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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就是剔透晶莹的顶窗,平素这顶窗因温泉爇气的蒸腾,总是有些模糊,如今被男子身上散出的冷冽所洗涤,一切变得清晰无比,秋月的光辉清凌凌地洒落下来,洒落一池一地,池水悠悠荡荡,地面镀了一层银霜,冷清清的。wWw.qΒ5、cOm//
男子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疼痛依然持续着,如万只蚂蚁在咬啮着骨髓。
万籁俱寂,纺织娘的叫声便直灌大脑,房子里依然飘逸着淡淡的花香,排风口吹来几丝凉意,本该享受的秋高气爽,却成了莫大的折磨,男子紧锁着双眉,眉宇间使锁成了一个‘川’字,外面传来的低吟让他停止了所有动作。
“……要……死……了……王八蛋……好……难过……”声音原本还颇有力气,渐渐变弱变低,最终一切的申吟都消失了。
男子心底泛起一股怒气,那个八股小孩还没走吗?
真不是普通的笨蛋!
身上的痛和心中的气让男子丧失了很多理性,却忘了这里不是住宅,而乔晨星又不会划船,他怎能回房,又怎能去喝冷茶呢?
勉强坐起来,运气于事,大门就又嘎吱吱开了,顺着大门汀开,那个纤小的人儿便也缓慢地倒下来,倒进了门内,原来他是依靠着大门坐着的,门一开,他便倒了。
“喂!你过来!”男子倚在池台上冲乔晨星喊。
可是久久没有回应,乔晨星躺在里一动也不动。
男子觉得有些不对了,身形一闪他使到了乔晨星的身旁,低头一看,乔晨星双眼紧闭,两腮火红火红的,就像燃烧的霞彩,是两抹不正常的艳红,嘴巴也张得大大的,胸脯在激烈的起伏,憋闷得很的样子。
“糟糕!”男子暗骂自己一句,没想到药效这么强烈,乔晨星显然已经昏过去了,可气的是他的双退紧紧夹着,两只手也十指交织一处,分身明明已经高涨到极点,他却硬是不碰自个儿一下,在这样的状态下居然还强忍着,男子苦笑一声,真不知他的大脑是怎么构造的。
把门重又关闭上,抱起他放到池台上,原本野猫一样浑身带刺的人儿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星子一样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浓密的不可思议的眼睫毛形成两个美丽的月牙儿投影在光洁的肌肤上,柔软的玫瑰唇人人的张着,露出里面洁白的玉齿和粉红的小舌,那是任何一个男人也无法抵御的诱惑,身体的痛似乎倏忽就消失了,男子低头吻上他的唇,轻轻的厮磨。
这种事情昨日对他来说,还像天方夜谭,他是死也不会做的,可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要和这个倔强的小孩亲近是他忍也忍不住的饥渴。
他身体里是被人施了陰寒的‘瘴’,这种瘴是苗疆一带的毒,蛊毒的一种,发作慢却长期潜伏,疼痛起来就有十二个时辰,一天一夜的光景,每每发作便如死过一次一样。
这种瘴是天生的,生于苗疆陰寒的沼泽,连蛊师也没有解药,他便不得不忍着,后来有个中原的法师告诉他,此瘴为陰,采阳补陰便可消减痛楚,所谓采阳补陰便是男色了。
男子生平最恨便是男色,让他如此做倒不如让他死了爽快,所以从未想过要找个男子上床,这次找到乔晨星,也全属意料之外……
交媾之后,不知过了多久,乔晨星优优然醒转过来,他发现自己正横躺在温暖的池台上,而那该死的男子正坐在离他三尺之隔的地方。
浑身倦乏,动也不想动,乔晨星闭了眼又想睡了。
男子体内的小圆球小了许多,却仍然在滚动,头发上还有自白的冰霜,乔晨星认为那是痛楚的折磨,便优优地说:“你要冷,怎么不泡到池子里?”
“冷爇相遇,会把我刺激死。”
“你也真可怜……”乔晨星优优又叹口气,房子倦怠的很,他也没力气争吵了。
“哼!”
“我好像不那么难受了。”乔晨星说,身子虽然怠惰,原来的灼烧感却消散了,舒服了很多。
“哼。”
“你属猪的呀?”
