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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拒绝了妳?」几天后,莫传雅与手帕交简艺安相约吃饭,席间将此事转述给她听,简艺安听了,很不客气地捣唇轻笑。/www。qВ5。com\\莫传雅假装不悦地瞇起眼。「妳这是在取笑我吗?女人。」
「不敢,不敢。」简艺安识相地停住笑声,打量好友薄染红霜的容颜一见俏皮的光芒。
「看什么?」莫传雅横睨她一眼。
简艺安嫣然一笑。「我在想,那个戴醒仁肯定长得很帅吧?」
「帅?」莫传雅轻嗤。「也还好吧。」
「那身材一定很棒喽?」
「谁知道?他穿着白袍,不过我看他整天泡在医院里,一定没怎么运动,说不定连肌肉都不太结实。」
「不帅,身材又不怎样,那妳到底看上他哪一点?」简艺安状若不解。
「看一个男人,一定要看外表吗?」莫传雅反驳。「我在妳心里,是那么肤浅的花痴?」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简艺安单手支颐,似笑非笑。「这应该是妳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男生拒绝吧?」
「是又怎样?」
「从来都把男人当成裙下臣,连叫他们跪安都不屑的莫家大小姐,这次主动对一个男人示好,对方却不领情。」简艺安顿了顿,秀眉诡异地挑起。「说真的,我很想看看那家伙是何方神圣,他眼睛没问题吧?」
「人家可是台湾心血管外科的明日之星,是拿手术刀的人,眼睛怎么可能有问题?」
「眼睛没问题,那就是脑筋有问题了,不然怎么会拒绝我这么优秀又漂亮的好朋友?」
「他很聪明的,是医学院第一名毕业,而且在实习的时候,就曾经帮病人开胸做心脏按摩,吓坏一群资深主治医生!」莫传雅语气隐隐蕴着几分敬佩,又有几分得意,好似她口中的这个「他」跟自己有什么亲密关系,而她很引以为荣。
简艺安听出来了,扑哧一笑。「小姐,妳是在炫耀什么啊?人家跟妳八字都还没一撇,妳就把他当自己人了,又不是妳老公,连男朋友也不是。」
「我!」莫传雅一窒。「我哪有得意?我只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事实啊……」简艺安端起咖啡,浅啜一口,好整以暇地欣赏莫传雅羞赧的表情。在她印象中,这个与她情同姊妹的好友一向是风姿飒爽的,有时比男人还多几分英气,没想到会让她见到如此女儿家的娇态,这令她对那个年轻医生越发感到好奇了。「看来妳好像把那家伙的经历打探得挺清楚的?」
「当然……要清楚了。」莫传雅星眸回斜,似是想逃避她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忘了我是做哪一行的?」
「是啊,莫大记者。」简艺安打趣。「这应该是妳第一次把身为记者的本领,发挥在追求一个男人身上吧?」
莫传雅闻言,差点呛住。「什么追求?我才没追求他!」
「妳不是要约人家出来吗?这还不算追求?」
「只是……普通约会而已。」莫传雅微窘地澄清。「就吃吃饭、聊聊天,再多认识一下彼此,这……哪算追求啊?」
「好吧,这不算追求。」简艺安同意好姊妹的辩解,唇畔却噙着可恶的笑意。「只是一个普通约会而已,我了解,就好像妳平常约采访对象吃饭那样的普通,没什么。」
莫传雅暗暗咬唇。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简艺安语带揶揄,更何况她生性机敏。「妳够了喔!简艺安。」她伸出手,警告地描好友耳壳。
「别这样,很痛耶!」简艺安忙躲开,知道她恼羞成怒,忍不住又笑了。「传雅啊传雅,那个戴醒仁究竟是哪里好啊?那么多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男人追妳,妳怎么偏偏就只把他放在心上?他是哪里令妳心动了?」
心动。
莫传雅细细咀嚼这微妙的词,她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对戴醒仁心动了,心动,该是更强烈更致命的感觉吧?或许会当场感到一种天旋地转般的晕眩。她承认自己对他有好感,但……心动?
