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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世界真的可以在一夕之间全盘崩溃的。\\WWw.qΒ5。coМ//
徐清晓仰起头来,承受着冰凉的雨滴重重地击打在她清妍美秀的丽颜上。雨滴落在她忧雅的挺鼻上,顺着肌质细腻的颈项毫不留情地滑过,深深透人她早已凉透的胸膛,冻着她一颗坠人绝望深谷的心。
这个世界原来就是这样的。
曾经,她是那样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虽然只是出身于平凡的家庭,但因着姣好的面容、窈窕有致的身材、优雅的气质以及在文学上任意挥洒的才气,她风靡了整座校园。只要她肯点头,多少男孩等看做她的护花使者,而只要她对他们微微一笑,他们便会痴傻着一颗心,乖乖在她每日必经的路上默默迎望她。
生活,对她而言一向是容易顷遂的,人生,更被她视为一场可以潇洒放纵的游戏。
直到上个月。
她的父亲忽然跳楼自尽,留下一笔庞大的债务以及陷入愁云惨雾的家人。
她不知道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的,只是当她回过神来,就发现原本五十多坪大、装潢得细致高雅的房子被父亲的债主搬得空空落落,大门也被贴上了法院的封条。
而她那个一向过惯舒服日子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就读私立贵族学校的弟弟从宿舍返家后也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的?
她真的无法明了,只知道一向中规中矩经营小生意的父亲因为不慎投资失利,不仅赌上了几年辛苦经营的老本,还欠了银行及几个朋友大笔债务。
虽然在法律上他们不需继承父亲庞大的债务,但房子却因早巳抵押给银行,无法再继续住,一有买主买下,他们便被迫必须另谋居处。
除了住的地方,生活费也是一大问题。
从她出生以来,这个家的经济支柱一直是她父亲,母亲则是专职的家庭主妇,别说要她出门工作,就连家事她也极少插手,全靠外籍女佣打理。四十多岁的母亲不仅没有工作能力,恐怕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
徐清朗一向养尊处优,从小吃喝玩乐惯了,就连课业也是随便应付过去,靠着家里有一点钱才勉强混上私立高中;书都读不好了,怎还能叫他工作去?
唯一能够接下经济重担的人只有她,徐清晓。
问题是,凭她一个年方二十一,才准备升大四的中文系学生,有谁肯雇用她?她又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能支持一家三口的生活费、房租,以及弟弟的学费?
她真恨自己。为什么当时选系时不考虑将来的出路?明明分数可以上商学院的,偏偏选了个最无用的中文系就读!
其实就算她念的是商学院又怎样?以她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女孩子,哪家公司肯聘用她?还不如一个专科毕业,学到一技之长的学生呢。
她真的不明白,生活从前是可以那样轻松写意的,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成了可怕的重担?
为什么她必须在这样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仓仓皇皇地穿梭在大街小巷间推销着录音带,进人每一家店面,又被每一家老板以一记让人寒心的冷眼赶出来?
从前这样的晚上她可以跟几个要好的同学出去狂欢跳舞,或者接受某个男孩的邀约上餐厅享用美食,或什么也不做,优闲自在地躺在床上看小说、听音乐,过一个无所事事,却愉快轻松的夜晚。
为什么现在她却必须这样忍受他人的白眼,只为混一口饭吃呢?
在她刚刚出来的那间商家里,她甚至还巧遇曾经在大一时苦苦追求她的男孩。
那个男孩在看见一身**、神色苍白难看的她时,那充满不敢置信,又隐隐带着怜悯的眼神几乎令她无地自容。
想当初,她还曾高傲地拒绝他,就连在校园里偶然碰见,都懒得费神和他打招呼。
现今,她这曾经高傲得意、意气风发的天鹅,却成了一只让人同情的丑小鸭。
她无法不觉得难堪,她可以忍受那个男孩因为她曾那样冷淡对待而嘲讽她,却万万不能忍受他有一丝丝同情她。
他为什么要那样看她呢?甚至还掏出皮夹,准备购买她推销的古典乐录音带。
她没有接受,抛下一句道歉的呢喃后便匆匆转身跑出那家商店。
她怎能接受?就算明知他或许是今晚唯一的客人,她也不能接受他的同情!她不能接受一个曾经将她捧得老高,视她为梦中的男孩的同情,那会令她更觉得自己境遇悲惨!
