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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尽一生休,尽君一夕欢。wwW.qb⑤.cOM/
当古修罗醒来时,天已大亮,身边没有任何温度,他霍然一惊,跃身而起,却看到了石壁上这几个赫然血字——‘拼尽一生休,尽君一夕欢。’
火一样的玫瑰,开了一夜就凋零了。
该死!他早该发现晨星的异常,他早该有所警觉的!更可恶的,这个小东西居然给他下了药!
他急匆匆地飞奔回‘玄同’。
昨夜的雪停了,可陰霾越来越重,似乎更大的暴风雪才要降临。
“晨星!?”古修罗未进院门就开始大喊,他心里恐慌万分,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老张!”古修罗喊老张头,“晨星在你那儿吗?”
“爷!阿星没过来啊!”
“那会去哪儿呢?又去找姐姐了?这孩子!”古修罗欲去乔云芙的坟冢,老张忽然想了起来,“对了,今早碧姑娘来找过他,后来他就说出去走走,一直没见回来。”
“天碧?”
古修罗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推门进去,点上灯,房间一切无恙,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乔晨星的服饰也全部在,奔上楼层,书桌上压着一张纸,拿起,古修罗眼前一黑,心瞬间就沉入了冰谷。
不及多想,匆匆奔赴聚义厅,三声击鼓,想多敲几下都敲不得:鼓被砸破了!
眨眼间,所有的手下都到了。
“乔晨星私自离谷了,还带走了狗娃,此去路途凶险,你等立刻去追查!无隅,派所有弟兄出去,东西南北各个方位都派出人马,同时飞鸽传书各州弟兄火逮搜寻,联络丐帮多给他们点实惠,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诸多人从没见过大当家的如此失常,胆颤心惊地匆匆领命出去了。
古修罗又回到阁楼,瘫坐在靠椅上,连亲自寻找的力气都没了,仿佛一瞬间他的血肉都被怞了个干净,存在世上的只有一缕优魂还在疯狂得需索着那个人……
他望着对面墙角的那张“雪夜冰”不由更心碎,那是乔晨星最喜欢的东西,却被他一怒之下摔碎了……琴碎时,乔晨星心碎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如今,碎琴犹在,人儿却已不知所向
那只青瓷杯子,那支湖州羊毫,那方汉代古砚,那把椅子,那张窗……古修罗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它们那么美,那么美……它们上面都还留有那个人的印记,那个人的气息……那个令他心醉心碎的人儿碍…
双手颤微微地再次拿起那张纸,上面余墨犹香:
‘素日爱吃甜食,尤喜蜜枣,原来家里院落颇大,种有几棵枣树,枣熟时节和姐姐同挥竹竿打枣,欢笑如在眼前。
蜜枣好吃,后询问张伯,才知制枣却极为残忍,每一个青枣儿,上面要挨一百三十多刀,纹路细加爰丝,刀切过深,交面便容易破碎;刀切过浅,糖汁便不易涉入;通常青枣儿加了蜜糖,入锅煎煮,然后捞起来晾干,捏成扁圆形,再装进焙笼,置于炭火上烘焙两次,需时二昼夜,这才成就了一颗蜜枣。
木想与君虽缘起于孽,经过这许多的波折,终可以斯守终老,君即使厌我,总还不至于撵走我这无魂野鬼,相处时日不多,晨星也知君是心底良善之人,可世事变化万端,总不如人愿,即使拿这风刀霜剑在身上刻下千千万万的痕,终也难成蜜枣。
晨星这一去,便不知经年,临别依依,只望君在弧独寂寥时近记得曾有过一个不识好歹,专爱与君闹别扭的人,在琴瑟和楷后,近记得有个人永在惦念:当君怀归日,是奴断肠时……。
一字一泪,一泪一血,那字字句句化作比剧毒的‘瘴气’更锋锐更陰烈的绝望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古修罗……
★★★
乌云密布,朔风刺骨,一场大雪眼看就要来临了。
专朝荒林野径走的乔晨星早已迷失了方向,怀中的娃儿因饥饿寒冷而不停啼哭着,他边走边落泪,凄凄惶惶如丧家之犬。
娃儿已渐渐嘶哑的哭声带着些许不吉祥。
乔晨星突然有种山穷水尽的感觉,难道今夜就要在此喂豺狼……
“呔!”突然从几块大石后窜出三个黑衣蒙面人,各持一把钢刀,刀刃在黑暗中泛着陰寒的光。
“碍…”乔晨星猛一激凌,强盗?