「我只是有点喜欢他而已。」她坦白剖析自己的内心。「他是个很不错的医生,不畏强权,还有一份热血与理想,对病人真的很体贴,可我看他这个人性格肯定大有问题,感觉超难相处的。」说到后来,不免抱怨几句。
「就算难相处,妳还是想主动约他出来不是吗?」简艺安若有深意地微笑。「妳想多认识他,多了解他一点。」
「是这样没错啦,可也只是这样而已。」
「妳的意思是,妳还没爱上他?」
「当然没有!」莫传雅骇然否认。「这也太快了吧?我才不是那种不理性的女人。」
「所以他还不是TheOne喽?」
「妳说真命天子?当然不是。」如果是,她应该能感觉到。莫传雅凝思片刻,忽地扬眸,望向好友。「艺安,妳不是一直暗恋夏语默吗?难道妳觉得他是真命天子吗?」
「学长啊……」提起自己从大学时代便偷偷恋慕的男人,简艺安幽幽叹息,玉手漫然旋转咖啡杯。「学长就是学长,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我想,他应该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妳怎么知道不是?妳没对他心动吗?」
「当然有心动啊,不然怎么会喜欢他?」
「所以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莫传雅拿好友的例子印证自己的想法。「如果是那种关键性的心动,我会知道的。」
「嗯,说得也是。」简艺安同意地颔首。「对了,妳记得妳以前跟我说过吗?妳说妳哥哥常取笑妳,将来一定会跟妳妈一样,爱上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
「他是那么说过。」莫传雅一顿,蓦地领悟。「妳该不会是认为我之所以对戴醒仁有好感,是因为他有理想吧?」
「除了这点,我想不出什么原因。」简艺安耸耸肩。「如果照妳说的,他不是很帅,身材也不是一级棒,个性又那么机车,很难相处,一般正常女人都不会被这种男人吸引吧?」
莫传雅眼角一凛。「是啦,我不是正常女人。」
简艺安一愣,这才惊觉自己这番话恐怕伤了好友的自尊,她歉意地吐吐舌尖。
「对不起啦,我不是讥讽妳,妳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我懂。」莫传雅大方地不计较。「其实我一直觉得是我哥想太多了,他对妈妈的过去一直不谅解,所以才怕我步上后尘吧?」
当年,她的母亲莫礼仪不顾家人反对,爱上一个满怀理想的青年,在那个白色恐怖的年代,青年为了逃避追捕,不得不远走异乡,而已有身孕的她,也只能听从父母安排,委身嫁给从小亲如兄长的男人。那男人,便是她的亲生父亲,齐允。
「没错,我妈是有过一段伤痛的初恋,可她现在还是过得很幸福啊!」她浅浅地笑。「我外婆现在把整个莫家的重担都交给她了,她也挑得很开心,现在可是莫家真正的一家之主,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我爸又超疼她的,不但在事业上辅佐她,在家里也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一个女人能活得像我妈那样,我看也没什么遗憾了。」
「如果妳觉得妳妈那样很好,那妳怎么不学她?」简艺安笑问。「妳也可以一肩挑起你们家家业,然后找个好男人来辅佐妳啊。」
「我才不要呢!」说起继承家业这档事,莫传雅可是躲得飞快。「妳知道我不是这块料,不然当初也不会跟妳一起学坏了。」
说起两个女人相遇的故事,也算是一则令人津津乐道的传奇。当年两人都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简艺安是因为厌烦了规矩的生活,莫传雅则是在堂姊莫传芬私奔离家后,整个家族忽然都把期望放在她身上,她透不过气,也不管自己未成年,日日在舞厅酒馆放纵。
