样可没法儿迎接咱们的女士。”
“真对不起!我会的,莱斯先生。”
“菲丽西亚!”
“行了莱斯,不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该干什么我心里清楚,不需要你来叮嘱。”菲丽西亚不耐烦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和头发,此时的她穿着一身与自己的气质毫不相符的女仆装,看起来异常不满。
“作为管家,管理好庄园的大小事务是我的本职。”莱斯并不理会她生气的样子,依旧答地温柔和煦,彬彬有礼。
“我是管家,管理是我的本职”菲丽西亚阴阳怪气地模仿他说了一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了,我知道你为何会留在庄园,你也不用和我说什么废话,好像自己真是个管家一样。”
“我就是管家,”莱斯将“是”字再次重重强调了一遍,“这是伯爵赋予我的职责。”
“是,是,你敬业,我看出来了。”菲丽西亚讽刺地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接着抱怨“你甘愿成天无所事事整理衣服袖口鼻烟还是什么鬼的我懒得管,可你为什么把我一同拉进来天天扫地擦窗碰一脸灰?自从你三年前把我骗来庄园,我每天都像灰姑娘一样被你奴役!我来可不是为了做这些无聊事儿的,我来是……”
“菲丽,”莱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不急不缓地看了她一眼,她从中分明就看出了冷冷的警告“有时间在这里抱怨不如去把地板拖干净,我已经不止一次从露西那儿接到投诉说你工作不认真,经常将你自己的任务推给她。”
“什么?那个可恶的女人居然在背地里告我状?你居然信她?!……喂!你别走啊!喂……”
莱斯不再理会她接下来所说,转身就走,留下她一人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此时的太阳仍旧在玩乐的兴头上,将泛着红意的光线不客气地洒在庄园宅邸的窗户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辉照在了水池中,微风吹过,水池泛起点点金色的涟漪,美地让人心醉。
“终于要来了呢……”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水池,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笑,“真是期待……”
克利弗庄园是德莫利克家族的世袭封地,在德克郡算得上是一处大户,只是德莫利克伯爵向来低调,极少或几乎不参加上层贵族圈子举办的任何聚会,也未主动邀请过哪位客人前来庄园参观留宿,所以郡里的人们对庄园所知甚少,更有流言在郡里传开说德莫利克伯爵是个孤僻丑陋的怪物,因为性格恶劣与长相另类所以不愿让任何人见到他。
对于这种说法,庄园的每一个人都不置可否,只有他们心里清楚流言所传甚假,在他们看来,伯爵是一个相当慷慨的主人,纵使庄园的活儿并不多,他也留着一定数目的仆人在此,且薪水还不错,就凭这一点,上至管家下至厨房打杂的,无一不称赞伯爵是个好人。
至于孤僻,倒是说中了那么一点;伯爵鲜少出现在仆人们面前,也从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除了莱斯管家,所以伯爵先生的日常起居都由莱斯管家一手包办。
庄园的每一个人都被莱斯管家灌输进一个理念,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纵使伯爵先生近日里不在,在莱斯的带领下,庄园的一切准备活动仍旧忙碌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花园的虫鸣鸟啼,德莫利克宅邸一如既往地安静,就像是被热情的夏季隔离在外一样。
说起莱斯管家,在仆人们心里,他的神秘感可一点儿都不比伯爵先生低,说得更夸张点,莱斯的地位或许可以和先生比肩,会这么说,是因为十年前发生的一起离奇失踪案件。
当年的先生还是个未承袭爵位的风雅少爷,老德莫利克先生依旧健在。