但……徐清晓,你本来就境遇悲惨啊,逞什么强呢?
“就是你吗?”一个腔调平板,仿佛泛着淡淡嘲弄之意的男声自她头顶上传来。
徐清晓一怔,感觉自己原本站在雨幕下的身躯似乎被一把大伞笼罩,她扬起眼帘,望入一张英俊非凡却线条冷硬的脸孔,不禁倒怞一口气。
那个男人,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唇边抿着冷笑,一双锐利鹰眸冷冽扫过她全身,仿佛在审视货品股凌厉挑剔。
“什么……”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什么意思?”
“你就是小邓所说的年轻貌美,保证纯洁无瑕的新鲜货色?”他的语调不带一丝感情。
货色?
徐清绕拧眉,这男人将她当成什么了??
“你误会了,我不……”。
“他叫你在这里等我?”
这里?徐清晓再度一愣,撇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建筑物,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栋高耸人云的商业大楼前。
“先生,我——”
“过来。”男人二话不说,拉她进了办公大楼中庭。夜晚时分,大楼内除了管理员,一个人影也没有。
男人继续强拉她进电梯。
徐清晓跌跌撞撞,差点站不稳身子,在看清四周状况后,忽然一阵恐惧袭上心头。
这男人——该不会真将她当成应召女郎了吧?
“喂!你……”
她忽地住口,不知所措地望着男人忽然显得更加陰沉冷灰的眼神;他瞪看她,眸中带着某种难以理解的情感。
可是……她根本不认识他啊,他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她心跳更加剧烈,再度开口意欲抗议,微启的唇瓣却猛然被堵住;她愣了两秒,终于明白自己正被一个陌生男子强吻。
她开始挣扎起来。
“你误……会了,我……不是……”她费力地转着头躲避他的唇,一面气喘吁吁地试图解释。
男人却仿佛丝毫不觉她的抗议,高大的身躯将她紧紧定在电梯内墙,一只手探人她湿透的衣衫,毫不温柔地柔捏着她莹润的,另一只手则紧掐着她的婰部。
徐清晓心慌意乱,一面使劲挣扎,眼角渗出泪来。
“放……开我……”她不知所措,终于用力咬住男人的唇,直到舌尖尝到血腥味。
男人猛地推开她。
身体一得到自由,徐清晓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敢抬起一张清丽容颜望向男人。
“对不起,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她忽地住口,心惊胆跳地望着男人凌厉冷冽的眼神。
电梯门适于此时打开,她咽了咽口水,试图越过男人逃出电梯。
然而他却不容她离开,猿臂横伸挡住她的去路,另一只手则探人西装内袋取出一叠支票。
“叫什么名字?”他冷冷一句。
“什么?”她一愣。
“你的名字!”他很不耐烦,“你不是要我开支票给你吗?”
“开支票?”
“五万块够吧?”
“五万?”她倒怞一口气。
“不够吗?”他撇撇嘴,冷冷横她一眼,“别把你的身价抬得太高了。”
她怒上心头,“我不是!”
他却仿佛没听见,只是淡淡拉拉嘴角,“我只问你一句,要或不要?五万块买你一晚。”
徐清晓一阵恼怒,尖锐的拒绝就要冲口而出,然而当她看到那张在她眼前晃荡的空白支票时,内心却忍不住动摇。
只要一个晚上——只要她与这个男人共度今晚,立刻就有五万元的进帐,吃紧的生活也能稍稍缓一些。
只要一个晚上——世上还有比这更好赚的钱吗?
“怎么样?要或不要?”男人再问一次,似乎看出了她一瞬间的犹豫,语气更加不屑与冷酷了。
她无法回应,固然无法点头同意,却也无法轻易拒绝。
她犹豫着,心内天人交战。自尊不允许她如此作践自己,但生活的重担压在肩上,她——
“你真的愿意……用五万块买我一个晚上?”她低低问着,语声模糊。
蓦地,男人笑了起来,笑声既高亢又嘲讽,像把利刃划着她的心。
她立刻就后悔了,她明白他讥讽的笑声意味着什么,她也憎恨自己竟然在那一刹那间有意以区区五万元咄卖自己的一她究竟是怎么了?