两个女孩喝酒跳舞,气味相投,后来又一起学飘重机,在公路赛道上,被誉为不败的女神,风靡一群冲动盲目的青少年。若不是之后简艺安发生一场车祸,或许两人永远不会迷途知返,但人生总是在最奇妙的时候来个大转折。两个叛逆少女重回正轨,简艺安现在是坚持装乖,在父母面前当乖巧的女儿,在上司面前扮端庄的秘书,而莫传雅虽然还是抗拒继承家业,却也成为一名认真的记者,在前线冲锋陷阵,努力为社会大众带回第一手报导。
她们都不是当年青春斓漫的少女了,唯有在面对爱情时,仍存着几许天真。
「我跟我妈或外婆不一样,她们对传承家族都有一份使命感,我可没有。」
莫传雅笑着啜饮花茶。这份缺憾曾经是令她痛楚的心结,但如今,她已学会看开。
「而且我也不觉得我的爱情会步上我妈的后尘,拜托,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就算我爱上一个有理想的男人又怎样?我相信理想跟爱情是可以并存的。」
「话可别说得这么满。」简艺安不怀好意地吐槽。「万一被妳哥说中了,那人爱理想比爱妳还多呢?」
「我不怕。」莫传雅依旧信心十足,她是在爱中长大的女孩,爱对她而言,只有太多太满,不可能有所匮乏。「何况你们紧张得也太早了吧?我可还没爱上那个人呢!」
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放弃了。戴醒仁从计算机屏幕上扬起眸,片刻走神。他正坐在医院图书馆里,写一篇即将投稿给某医学专业期刊的论文,桌上高高堆着好几本厚厚的医学专业书籍,面前摊着两、三本英文期刊相互参照,指间夹着一支原子笔,随时摘要重点。
身为住院医师,他工作忙碌,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难得放假,他不是做模拟手术练习,便是窝在图书馆里读书写论文,除了医院,他没有家,没有私生活,连脑筋也不曾动到医学领域以外的人事物上。
但最近,他却发现自己偶尔会想起那个女孩,那个声称自己是记者,笑起来甜美,说话有时挖苦有时风趣,提出约会时,会比出手枪直指人心口,自以为很酷的女孩。
看起来是个意志坚定的女孩,却在遭到他拒绝后,便迅速消失了。
真没毅力!
戴醒仁鄙夷地想,他不是没被女孩子纠缠过,以前在学校时也有不少同校女生欣赏他的才气,以及他冷酷的风采,她们会主动接近他,要求跟他约会。通常他会拒绝,偶尔才答应,但至少她们都会尽力尝试,有两、三个还曾与他短暂交往,撑了一阵子才失望离去。可那个记者小姐,居然只试了一次就跟他说再见了,难道他就不值得她多努力几次吗?
话又说回来,他干么介意?他一向痛恨女人无故缠身,她懂得知难而退,不是更好?
一念及此,戴醒仁顿时有些不悦。他恼的是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分神牵挂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他的时间很珍贵,用来刻画思念简直是浪费。
「无聊。」他自嘲地轻斥。
「你的人生有不无聊的时候吗?」一道清脆的娇嗓蓦地在他对面落下。
他一怔,愕然抬头,映入眼底的正是他方才思念着的女孩,她浅浅地弯着唇,明眸莹亮,唇角分明噙着调侃。
「妳怎么会在这里?」他粗声质问,心跳得有些快。
「你好像不是第一次问我这种问题。」她眨眼。「我有这么神出鬼没吗?吓到你了?」
「怎么可能?」他没好气地瞪她。为活生生的人开肠剖肚他都不怕了,哪会被她一个小女生吓到?