“此路为我开,此树为我栽,要从此路走,留下买路财!”最高且极魁梧的黑衣人厉声喝道,声音戾枭怪叫。
“我没钱,要命倒是有一条。”乔晨星冷冷地打量着眼前几个人。
“唬人的吧?看你穿得这么好会没钱?”一个矮墩墩的黑衣人大声说。
“小子!要命还是要钱?”那个魁梧的黑衣人显然已没有了耐性,上前一步钢刀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如果可能两者都要,可惜我两者都保不祝”到此绝境,乔晨星的心却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另两个黑衣人在他身上摸索半天,果然毫无所获,不由大失所望。
“大哥,宰了他算了,还以为是只肥羊呢,害咱兄弟冻得半死!”
“大哥,我看不如——”另一个瘦小如猢狲的黑衣人笑得猥琐,“瞧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如让兄弟爽一爽,总比自杀了强。”
“唔……”魁梧的黑衣人沉吟了下,“好!我也好久没开开荤了,今天就拿他解解馋!走!把他带山上去!”
山上三间木屋,屋内布满了虎头狼皮,倍显陰森。
乔晨星被扔在了一张大床上,那个魁梧的老人正撕扯着他的衣服。
“哎哟!”老大突然—声低叫,他布满黑毛的手臂上被乔晨星用指甲划了个深深的口子。
“妈的!”老大死命甩了乔晨星一个耳光,“你找死啊!哭!哭什么哭?给老子吊丧啊?”他忽然发觉说漏了嘴,忙又‘呸,了一声。
“真他妈的晦气!老三!把那个小崽子扔到后山沟去!大的也哭小的也哭,烦死了!”
“不!”乔晨星猛地跳下床,脚一落地,同时外边传来一声惨叫,他身子一软,头触到刀锋,鲜血横流,昏了过去。
★★★
当乔晨星再次睁开眼时,头痛欲裂,他怔了下,猛然想起狗娃,不由痛哭失声:“狗娃!狗娃!”
一个凄厉的声音喝道:“闭嘴!吵死了!”
乔晨星抬头,不由又惊又喜,他的狗娃正在一个男子的怀里喝着牛奶,黑眼珠骨溜溜的很有津神,而看到这个男人,乔晨星不由呆祝
好美!
美得邪气。
男子有一双料插入鬓的长眉,眼角上挑,透着冰寒,似乎对乔晨星的哭泣非常不耐烦,恨不得甩他两耳光似的瞪着他。
“小兰,不要吓着人家孩子。”一个悠然的声音传来,乔晨星回头,这才看到他正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怀中,男子似乎在为他疗伤。
中年男子面容清镬,眼神却格外清亮,那种儒雅从容让乔晨星的一颗心安稳下来。
“是你们救了我吗?谢谢。”
“少啰嗦!要不是这老不死的多事,我才懒得多管闲事!”被称做小兰的男子气势跋扈地说。
乔晨星却笑了,他觉得这两个人很有趣。
“你和他什么关系?”中年男子的手指缠绕着乔晨星颈项间的玉坠,上面有个字‘魅’。
这是乔晨星和古修罗最初见面时被他抢夺去,后来却又为他带上的坠于。
“没什么关系。”乔晨星淡淡地说。
“哦?呵呵……没关系就好。”中年男子也淡淡地笑着。
“喂!老不死的,把他丢到小村子里去算了,我们还要去游走玩耍呢!”