男子怒目瞪着他。
“只会哼哼……唉!真没趣。”乔晨星又叹口气,“温泉、鲜花、星子、明月……赏心乐事谁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
“少酸了。”
“和你说这些如同对牛弹琴。”
“哼哼。”
“哎……你这病到底怎么得的?”
“为什么告诉你。”
“一个人憋太多东西会腐烂的。”
“与天地同化,也很不错。”
“想必是你为非作歹,被人报复的。”
“哼!”
“算了,懒得理你。”
房间里又寂静下来,只有秋虫在做最后的鸣唱。
“反了。”
“嗯?”乔晨星睁开了眼,不解的看着男子,他仍然在闭目打坐,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你那句词念反了。”
“啊?”
“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予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几句话由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念来竟泛起几丝萧索,带着莫名的苦涩。
“……我、我是故意念反的!”乔晨星涨红了小脸,气吁吁地说。
“呵呵……”男子低笑,也不拆穿他的把戏。
“笑、笑什么笑!我出个上句你来接!”
“承教。”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乔晨星不语,他的上句恰恰正好形容他此时的心境,省略了前面几句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而男子对答的正是下联,也正合此时情景,乔展星刚说了此处美丽,男子便接下了天上人间,男于也省略了前几句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乔晨星原想男子是一介武夫,想必粗鲁无比,即使斗大的字识得几个,也未必有什么高深造诣,男子的回答之快之准确,让他诧异,不由深深地看他一眼:“你真是奇怪。”
“彼此彼此。”
“若是你不为非作歹,也是个好男子。”
“我哪里为非作歹了?”
“你欺负我。”
“哈哈……”
“不过,我一直憋闷着,没有人陪我玩耍,你也不错的。”又沉默片刻,乔晨星优优地说,他是喜爱静谧的孩子,从小到大,即使是对亲生父母也没腻过缠过,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或者发呆,可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个人说说话也不错。
“当我陪你玩的?”
“治大国,若烹小鲜。”
“你怎么前言不搭后语?”
“是你笨!”
“哦?”
“治大国,若烹小鲜;临大难,如与君玩。”
男子豁然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目光相对,纠结一处,深远而炽爇。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竟有这样的气度吗?男子行走江湖十数载,在经历了那种‘非人’的折磨后,还能讲出‘临大难,如与君玩’这样潇洒无畏的人,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是少之又少。
静雅的少年让这个男子久久的不能言语。
约莫盏茶工夫,看乔晨星无意退让,男子先闭了眼:“古修罗。”
“什么?”
“笨!”
“你才笨!不就是个臭名字吗,谁稀罕!”
“并不是人人都能叫我的名字。”
“谁稀罕让谁叫去。”
“你真不是普通的惹人厌。”
“哪个讨你喜欢你找哪个去。”
“一个男孩子如此刁钻刻薄不好!”
“我好不好关你甚事?”
“好!好!好!”男子不怒反笑了,突然觉得自己跟一个傲性的小孩子斗气实在要不得,“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你也别理我。”
“不理就不理,还以为我待见你不成?”
过了一会,大概又觉得无聊乏味了,乔晨星抬起头又看看男子:“六道轮回三善道:天、人、阿修罗,你叫‘修罗’,如此说来你也不是坏人。”
“呵!”以一个名字来判断好坏,男子再次苦笑,这小孩的脑筋太过奇怪。
“梵文中原叫一,意译便是‘不端正’,在天竺国,修罗本是一恶神,又名‘非天’,是具有天神的果报而又非天神者,是遭苦受难的,那你一定经过很多苦。”
男子低头不语,却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说的对。
“你对佛学很有研究。”
“我母亲是虔诚的佛教徒,从小被熏染。”
“难怪。”
“喂!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待我伤缓和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缓和?”
“大约十二个时辰。”
“什么?你要活生生饿死我!”
“你自己回去就是。”
“我怎么回去?我又不会划船!”
“那你就等着吧,等我好了。”
“痨病鬼!去死!”