那是盛夏时节的一个夜晚,与任何一个无云寂静的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老伯爵办完公后驱车从伦敦返回庄园与几个月未见的儿子相聚;但就在老先生抵达庄园并且回房后不久,庄园上方忽然阴云密布,森冷的夜风如狂吠的野犬卷过宅邸,脱漆斑驳的庄园外墙在化不开的黑意渲染下显得更加老旧与阴森;仿佛就像是在一霎那直接,一道刺目的闪电伴随着足以撕裂大地的惊雷,如利箭一般劈向花园里一株上百年的老橡树上,一股刺鼻的焦烟味儿夹杂着瞬间倒下的倾盆大雨的潮湿味儿,就像腐肉散发出的一样,令人作呕,于此同时,从老先生房间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不过一秒便又归于平静。
匆忙赶到的少爷发疯似的捶打着父亲的房门,里面却是一片死寂,只有宅子外的****依旧像凶猛的野兽一般狠厉地大笑,少爷在仆人们的帮助下最终撞开了房门,但接下来的一切是那么的令人匪夷所思,房间内空无一人,窗户都从里面锁地密不透风,现场的物品摆放整齐,丝毫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说来也诡异,刚刚还风雨大作,雷声齐鸣的天空,在少爷撞开门的瞬间,便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恢复如初,连风也一并停止了发狂,空气中丝毫没有了潮湿的霉味儿,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老德莫利克先生就在这样一个诡异到让人不愿想起的夜里失踪了。
整个克利弗庄园的人都轰动了,大家在庄园里里外外搜查了三遍,也没有发现老伯爵的一丝影子,而令人惊讶的是,那棵被闪电劈中的老橡树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依旧安静伫立在园子的东北角,连一根树枝也未掉落。
少爷就像是被迷怔了一样守着那棵老橡树不吃不喝过了三天,就在所有人那他干着急时,莱斯就这么忽然出现在了庄园。
那是第四天的中午,一个年轻人忽然出现在庄园外说想求职,当时的老管家托马斯先生本想拒绝,因为少爷的情况堪忧,庄园又出了这么大事儿,暂时是不打算对外招人的;但是莱斯却说他有办法治好少爷,于是托马斯先生带着他来到了少爷面前;大家都感叹他那油黑发亮的短发与那漆黑的双眸相配显得是那么的熠熠生辉,就好像带来了久违的希望;莱斯陪少爷在橡树下坐了一个下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直盯着老树。
在傍晚夕阳未褪尽之时,他终于打破了沉默,率先站起身来,向托马斯先生要了一碗清水与蜡烛,当大家都好奇他的举动时,他又做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只见他爬上老橡树折断了一根树枝,拿着树枝下来后又从地里抓了一把泥土洒在水中,做完这一切,他用沾着水的树枝围着老树与少爷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圈里是一颗五芒星,少爷正好坐在五芒星的中央;莱斯点燃了那根蜡烛并放在少爷面前,退出了圆圈后,他举着树枝唱起了一支歌谣,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唱些什么,那些晦涩的词句听起来就像是古老的拉丁咒文;说来神奇,天空本是安静无风的,可是莱斯唱起拉丁歌谣没有多久,就从四面八方吹来了细细的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与窃窃私语,听上去像是在附和着他的歌谣。
莱斯又将树枝插进了蜡烛正前方的土中,一边唱着一边又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看起来像是一张另类的弓箭,就在他画完的一瞬间,蜡烛忽然熄灭,一切都被黑暗吞没,风不再吹动,铃声不再响起,歌声也骤然停止。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蜡烛再次燃起,八大家吓了一跳,可是看清楚是莱斯点燃了它才送了口气,就着这微弱的烛光,大家惊讶地发现老橡树干涩的躯干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而坐在树前的少爷终于不再是一脸呆滞的样子,就好像忽然恢复了正常,十分淡然的从地上站起十分绅士的对莱斯深深鞠了一躬,说了一句在场的人永远不会忘记的话:“先生,我以德莫利克家族之名向您表达我最真挚的感谢,您将会获得我克利弗庄园最高的优待,对您提出的一切要求,我们将会不遗余力地完成。”
“那么,”莱斯优雅地回礼道“我只要求留在庄园,其他的,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