“你……笑什么?”她语音颤抖,恨他,更恨自己。
男人歪斜着嘴角,右手轻抚她优美的下颚线条,逸出口的言‘毫无表情,“外头一大堆女人等着爬上我的床,还轮不到你这种一点气质也没有,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女学生……滚!”
“什么?”徐清晓震惊莫名,唯一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两个字。
“我叫你滚。”他冷酷地重复,将支票甩向她面颊,“当我赏你的!”接着。他便大踏步转身离去,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她怔怔地、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一直到电梯门重新合上,她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好一会儿,她颤抖着手指,拾起那张只有印款的空白支票。
泪水,不争气地进落。
夜晚的台北,星光一向非常黯淡。
因为五彩缤纺的霓红总夺了高挂沉灰夜空中星子的灿烂,让人即使努力挑高视线,却怎样也望不见自然星辰之美,进入视界的,永远是太过强烈的五光十色的霓虹。
尤其在这里,在每个周末夜晚。号称台北最亮的地方——鹏飞楼。
站在这里,黎之鹤有种强烈的格格不入感。
这栋位于山顶的豪华休闲别墅,主人是目前商界最受瞩目的年轻新贵,是众家小报追逐的对象,更是许多淑媛千金爱慕倾仰的大众——黎之鹏。
同时,也是他黎之鹤的弟弟。
但每当他应邀来到鹏飞楼,总有种强烈的格格不入的感觉,觉得一身中规中矩深色西装的他在周遭这群争奇斗艳的年轻世家子女间,像是食古不化的老学究。
但他的确是个老学究,黎之鹤自嘲地勾勾嘴角。
虽然跟之鹏只差了一岁,但准备进入大学任教的他和目前身为家族企业副总裁的弟弟站在一块儿,总有一个是天、一个是地的不协调感。
“不喜欢这个宴会吗?之鹤。”
黎之鹤侧过身子,望入弟弟若有所思的深邃眼眸,他的眸光自黎之鹏微微上扬、带着冷冷讽意的眼角扫落,到他紧紧抿着、线条冷硬的嘴唇——这是一张五官与他极为相似的端正脸孑L,十分相似,却又有太多不似。
从前他看着他,看见的是从小便极端依恋崇拜他、相亲相爱的弟弟,不知从何时开始,之鹏不再对他真心微笑,成了半个陌生人。
是他与早儿结婚后吗?或者是在他违抗父命退出家族企业,让之鹏接下事业重担那时候?
总之,这几年来他们两兄弟渐行渐远,不再像从前一般熟稔相亲了。
“最近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黎之鹏一面问着,一面掏出烟盒取了一根烟点燃。
黎之鹤静静的看着他吞云吐雾,“没什么特别的,就像平常一样。”
“我想也是。”他冷硬的唇在朦胧烟雾中泛起淡淡的、几乎称不上是笑意的淡淡波纹,“在学校那种沉闷的环境,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闷死就算不错了。”
“也还好吧!学校生活虽然平淡,也有它的乐趣。”
黎之鹏冷哼一声,似乎无法同意。他向经过身边的侍者拿了两杯苏格兰威士忌,一杯递给黎之鹤,“来一杯?”
黎之鹤接过,饮了一口。“我看我也该走了。”
“怎么,嫌无聊?”黎之鹏挑挑眉,“要不要替你介绍几个美女玩玩?”
黎之鹤皱眉,“不了。”
“这么急着回家?难不成你以为早儿会在家里炖好汤等你?”