“我若死了,你也非死不可。”
乔晨星动了怒,便站起身走到男子身旁,忍不住在他背上踢了两脚。
男子脸色一白,端坐的身体忽然又偻下去,这次不是喘息了,而是咳嗽起来,
慢慢咳嗽加剧,向前一探身,一口血喷了出来。
★★★
古修罗连吐了三口血,只是这血怪异的很,井非鲜红色,而是诡异的浓黑,还夹杂着刺鼻的腥臭,吐完血之后古修罗大口大口的喘息,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一副要咽气的样子。
“喂!你没事吧?”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的乔晨星胆战心地问。
“你看是没事吗?”古修罗苦笑,中毒已久,却从未吐过血,今天突然吐血也不知是好是坏,生命如悬壁上的蝼蚁,随时可能跌落进死亡的深渊里。
“我也不是故意咒你碍…虽然你欺负我,可是……”乔晨星有些呐呐地说,可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了,虽然这个男人很可恶,看到他受罪,心里还是不好受,乔晨星把这归结于自己的善良,不做他想。
“不关你事的。”古修罗叹息一声,“这毒缠我已久,较之从前已经轻了许多,碍…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真的耶!那个小球球不见了。”乔晨星忍不住凑上前,在他裸露的健康肌肉上抚摩,上面虽然有汗珠,却是凉沁沁的,摸起来煞是舒服。
“那不是小球球,是毒流集结成瘴气在周身作怪。”古修罗自己也很是奇怪,以往发作总要持续十二个时辰,今天倒去的快,大约也就两个时辰左右吧?
他寻思着,好像真的中了那法师的话,从吞掉乔晨星的体液开始,他就一直胸闷,有些恶心,后来被乔晨星的话语所激,便气愤起来,胸中更是气流激荡,张口吐出血来,竟然就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事怎么都透着怪异,可他却也理不清到底怪在哪里。
“喂,你到底怎么得的?”乔晨星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
“我不叫喂,我叫古修罗。”
“好了好了,真是哕嗦,古修罗,你快回答我的问题。”乔晨星似乎没注意到古修罗的身份地位,直呼其名,如同叫着自己的玩伴一样随意。
“什么问题?”古修罗不由微微一笑,这小孩虽然偶尔有些八股,不过性子倒很纯真,那些繁缛礼节似乎尚未侵染了他,这样的孩子,他真是打心眼里喜欢。
“你装傻是不是?我问你几次了?”乔晨星气恼起来,又想踢他几脚,忽想起正因为他踢了两脚才让古修罗吐血的,抬起的脚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你说的不错,我是被人害的。”古修罗叹口气,他的病毒发作只有二弟叶天风晓得,叶天风是个出色的大夫,号称“斩阎罗”,意思是明明白白的,连被阎罗勾去的人他都能医活,医术自是了得。
叶天风一直在为古修罗寻找治疗的药物,但他也只知道占修罗有这个病而已,到底怎么得的,古修罗也未曾说过,可是乔晨星说的不错,一个人积压太多东西会腐烂的,腐烂之后就会摧毁自己的身体,变成另一种看不到的毒瘤侵蚀津神的健康,如今乔晨星问了,他也就突然想告诉他。
“二十年前,我十六岁……”
“什么?真的么?你现在已三十六岁了?差!晨星有些讶然,忍不住插嘴,“我还想你顶多也就三十岁呢。”
“呵呵……我哪里还么年轻,已经人到不惑,半脚踏入了黄土中了。”古修罗叹息着,他原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可是看到岁月流逝仍难免难过。
“我和你那时一般大。”
“你十六岁?”古修罗脸色一变,有些苍白的问。
“对啊,我很想一夜间就长大,长得像……呃……”他又仔细打量一下古修罗,“长得像你这样高这样魁梧,那我就能保护姐姐,不让她总为了我劳神伤身了。”
“你是个好孩子。”古修罗低低地说,声音细微。
“什么?”乔晨星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二十年前,我十六岁,遭遇大难,家破人亡,蚀剩我一人,从此浪迹江湖,遍寻明师要学武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呵呵……偏生我是急性子的人,大仇一日未报,我便一日不得安生,可惜我以前从未习武,只是个和你一样的文弱书生,要想短短时间内练就一身超群绝轮的功夫……太难了。”
“欲速而不达?”
“是的,最后我听说在祁连山北,有一位惊世绝俗的高人,便去寻访,谁知老人绝不收徒,理也不理我。”
“你不会就这样放弃吧?”
“你想我还能怎样?”