「没吓到就好。」她盈盈落坐,手肘撑在桌上,捧起秀美的鹅蛋脸。
「妳的手好了?」他首先注意到她双手的灵活。
「我们都两个礼拜没见了,我的手当然好了。」清灵大眼一直盯着他。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这女生的眼睛,也太透亮了吧?比男人还炯炯有神。「妳没来医院复诊。」
「你怎么知道?」她讶然挑眉,跟着恍然。「喔。"你一定到门诊那边打听过吧?原来你一直在注意我。」他几乎呛到。
「不过我很好奇,你又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打听我有没有去复诊呢?难道逢人就问,嘿,你今天有没有看到一个手肘拉伤、长得很可爱很迷人的大美女呢?」
她不害躁地自夸,语带揶揄,笑容却灿暖如春阳。
他气息一凛,顿时感到刺目,有些睁不开眼。
「喂,难道你不想问我的名字吗?」
「没必要问。」他刻意泼她冷水。「妳也别自作多情,以为我很在意妳,我只是纯粹关心一个病人。」
「你的意思是,对你曾经诊治过的所有病人,你都会像这样追踪他们的病况吗?」
「是。」他高傲地睥睨她,以为她会因此大发娇喷。不料她却是轻绽樱唇,清甜地笑了。「我就知道我想得没错,你是个好医生。」
他无言可对,她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大不相同。
「戴醒仁,这段时间,你想我吗?」她突如其来地问。
这回他可是结结实实地呛到。「妳说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想我?」看着他的眼,很直率,毫不扭捏。
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他陰郁地瞪她。「当然没有!」
「我想也是。」她微牵唇,似是自嘲。「不过我很想你。」
又一记落雷在耳畔劈响,戴醒仁冷哼,神色陰沈。这女人根本是空口说白话,真想他的话,会两个礼拜不见人影吗?
「因为我花了两个礼拜的时间,想忘记你。」她彷佛看透他思绪,悠悠扬嗓。
「可我发现自己忘不了你,所以我又来了。」
她曾经……想忘了他?
戴醒仁复杂地望她,说不清在胸臆漫开的是什么滋味。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轻轻地笑。「你是我第一个主动开口约的男生,居然被拒绝了,难道你不觉得我需要一些时间来疗伤止痛吗?」疗伤止痛?他蹙眉,从没想过自己的拒绝可能伤了她,更诡异的是,他似乎为这样的认知感到有些……闷?
「也许你不相信,我平常可是很骄傲的喔。」说着,她双手环抱胸前,背脊往后埋进椅背,端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他不觉微微扯唇。
「你笑了吗?」她像发现新大陆。
他一震,方唇立即抿紧,召回不经意间逃脱的笑意。
「小气鬼。」她叹气,责怪似地慎睨他一眼。
他坚决抿唇,绝对不轻易出卖自己的笑。
「小气鬼。」她又轻声骂一次,朝他歪嘴斜眼,扮鬼脸。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漠的表情。
对他的不动如山,她只能翻白眼。「你有没想过你就是因为不懂情趣,人生才会这么无聊?」又在挖苦他了。
「我的人生才不无聊。」他辩驳。
「真的吗?那你倒说说看,哪里有趣了?」
他说不出来。
「你今天一天都在图书馆里吧?书念够了吗?」
「当然不够。」学海无涯沓水无止尽。「而且我正在写一篇论文。」
「可是天色都已经晚了,你看看,夕阳是不是很美?」她望向窗外。
他随着她调转视线,窗外已是薄暮,橘色的霞彩在天际一层层堆栈,最边缘处,镶着一圈神秘的紫。
「就算你在赶论文,现在肚子也该饿了吧?至少跟我出去吃顿饭怎样?」她柔声提议。「不会花你很多时间的。」
这算约会吗?他拉回目光,落在她俏颜,眼神不知不觉带着某种评估意味。
「走吧!」她别过眸,躲开他过分深刻的凝视,状似轻快地起身,扯他袖口。