“之鹏——”。
“醒醒吧,我亲爱的好哥哥,你那个美丽的老婆已经不在了。
“之鹏——”,“齐早儿已经死了!”。
“住口!”黎之鹤厉喝一声,阻止黎之鹏继续说;他紧紧握住水晶酒杯,用力到五指关节泛白,“别再说了。”
黎之鹏住口,抿紧了唇。
黎之鹤深吸一口气,“我先走了。”
“要不要让司机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开车来的。”黎之鹤摇摇头,在视线接触到弟弟因为生活忙碌已淡淡刻上纹路的眼角时,心脏忽地一紧。“你也早点儿休息,别这样通宵达旦的狂欢,对身体不好。”
有半秒的时间,他以为自己在之鹏眼中看到一抹曾经熟悉的温暖光影,但当他凝神细看时,那双黑眸中只有一贯的冷酷嘲讽。
他眨眨眼,看着一只纤纤玉臂搭上之鹏的肩,一只绽着璀璨银光的钻石耳环悠然晃荡着。
是之鹏的新女伴吧!黎之鹤迅速扫过忽然插入两人之间的女人,又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记得上个月陪同之鹏回家用晚餐的还是另一个女人,这么快又——
他摇摇头,看着浓妆艳抹的女人地在之鹏耳际印下一吻。他这个弟弟究竟还要游戏人间多久呢?如此快速地更换身边的女伴,他大概不曾真正爱过什么人吧!或者,他真正的爱早已给了某个人,以至于现在以这种浪荡的方式麻痹自己……
黎之鹤蓦地凝神,阻止自己再深入想下去——事实上他也无法再想下去,之鹏一双锐利的黑眸正挑战似地盯着他。
“我走了。”他选择不回应挑战,只淡淡颔首。
每当之鹏露出那种眼神逼向他时,他选择的永远只有逃避。
他不该置喙的……对唯一的弟弟选择的生活方式,他这个做哥哥的只能选择在一旁默默无语,却说不出任何责备质问的话语。
因为他明白,今天之鹏之所以会成为对感情冰冷淡漠,换女人像换西装一样频繁迅速的浪荡子弟,绝大部分是因为他。
因为他,之鹏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唇边总挂着阳光般微笑的阳光男孩;因为他,他才变得如此陰郁冷酷。
怎样才能改善他与之鹏之间降到冰点的关系?怎样他才能寻回从前那个爱笑爱闹的黎之鹏?
黎之鹤沉思着,直到一个纤细修长的女人身影攫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徐清晓选择躲在一角观察整个宴会的进行。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
她扬起眼帘,不怀一丝情感的眼神自精雕细琢的大厅天花板开始扫落,到衣香鬓影的世家男女,以及打着黑色领结,端看水晶酒杯到处分送饮料的侍者。
这就是上流社会。
徐清晓打开笔记本,迅速在空白的首页记下令晚见到的一切,这一切奢华糜烂是她从未想像过的,即使是在家里的经济状况最好的时候,她也从不曾了解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生活。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碾玉为盆、饰金为盘,毫不在意地砸下许多白花花的钞票,只为一场无所事事的晚宴,
她可以想见,当这篇来访报导登出来时,这本妇女杂志的读者们会有多兴奋、多羡慕。
因为她们和她一样,都只能躲在一角旁观一切,即使在最狂野的梦里,恐怕也想像不到这些。
她们都只是平凡人而已,平凡得每个月要是没有固定的薪水入帐,就不知下一顿饭着落何处。
“小姐,需要服务吗?”
徐清晓蓦地身体一僵,呼吸跟着一窒。
“来点香槟?”
她一放松,长长吐了一口气,缓缓旋过身,一面在脸上挂起一抹灿烂的微笑。“谢谢你。”她自侍者盘中取了一杯香槟。
他似乎好奇地瞥了她一眼,却只留下一个礼貌的微笑,便轻悄悄地离去。’
徐清晓猜疑着他的心思,他看得出她其实并不是这场晚宴的贵宾,而是用某种卑鄙的方式才得以混进来的吗?
她猛然饮了一大口香槟,让酒精镇定自己紊乱的心跳。
她并不后悔。虽然她的确是在一次来访中窃取了属于她探访对象的邀请卡才有办法混进这里,但只要能让她取得独家报导,怎样卑鄙的手段她都不介意。
她需要在工作上力求表现,才能从工读生升为正式员工,她需要一份稳定的薪水。
为了活下去,这小小的盗窃行为算得了什么?
“对不起,小姐,能让我看一下你的邀请卡吗?”