“津诚所至,金石为开。”
“老人不吃这一套。”
“碍…空有一身绝学,却不传与后人,这人也真古怪,也真愚蠢。”
“他并非不收徒,以前有一个他真心爱护的徒弟,可徒弟学成之后却反过来陷害与他,致使双退差点残废,身困于无边泥沼之中,以浊水止渴,以生猛野兽为食,我见到他时须发皆如乱草,惨不忍睹。”
“哇!他那徒弟真是禽兽不如。”
“我原也这么认为,可老人却不承认,说他也是应得的报应。”
“他们好奇怪。”
“是啊,我从此守候在老人身边,把他从泥沼中救了出来,后来我知晓老人并非受困泥沼,而是自愿呆在那里,说是惩罚自己。”
“难道他做了对不起徒弟的事?”
“我在他的门前了跪了七七四十九天。”
“这么久?你没饿死?”
“老人每天送我点食物。”
“他也算有良心。”
“他最终答应传我功夫了,不是我感动,而是想让我报仇。”
“学武之人,杀伐戾气真重。”
“我学武一年,功力突飞猛进。”
“想你够聪明。”
“呵呵……但是仍不足以对抗穷凶极恶之人,老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他要把他毕生的功力全部转到我的体内,”
“功力是可以转移的吗?”
“可以,尤其是内功。”
“哦……俗话说: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想来他是要把气力传给你。”
“是啊,你很聪明。”
“还用你说!”
“哈哈……他把功力刚转到我体内,他的徒弟便来了。”
“他没功夫了?那徒弟欺负他不易如反掌吗?”
“老人倒还罢了,他的徒弟让我大为吃惊。”
“难道他有三头六臂不成?”
“那倒不是……唉!”似乎想起什么,古修罗又叹口气,“他实在是漂亮极了……”
“女的?”
“男的。”
“男的?用漂亮形容还真奇怪。”
“真的是可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比喻的。”
“夸张。”乔晨星皱了皱鼻子,不知怎么就生气了。
“那徒弟看到我和老人呆在一起,便大为生气,要杀了我们,却被老人挡住,他们谈了一宿,我也不晓得说了什么,第二天老人便跟他走了,那徒弟却又折返回来,借用瘴气伤了我,从此我的体内功力大涨,毒气却也同时大涨。”
“奇怪,那徒弟与你何仇?”
“原来他是爱着师傅的。”
“爱?”乔晨星目瞪口呆。
“一日为师,一生为师,为师者如父,这便是我师傅的苦衷,他也不是不爱我的师兄,却碍于轮理道德束缚着自个儿,苦了自己也苦了师兄,师兄是个暴烈偏激的性子,他们便互相折磨了一生。”
“可怜。”
“你不觉得怪异么?”
“好像也没什么,各人过各人的生活,外人原也多嘴不得。”
“你……”讶然于他的宽容,古修罗欲说什么,又止住了,看看欲晓的苍穹,“该回去了。”
★★★
来时天色黄昏,回时东方欲晓,淡淡的微明,岸上的露珠,树上的鸣禽,一切都在微微沉醉,还未从夜色温柔中苏醒过来。
乔晨星窝在小船里昏昏欲眠,身体倦乏的很,他还想那药力果真自行消散了呢,却不知古修罗帮他苏解之事。
短短的一夜,却似过了干世万世,再见天光,再见花木,恍若重生。
小船依然悠悠然前行,心情也像这小船优优的,原来的气愤恼怒连同夜色一起消失了,似乎溶进了浓浓黑夜里,也似乎被温温的泉水涤荡了去,乔晨星只想昏昏欲睡,慵懒舒服的像只猫咪,窝在古修罗的臂弯里,似乎天生就该在那里一样。
古修罗看着怀中睡得安然的少年,玫现花瓣样的柔嫩少年,他的肌肤是怎样的触感,他的红唇是怎样的香甜,他的声音是怎样的惑人,他都知道了,亲身认证过了,可是这又怎样呢?