不是牵他的手,也不是挽他臂膀,只是轻巧地拈住衣袖一角。
戴醒仁垂落眸,望向那只矜持地抓住自己袖口的玉手,开始相信,这女孩真的是第一次对男人采取主动。
两人在医院附近的一家拉面店用餐,他点的是酱油口味的拉面,她偏爱的却是味道较清淡的豚骨拉面。两人胃口都不错,呼噜呼噜没几分钟便嗑完一碗面,他见她吃饭的速度跟自己竟差不多快,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女孩子吃东西都很慢。」他淡淡评论。至少以前跟他约会过的女生都会刻意在他面前细嚼慢咽,吃一顿饭起码要一小时,慢吞吞到令他抓狂。
「你忘了我是做哪一行的吗?我可是记者啊,为了赶新闻,哪有时间慢慢吃啊?」语落,她怞一张纸巾,擦拭自己嘴角,吃饭速度快归快,抹嘴的姿态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戴醒仁奇怪地望她。是他对女性这种动物认识太少吗?他觉得这女人有时还真矛盾。
「妳应该吃慢一点。」他建议。
「为什么?」她眨眨眼。「你该不会嫌我吃相太难看吧?」
他摇头,语重心长地解释。「吃慢一点,消化才会好。」
莫传雅愣了愣,半晌,嫣然一笑。「这算是对我的关心吗?谢谢你了。」
戴醒仁一窒,迎向她莹莹闪烁的眼眸,顿时有些困窘。为什么这女人总是自以为是地为他的所作所为下批注?他只是……只是基于一个医生的立场,给予她医嘱而已。
「看你这表情,又要骂我想太多了是吧?」她聪慧地看透他陰沈的思绪。「我知道,我不会把你善意的叮咛看做你对我有好感的证据,这样行了吧?」
为何他觉得她这番话里似乎带着些许嘲弄意味?他不愉地抿唇。
「好了,别生气了。」她笑容甜美。「吃过饭,我们去走一走吧。」
「我没空陪妳散步。」各自买单后,他与她相偕步出餐厅,强调自己可是大忙人。「我要回去了。」
「回去干么?」
「写论文。」
她不吭声,依然是用那么笑意盈盈的眼神,凝娣他。
他胸口一紧,莫名地感到狼狈。「干么这样看我?」很明显的,就是在讥笑他人生无趣。
「你先闭上眼睛。」她不回答他的疑问,径自柔声低语。
他愕然瞪她。
「闭上眼睛。」明明是柔软如绵的嗓音,却犹如一根坚韧的丝,缠绕他颈喉,他倏地透不过气,狠狠瞪她一眼,说服自己不是被她说动,只是暂且配合,看她玩什么花样。
「现在,跟着我转眼珠,往左,往右,顺时针转,逆时针再转一转,闭上,张开……」
她当他是白痴吗?他瞠视她。「妳到底在搞什么?」
「这是眼部放松运动。」她毫不愧疚地弯唇。「你今天已经看了一整天书,眼睛一定很疲倦吧?」
就算他倦得睁不开眼,也轮不到她来管。他冷嗤。
「走吧。」她对他不爽的表情视而不见,轻扯他衣袖,拉着他来到对面的小公园,利落地爬上矗立在公园中央的那座立体方格铁架。「上来啊!」
她端坐在最高处,朝他招手。
他跟着爬上来,坐在她身旁,慎重声明。「就十分钟。」
他只给自己十分钟的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可能与他有交集的女人身上,他敢打赌,不久以后,她就会像那些曾被他医学院高材生的光环所迷眩的女同学一样,失望离去。
「你看天空。」她仰抬蜂首,心情很好,两条纤细的小腿在空中晃荡着迷人的波浪。
「你看到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没星星,没月亮。」他知道自己相当不解风情,话说回来,现在连女学生都不会玩这一套把戏了,她是在耍什么过时的浪漫?
「你真的很无趣。」她歪过脸蛋,星眸在沉沉夜色里显得分外璀璨。「你有谈过恋爱吗?」
「当然有。」
「那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两、三个吧。」
「到底是两个还是三个?」她追根究柢。
「这很重要吗?」他语气粗鲁。
不重要吗?她很难想象有人连自己交过几任女朋友都算不清,他真的有用心吗?
莫传雅若有所思。「你们约会时都在做什么?」
「吃饭、看书。」
「看书?」
「在图书馆。」他不耐地解释,当时他又要打工又要念书,忙得很,哪有空跟女朋友花前月下?