一个低沉而公式化的嗓音直冲她面前,她眨眨眼,看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她面前。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左顾右盼,在视线接触到刚刚的侍者后一阵恍然,一定是他通风报信,告诉管家有可疑分子闯进私人晚宴。
该怎么办?徐清晓咬住下唇,一面努力克制不规律的心跳。
“邀请卡。”男人脸上仍保持礼貌的笑容,但语音已逐渐冷淡。
“你要看我的邀请卡?”她强自镇定,尽量使语气显得讽刺,
“我不晓得这里还像火车一样要查票的。”
“对不起,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她提高语音。
“确认有没有不该进来的宾客混进来。”
他显然完全没有被她骗倒——徐清晓在瞧了自己身上那套简单的白色连衣长裙后也只能无奈认命,毕竟她这身寒酸的打扮和在场这些名门淑女相比是逊色太多了。
她暗暗在心中叹息,尽量以气定神闲的态度自黑色皮包内取出那张她偷来的邀请卡,递给正紧紧蹙眉的男人。
他……不可能发现卡片上的人名不是她吧?徐清晓心跳狂野,祈祷着这男人不认识那个原本应受邀来此的女强人。
他接过邀请卡,在迅速溜了一眼卡上的人名后忽地唇角一弯,原先还假装温和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这张并不是你的邀请卡。”他简单一句,语气冷淡。
“何以见得?”徐清晓冷静地反问,虽然她早已尴尬地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我认识李小姐。”管家的神情要笑不笑的,“你以为我会相信堂堂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看起来会像一个年纪才刚过二十的小女孩?”
徐清晓长吁一口气,脸颊早已不受控制地滚烫着,一双握在身后的手得费尽全力绞紧才不至于抖得太厉害。
“对不起,我……”就连语调也是令她憎恨的颤抖,“我只是进来采访……”
“我必须请你出去,小姐。”
怎么可以?她甚至还未见到今晚宴会的男主人呢,听说他在商界是众女子仰慕的大众,台湾最后一个身价高昂的单身贵族,她非拍到他的照片不可!
“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徐清晓痛恨自己必须这样向人请求,“只要再等几分钟——”
“对不起,这是我的职务。”他毫不容情,两只手臂立即托住她。
“不要这样!”她低声叫着,一面试图挣脱他的掌控,“拜托你......”
“小姐,请你别逼我用强的。”他用力抓住她双臂,一面低头在她耳边警告着,“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你丢脸。”
“可是我……”徐清晓还想再挣扎,却在双眸接触到周遭时全身一僵。已经有些人注意到这边的状况了,正瞪大好奇的眼眸望向她。
那眼神仿佛是单纯的好奇,又似乎带着不怀好意的嘲弄。
徐清晓咬着牙,拼命忍住因为强烈的尴尬与羞辱而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他们就那样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头在动物园栅栏里挣扎的野兽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在这一片混乱中拔众而起,徐清晓感觉到那个紧抓住她的男人手劲一松,向声音来源望去。
“大少爷,”他恭恭谨谨地喊了一声。、
徐清晓随着他扬起眼帘,却在接触到一张俊秀端正的脸庞后一惊。
是那个男人!在那个雨夜冷酷伤她的男人!,
他正蹙眉凝视着她,神情带着某种深思。
她重重喘气,带着极端的惊慌与羞愧——他认出她了吗?他这次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侮辱她?
他终于别开定住她的眸光,转向管家,“为什么对客人那么无礼?”
“大少爷,这个野丫头不是我们的客人,她不晓得用了什么样的方式混进来……”
“谁说她不是我们的客人?”她看见他轻轻挑眉,温暖的嗓音让她微微一愣。
管家莫名所以,“可是大少爷,她没有邀请函……”
“她是我的学生。”他对管家微笑,眸光温煦地扫过徐清晓,“是我请她到这里来找我的。”
徐清晓一愣,他说她是他的——学生?他为什么这么说?