他还是乔晨星,他也还是‘恶魔谷’的谷主古修罗。
他们不可能有交集。
古修罗的眼神优深优深的,如汪洋,蓝到发黑,看不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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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您回来了。”黑夜的方无隅,白衣的方若愚都在。
“嗯。”古修罗只是点了下头,“若愚,你去找衣服,一套的,适合晨星穿的。”
“是。”方若愚离开了。
“咦?”乔晨星睁开了眼睛,“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黑色的大理石地板,黑色的长案,案上的水晶瓶里依然插着一束鲜润润的山茶花,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
山里不如日月,乔晨星几乎忘了现在秋天了,这里到处都有花,到处都有草,一片葱郁,完全看不到秋季的萧索,也许是夏未的关系,暑爇还未全部消退。
可是乔晨星不喜欢这个房间,这里是他被强暴的地方,触目伤神,他很是郁闷地锁紧了眉。
“大哥,乔姑娘想见您,和您谈谈。”
“让她过来吧。”
“是。”方无隅也退出去了。
“星儿!”进来的乔云芙抢先就看到了衣衫褴褛的乔晨星,她的心揪紧了,弟弟身上的青斑紫痕怵目心惊。
“姐姐!”乔晨星跳起来,笑着迎向她,可是退一软,身体的疼痛让他差点跌倒在地,乔云芙急忙上前搀扶住他。
“你……没事吧?”这话是白问了,已经有过**经历的乔云芙岂会不明白那青痕淤紫的来历!
“没事!姐姐,你该不会一直不吃不喝吧?怎么这样憔悴?”乔晨星心疼的看着姐姐的脸,脸色苍白,眼睛下还有重重的黑影,她肯定是一宿未睡。
“没关系。”拍拍弟弟的肩,他们姐弟差不多高矮,乔云芙转头看向一直伫立窗前沉默地看着他们姐弟的人,“谷主,能否和你单独谈谈?”
“没必要,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乔云芙看看晨星,她不想让弟弟听到,可是……唉!
“我们在贵处叨扰已久,受到如此的礼遇实在担当不起,小女子想告辞了。”
“好啊,什么时候走,我让无隅送你出去。”
“即刻就走。”
“无隅,你打点一下,山路难行,找个轿子把乔姑娘送出山吧,另,去取五百两银子,给乔姑娘带着,以备她日后花消。
“是!”方无隅刚想出去,却被乔云芙拦住了。
“您能放我们出去,小女子已是感恩不尽,轿子么,不必麻烦了,小女子虽是女流,走路却还能走得,那五百两银子更是担当不起,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们日后的营生,小女子自会努力。”
“你倒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古修罗冷哼一声,也不知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嘲讽。
“过誉了。”乔云芙倒是不卑不亢。
“那你走吧,不多送。”
方若愚已经取来了衣衫,乔晨星跑到单间换上,走出来奇怪的看着他们:“姐?”
“谷主已经答应放我们,我们即刻就走吧。”
“走?”乔晨星看看她,又看看古修罗,古修罗正冷冷地盯着窗外,面无表情。
“走吧!”耽搁一刻也许就耽搁了一生,乔云芙心底没有一点谱。
“乔姑娘,”牵着弟弟的手,刚迈出一只脚,古修罗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我想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你要走尽管走,晨星却是要留下来的。”
“什么?”乔云芙惊呼,胸口一阵疼痛,果然!这孽缘果然是结下了。
“我弟弟不走,我还走得了么?”
“我不介意你也一起留下来,几千口人都养得起了,也不多你一个。”
“你为什么要留下我弟?”
“没有为什么。”
“想你是一谷之主,应是通情达理之人,怎么做如此任性无理的回答?”
“昔佛祖诞生之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你自比佛祖?”乔云芙娥眉紧锁,这个男人怎能如此狂妄不可一世?
“不敢!只是古某人还有随自己意愿做事的本事。”
“不可理喻!”
“呵呵。”
“我知道,你劫持我们来是有缘由的,如果有什么亏欠你的,请让我一人来承担,放过我弟弟。”
“我本想放过,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那是你做得太过分!”
