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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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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栖玖小筑里已经点上了烛火,暖黄的烛光让这漆黑的夜平白添了几分暖意。正值盛夏,墙角泥土花草中有着蝈蝈此起彼伏的叫声,诉说着夜晚的清凉。

    桑瑜撑着下巴坐在假山水池旁的廊前,若有似无的晚风夹杂着潮湿与闷热扑面而来,夜里总是让心绪归于平静的时候。

    水池里栽了几株荷花,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恰到好处的红点缀在这夜幕之中,桑瑜就这样望着被晚风拂动的荷花发呆。

    有脚步声从后传来,更太站在不远处颔首:“桑小姐,公子唤你。”

    “他有什么事儿?”这都晚上了没她什么事儿了吧。

    更太没回话,退了下去。

    桑瑜叹息一声,眯着眼伸出手在空中虚握一把橙黄的圆月,撑着腿站起身来拍拍裙子上的灰,绕过回廊径直推开他的房门,她发现空气中满是潮湿与热气,皱着眉头绕过屏风。

    陆锦声坐在床沿,头发半湿散在脑后,倒有几分禁欲的气息,露出的脖子与锁骨都泛着潮红。

    桑瑜问:“你洗澡了?”

    “嗯。”

    “你能洗澡?”桑瑜彻底是服气了,都这样了还不忘记搞卫生。

    陆锦声眸中带着一番深意:“不必担心,活筋通络,利于恢复。”

    “……”

    我觉得跟你讨论这些不太好。

    转开话题:“找我来干什么?”

    陆锦声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软帕。

    “擦头发?刚才更太不是在吗,你怎么不叫他替你擦。”

    “他不会。”

    “那他平时自己怎么擦的?”

    “……他不洗头。”

    桑瑜嘴角抽抽,这个理由有点恶心了,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帅帅的小侍卫更太,是这样一个邋遢的人。

    在外面的更太:“……”我容易么我?!

    桑瑜拿过软帕坐在一侧:“我不太顺手,你能侧一下吗?”

    “算了算了别动了,我配合你就是了。”桑瑜看着他僵硬的动作制止了他。

    说完脱掉鞋子爬上床蹲在他身后,手撑着床察觉一片潮湿,皱起眉头左右摸了一把,顺着他的背看上去才发现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沿着背后的衣服润湿到了床上。

    桑瑜有些无语,他就这么喜欢给她找事做?

    “陆二公子察觉不到屁股湿了吗?”头绕到他身侧注视着他的侧脸,把他的头发撩到他眼前去,水滴又滴在他腿上。

    但凡你有点脑子都不会感受不到。

    陆锦声垂着眸子看着腿上一滴一滴晕开的水渍,淡淡地开口:“嗯,待会儿替我找一套亵服来。”

    “你故意的吧?”

    “没有。”

    没有才怪,连床上都湿了一大片,显然水滴了很久。

    桑瑜从底下先开始擦,防止继续滴水,又将软帕搭在他的头上一顿揉,像玩弄小狗的脑袋一般,将她刚才的火气揉的烟消云散,他发质还挺细软的,摸起来滑滑的,同他之前穿的绸缎一样滑。

    桑瑜拢住他所有的头发,拿过一条丝带,随口说了一句:“先挽起来。”不然待会不好换亵服。

    “桑老板不知只有夫妻之间才会帮忙挽发吗?”陆锦声勾着唇说着,话音刚落,桑瑜飞快地将丝带扯下丢在一旁,“抱歉,僭越了。”

    随之散落下来的黑发遮住了陆锦声漆黑的脸,阴沉沉的眸子。

    挽个头发屁话还这么多,既如此,散着吧。

    桑瑜不再看他,下床穿上鞋子出门,留下一句:“我去找更太来帮你换衣服,再顺便叫人来帮你把被子也换了。”

    被子是栖玖小筑里的下人去换的,等桑瑜进来时,陆锦声已经坐回真丝被褥里了,一身黑色的亵服,衬的他更加刚毅俊朗,她甚至都能看见他胸膛肌肉的纹路,忽的想起中午时候右脸从上面搓过,硬邦邦的。

    只是他依旧披散着发,浑身阴寒气过重,像地狱里锁命的亡魂。

    她只顾着打量他,却忽略了房间内的气压低到极致,更太不合时宜的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

    桑瑜这才感受到,如同置身于荒野坟地,四面八方都吹着阴凉的风,包裹着全身,无孔不入。

    眼神在他和更太两人之间打转,最后落在他身上:“你那儿很痛吗?脸色这么差。”

    更太汗颜,咽了咽喉咙,桑小姐给真是语出惊人啊。

    陆锦声侧头看着她,“不劳桑老板费心。”她发现他眸色比之前都浓郁,下颌崩的紧紧的,像等待着绞杀猎物的毒蛇。

    怎的阴阳怪气的?

    桑瑜忽的有些害怕,移到更太身旁,小声问:“他洗完澡你没给他抹药吗?”

    更太比她还小声:“抹了。”

    他也有些害怕,他跟随公子这么多年,他随时都是一副冷冷淡淡、事不关己的清冷模样,也很少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又几时见过他这般阴郁如同恶鬼缠身。

    “那他怎么这副要吃人的模样?饿了?!”

    “不知道。”

    两人站在一旁暗语,如临大敌。

    陆锦声皱着眉,冷不丁的出声:“出去!”

    两人皆是一怔。

    “公子,属下先扶你躺下。”更太很敬职敬责。

    “出去!”

    声音比刚才更冷。

    更太似乎不放心他,皱着眉头看向桑瑜,想寻求她帮忙,桑瑜咬牙,你这个笨蛋。

    拖住他的手臂往外走,小声的说着:“想活命就别再啰嗦了,走!”

    陆锦声目光落在更太手臂上,仿佛有把锋利的刀藏匿其中,可以瞬间削断他的胳膊,不沾染半点血污。

    桑瑜掩上他的房门,撑着廊上扶手喘了一口气,更太也站在她旁边,眼底晦暗不明,他刚才没看错吧,公子想杀他?

    桑瑜瞟了了更太一眼,又瞟了他头发一眼。

    更太察觉到她的眼神,有种不好的预感,问:“干嘛?”

    桑瑜不太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好心劝导的模样:“虽然你是男人,但是…注意卫生。”

    然后就走了。

    “……”

    更太看着她步履匆匆的背影,紧紧捏住腰间的长剑,忍住!千万忍住!

    不能揭穿公子的谎言。

    不能!