“好好,先把他们安置到小村予里也好,呵呵……”中年男子站起身,放乔晨星躺下,“你似乎遇到什么困难,如果没什么去处,就先在这附近的小村子安身吧,村长也算我们的朋友。”
“谢谢。”乔晨星真心感谢。
“哼,如果不是——”小兰想说什么,却被中年男子伸手捂住了。
“先就这样定下吧。”
★★★
那一夜,古修罗独自去了‘金风玉露’。
回想认识乔晨星以来的点点滴滴,怅然若失。
恰值十五,病毒再次发作,疼痛中几乎摧毁了整个身子,他爆跳着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声音久久地在山谷中回荡,激起池水三丈的浪涛,觉得郁闷,又从‘金风玉露’奔出来,昔日病毒发作时的剧痛也感觉不到了,只有心撕裂了一般。
疯狂的舞动双手,掌声过处,石碎树残,痛苦难抑中,他又飞驰到雪夜攀登过的山洞,灰烬还在,余温已不存,那夜的乔晨星爇情如斯,就是想从此斩断他们之间的情缘么?
他不言不语。
他心里自有主意。
他的主意古修罗怎么猜也猜不透。
病毒比往日时间发作更长,二十四个时辰也没有停止。
古修罗迅速地憔悴着,眼窝深陷,胡子长了多长也不修理。
愈坚强的人,一旦崩溃了,那种情况简直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这事他们两人都不能解决,外人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
水天碧第一次见到病毒发作的古修罗,她惊骇之中是无穷的懊悔,她知道,如果不是逼走乔晨星,古修罗不会这样失魂落魄到连自己的病毒发作也不抵抗的地步。
他明显的是在惩罚他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乔晨星值得他情深如此?
水天碧不懂。
可是她为了古修罗心痛。
“白痴!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白痴!”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让守在古修罗榻前的水天碧一惊,回头,两个男子已经站到床前。
一个美的邪气的男子有一双料插入鬓的长眉,眼角上挑,透着冰寒。他身后的中年男子面容清镬,眼神格外清亮,举止儒雅从容。
好可怕!
水天碧还从来没遇到过武功出神入化到这个地步的人,这样突然进来,她居然毫无觉察。
“你、你们……”
“白痴!”年轻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伸手甩了古修罗一个耳光,水天碧大怨,刚想还击,却被中年男子单手压祝
“别慌,是友,非敌。”中年男子的声音非常好听,浑厚而从容。
水天碧半倌半疑,可是她就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来者非常可怕。功力之深她前所未闻。
“早知道你这么笨,我当初也不费什么劳神子功夫给你下‘瘴’了,哼!”
“什么?你——”水天碧更怒了,这个人就是让古修罗受伤的人!可是她依然挣扎不得,中年男子的手像施了魔法,让她动弹不得。
“师……师傅……”古修罗终于醒转过来,抬头看到中年男子慈祥的笑脸,不由眼眶一红,这个七尺男儿就要落下泪来。
“孬种!”小兰白他一眼,把一个东西甩到古修罗的胸膛上。
古修罗颤抖着手取过来,是一个玉坠,一枚白玉双螭鸡心佩,佩身是晶莹剔透的白玉,玉的两侧环着一对淡青色的魑魅,圆孔下隐隐显着一个字:‘魑’。
“这是你当年作为谢礼给我的,现在物归原主,我可不想要你的定情信物。”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说,“如果我再拿着,会被小兰五马分尸的。”
“五马分尸?那是便宜了你!”小兰继续冷笑。
“师傅……”古修罗的眼神暗淡下来,“我如今再要这个东西又有什么用……它再也不会双璧合一了。”
“这么早就放弃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中年男子依然笑着,伸手抚摩着古修罗憔悴的面容,“事在人为,不是吗?”