“有果必有因,我不认为自己怎么过分。”
“请你放过我弟弟。”乔云芙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姐!”乔晨星惊呼,要扶起她,她却屹然不动,执拗地跪着,“你躲一边去!”乔晨星原想说什么,被她凌厉的眼神一瞪,只好乖乖地退后。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乔云芙脸色凄侧,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弟弟还未弱冠。
古修罗用鼻音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昔日洛阳有一大户,家财万贯,夫妻俩膝下一子一女,生活甜美无比,这女儿貌美如花。艳压群轮,牡丹赏花会上风卷面纱,被外人瞥见,众人便趋之若惊,踩碎了牡丹,挤伤了老幼,只为能看得美人一眼。后前来提亲之人络绎不绝,几踏碎了门槛,偏生这小姐心高气傲,诸般男子都看不上眼,小姐非但外貌绝尘,内心亦是玲珑剔透,幼随母亲吃斋念佛,便把诸般男子看做泥沼一般,觉得秽不可言,打定主意此生不嫁的。
小姐十七岁时上山拜佛,傍晚回来在山脚下遇到一倒于血泊中男子,男子全身伤痕累累,眼看就要没命,小姐心善无比,便将这男子带回了家医治。
很快男子的外伤痊愈,再次打量之下竟是一翩翩美男子,其气质凛冽,其言行冷酷,对小姐的诸般温存竟视而不见,女子的心倒也古怪,男子愈是对小姐不理不睬,小姐便愈是对他牵肠挂肚。
男子走了之后小姐便病倒了,一病不起,药石不灵,乞佛祷告亦是没用,母亲明白女儿的心,知她是患了相思,便四处寻找这男子,恰男子再次受伤,再次回到洛阳,小姐已经优优香魂欲离窍。
男子感于小姐痴情,两人终结为连理,幸福的日子没过半年,男子的仇家纷纷杀来,小姐一家全数被灭,血流成河,男子和小姐出外踏青幸免与难,从此就流离夫所四处逃难,最终避到蜀中的一个偏僻山寨,山寨名:老鸹窝’。”
“咦?姐姐说的是咱们父母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一直静静聆听的乔晨星在听到‘老鸹窝’时终于明白了说的是谁。
“是的,我们的父母,父亲前半生是盗匪,结仇很多,最终虽没有死于非命,却也落得一身伤一身病,不惑之年就驾鹤归西了,母亲思劳成疾,也随他而去,只落得我们姐弟苟活于世。”
“古先生,想你与我们为敌,是报仇而来,俗话说父债子偿,今天我就以命抵命,只求你为我们乔家留一条根,放过我弟弟。”说完,还未等乔晨星明白过来,乔云芙已取下发上的金簪刺进心窝。
“糊涂!”一阵疾风卷来,金簪打落在地,可惜晚了半步,虽刺进不深,鲜血已经汨汨流出来染红了鹅黄的衣衫,怵目惊心。
“姐姐!”乔晨星哭起来,也一跪在地抱住姐姐,“你怎么这样傻,你以为这样就能挽回什么么?你要是死了,我还会活吗?”
“弟……你的人生还长得很,不要妄自菲保”
“无隅,取金创药来,为乔姑娘包扎一下。”
“不用包扎了。”乔云芙淡淡的说,“既然要死就死得爽快。”
“姐[”乔晨星痛心难耐,取起地上的簪子也要刺进心口,古修罗一掌击落。
“胡闹!”古修罗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气恼,看到他们姐弟,愤怒就不打一处来,他强行压抑住胸口的怒火,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走吧,从此你们和恶魔谷再没有任何牵系!”
“你答应放晨星了?”
“是!快走!否则不敢保证我下一刻就反悔!”
“弟,走吧!”
方无隅不顾乔云芙的反抗,终究还是帮她包扎了一下,然后把一包药和纱布一同放到了乔云芙手里:“带着这个,经常吃药换纱布,我送你们走吧,否则你们走不出去的。”
谷里布着错综迷离的阵,饶是高手也不能轻易进出的。
“喂!”走到门口乔晨星蓦然回首,看看依然背对他,面对着窗外的高大男子,心底不知怎么忽悠悠就痛起来,被针扎了一样,鼻子一酸,泪珠就要滚落下来。
“走!”古修罗厉声道。
乔晨星狠狠吸了口气:“你记着,我一辈子都会记恨着你的!”
“弟!快走!羞!云芙在门口拉着他。
泪珠终于落了下来:“那个鸡心玉佩你喜欢就给你好了……要是痛了,就摸摸它……痛了不要一个人受着……找个人陪一陪,混蛋!我恨你!再也不要见你了!”
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那背影屹然不动,乔晨星心底恼怒起来,便拉着姐姐的手大步离开,再也没回一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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