「就这样?」莫传雅不敢相信,实在很难想象这种交往型态。
「偶尔也会上床。」他附加一句。
她一口气岔到,粉颊瞬间烘热。「喔。」
「怎么?吓到妳了?」他似笑非笑地望她,墨眸黝亮。
这算是回敬她之前的戏谵吗?他也懂得使这种小坏?莫传雅微笑,胸口微融甜蜜,为这个小小的新发现而感动。
「戴醒仁,你的梦想是什么?」她忽然好想问。
「什么意思?」他不解。
「你现在是R2对吧?还在医院各个部门轮训,你有想过,以后要成为哪种专科医生吗?」
「心血管外科。」他毫不犹豫。
「为什么是心血管?」她好奇。「我听说这科很忙,病人经常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有转变,感觉很像是不定时炸弹。」一般人会对这种工作敬而远之吧?
「我知道心血管外科医生不好当。」他别过头。「不过这是我很早以前就决定的。」
她凝望他陰郁的侧面,直觉他藏着一个不想说的理由,但她体贴地不追问。「所以你才会那么崇拜熊建明教授吧?因为他是台湾顶尖的心血管外科医生。」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就是他学养佳,临床经验丰富,对病人很友善,从不私下收红包,而且曾经到第三世界国家义务行医,你很想效法他,对吧?」
「妳怎么都知道?」他懊恼。「妳调查过我?」
「我是记者啊。」她轻声笑。
他瞪她,她的笑太甜,眼神太坦然,教他无法粗率地责备她。「妳叫什么名字?」
「终于有兴趣啦?」她娇嗔地抛给他一记媚眼。「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
「说。」
「莫传雅。」
莫、传、雅。戴醒仁近乎咬牙切齿地将这三个字烙在心版,他自己并未察觉,但这是他初次那么认真地想记住一个女孩子的芳名。姓名对他而言,原只是一个个不具意义的符号,他的脑部图书馆,已经收藏了太多医学知识,很难再容下不重要的人名,但此刻,他却在那少之又少的空间里,奋力挪出一格专属于她的书架。
「莫传雅。」他喃喃念着。
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莫传雅不禁好笑,他该不会把她当成某种必须严格定义的病毒吧?
「走吧!」她轻快地扬嗓。
「什么?」
「你不是说十分钟吗?已经到了。」
他怔住,没想到反而是由她提醒自己时间,胸臆横梗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恼,对她,更对自己。
他板起脸,匆匆跃下立体方格架。
她也跟着爬下来,因为贪快,落地时步履一跟,差点跌倒,他警觉地立刻展臂扶稳她。「妳小心一点!」他低声斥责。
「抱歉。」莫传雅在他怀里扬起脸,承接他严厉的眼神,忽地逸落一声娇笑。
「笑什么?」他没好气。
「没事,我只是想……」她努力抿唇,却仍收不住硬要出逃的笑意。「以前看小说或电视,常常有这种女主角跌进男主角怀里的情节,这时候男女主角肯定会心坪坪跳,感觉到一阵异样……我每次看到这种情节,都会觉得好老套,哪有人这么容易心动的啊?而且女主角干么没事就摔倒,男主角还一定会救到她,感觉……好假喔。」
她呛笑不止,玉手攀着他刚硬的胸膛。
「不要笑!」他蓦地厉声斥她。
「啊?」她讶然扬眸。
「妳太爱乱笑了,一点点小事就笑成这样,人生哪有那么多值得笑的事?」他严肃地指责,墨深的眼潭闪着幽微的波光。
她怔怔地望入他的眼,神魂似也潜进那寒潭里,一颗心随着那泠泠闪烁的波光,一次次地颤动。
「以后,不准这样笑了。」他扶正她身子,手臂松开,她顿时感到一束温暖随他而去,背脊隐隐窜过寒意。她全身忽冷忽热,冰与火交融,芳心激烈地撞击胸口。
好可怕……这是什么感觉?她颤抖地收回自己搁在他胸膛的那双手,在离开的剎那,同时也惊觉他的胸膛比想象中健硕许多,体格似乎……很不错。
真糟糕……太糟糕了!
她思绪迷茫,连自己也捉摸不定自己究竟在恐惧些什么,只觉得好慌、好慌,前所未有的六神无主。
完蛋了。
在这神智迷离的一刻,莫传雅似梦非梦地醒悟,这就是心动。
一种关键的、极致命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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