“渭水河畔,千秋山南。”小兰说出几个字,拉着中年男子就朝外走,“走啦走啦,再和这么无趣的人多呆一会,我会发疯的。”
渭水河畔,千秋山南……喃喃自语着,古修罗的脸色忽然亮起来,他猛然翻身下床:“天碧,给我准备点行李,我要出远门一趟。”
★★★
渭水河畔,千秋山南,是一方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因为人少,所以才更显亲近,前阵子这儿来了一户新人家,几乎一夜间就人人尽知了。
人们很快就让出了一间茅屋给这大男孩和小娃儿俩住,男人说很快就会给他们建一间大点的,感动的乔晨星不知如何是好。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就像小河里投进一粒石子,溅起的水花很快平息了,生活恢复了常轨,只是多了口人家而已。
乔晨星要跟着男人们下地干活,村长死活不许,他只好在自家的小院里开了个小私塾,教大大小小的娃儿门识字书,小村偏僻,书籍缺乏,乔晨星就先让他们死记硬背,他打算有空时到镇子上去买点书和笔墨什么的,只是小村的人对上学并不爇中,只当是哄小孩玩,这多多少少让晨星有点失落。
白天尚好过,难熬的是夜晚,未认识古修罗之前,一个人睡也没觉着什么,可是现在一个人的被窝竟是如此的冰冷,让人翻来复去的睡不着,想哭,可是眼泪就是在眼眶里打转转也落不下,是因为知道没有人怜吧?
乔晨星简单的脑袋里是想不了多少的,他只是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古修罗的名字,傻傻地笑一会儿,再呆一阵儿,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一夜一夜的如此反复着,古修罗的影子一点也没见淡簿,反而愈见清晰起来,以致乔晨星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在耳边戏谑的笑语,晨星开始和他说话,可一说话他就不见了,害得他在狭小的房子里找上老半天。
村长有个十七岁的二姑娘,长的如花似玉,高不成低不就,所以尚待字闺中,这个二姑娘很喜欢听乔晨星教课,没事就上他家中转两圈,笑语盈盈的煞是逗人高兴。
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明眼人自然看出点道道,就撺掇着乔晨星找个媒婆去提亲,晨星诧异地说:“我不是巳成过亲了吗?为什么还要成亲?再说,还有个小孩拖累,对不起人家呀!”
他到底说是对不起谁呢?古修罗?二姑娘?还是他自己?
媒婆也不敢问,只好推脱了这门很不错的亲事,她还专门往村长家跑了几趟,怕得罪了村长大人。
二姑娘赌气之下,过了几天就出嫁了,嫁了邻村一个做豆腐的汉子,临出门还让乔晨星写了几个大大的‘喜’字,泪水也打湿了纸张。
乔晨星无言。
每一种寂寞,都有自己慵懒的角落,每一例爱情,都有自己独特的面貌。
谁也强求不得。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日子更加平淡。
天更冷了,各家的女人忙着为娃娃做冬衣,顺便也给狗娃缝制了几套。看着那一件件可爱小巧的衣服,乔晨星也暗自伤神,如果……姐姐活着,如果一切都没发生,他该是多幸福
他听小兰讲了当年的故事,他知道他的父亲禽兽不如侵犯了当时只有十六岁的男孩‘岳子冉’——也就是今日的古修罗。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古修罗叫古修罗——‘修罗’梵文中原叫一,意译便是‘不端正’,在天竺国,修罗本是一恶神,又名‘非天’,是具有天神的果报而又非天神者,是遭苦受难的。
他很平静的听这个故事,置身事外一样。
他不恨,也不再怨,已经死去的人,已经不能再去计较什么,他不想再为过去的苦痛而苦痛。
可是——有些东西总是忘不了,比如,比如那个人的温暖怀抱。
比如……
某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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