“是大少爷的学生啊。”管家喃喃地,眼光分别在两人身上停留一会儿,看得出他并不相信主子的说词,但最后他仍是点点头,礼貌地告退。
在他完全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后,徐清晓抬头防备地望着刚刚救了她的男人,“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他似乎挺惊讶她的用词,微微一愣。
“告诉你,那天晚上的事确是一个会误。”她的语气尖锐不善,
“你要想用这种方式跟我谈交易,绝不可能!”
“交易?那天晚上?”他更加迷惑了,“我见过你吗?”
他忘了?他竟然忘记曾经见过她!
徐清晓自嘲地撇撇嘴角。也对,人家是有钱的公子哥儿,怎
会记得她这种见不得世面的野丫头!
“小姐,”他双手放上她的肩,凝视她的眼神真诚而温暖,“能不能告诉我怎么一回事?”
徐清晓全身一阵战栗,仿佛通过高压电流,迅速甩开他的手。
她拼命调匀呼吸,直过不好几秒才重新扬起眼帘瞪住他,“你或许不记得,但我可是深深记着你那晚对我的侮辱。”她咬牙切齿,“或许我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但我也有自尊的,不会让你有机会侮辱我第二次!”
“我侮辱了你?”他皱起两道好看的浓眉,“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徐清晓提高语音,一阵怒骂就要冲口而出,但在看清他温和有礼的眸子时却忍不住一怔。
这双眼——看起来多么温暖怡人啊,和那晚的严厉冷酷大不相同。
莫非她真的认错人了?可是瞧他端正好看的五官,像刀刻过的俊逸脸孔,明明就是那个男人啊……世上怎会有两个人如此相像?
“敝姓黎,黎之鹤。”他语气温和有礼,“小姐呢?”
“徐清晓。”在他和煦目光的诱导下,她不自觉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徐小姐,我确定我们以前没见过面,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
“误会?”她蹙眉。
“或许你指的是别人?”
“不可能,”她喃喃地说:“世上怎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像?”
“他跟我长得很像?”黎之鹤挑眉,脑中玩味她的话;莫非她指的是之鹏?“你说他侮辱了你,能不能请教一下,那个人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他——”徐清晓俏脸一红,她怎么能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迅速旋过身,只想快点离开这个男人的视线。
“等一等,小姐。”
她听见他在身后唤着她,脚步更急了,一路穿厅过廊,直来到鹏飞楼外的漂亮庭园。
庭园正中央是一座希腊式的喷水泉,在月华掩映下泛着美丽的光彩。
徐清晓却没有心情欣赏此良辰美景,她慌然四顾,拼命想寻个地方藏住自己。
无奈她还来不及在这优雅的庭园寻着隐密之处,黎之鹤已追上她。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用提高音量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却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她,“我只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那干你什么事?既然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你何必管那么多?”
“因为你把我当成了那男人。”他冷静地回应,“所以我想我有权利知道。”
她瞪视他,眸中掠过一道又一道光彩。
黎之鹤凝视着她变化多彩的眼眸,再度心脏一紧,刚刚在大厅初见到她的震撼再次攫住他。
这样变化多端的眼神,这样捉摸不定的眼神,他仿佛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
“你真的想听吗?那我就说。”她终于开口,语调是带着防备的尖锐,“那晚我被一个酷似你的男人当成,他将我强行带入一栋办公大楼,差点毁了我的清白,后来还意图用一张支票买我一个晚上。”她眸光倏地激射,“你听见了吗?满意了?现在能不能放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他震惊不已,“你说那个人试图——”
“不错!”她菱唇一撇,“而你长得像他!”
黎之鹤不敢相信。
之鹏会那么做吗?就算这女孩确实清丽过人,但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之鹏不是一向爱跟那些妩媚艳丽的成熟女性来往的吗?为什么……
他忽地心神一凝,开始细细打量起她。
微微噘起的红唇,高高仰起的下颔,毫不妥协紧紧蹙着的浓眉……还有多变的眼眸,这个女孩连生气时的模样都和她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怪……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鹏会对她做出那种举动。
仿佛被他毫不掩饰的露骨逼视给吓到了,她倒退数步,清秀的脸庞微微苍白,玫瑰般的唇瓣微微颤抖。
终于,她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他。
这一次黎之鹤没有阻止她。
徐清晓。
只要知道她的芳名,他自然有办法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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